第7章 轉折
“喂,起來!起來!起來!”
胖子巡捕的一記棍子,打得路邊一個破帽少年一震。
他睜開眼睛,頭腦還處在完全短路狀態。
“小鬼,”巡捕威脅道,“你是聾子還是啞巴,我喊了你不止五百遍,你竟敢還躺著一動不動!”
少年搖搖頭,“我不聾,這兒是哪裏?”
“哪裏?老子的地盤!少囉嗦,跟我走一趟!”
又是一棍子打在頭上。
“啪”的一聲總算把他打清醒了。
張小法的穿越,確實實現了。
隻是新的身份成了個迷。
民國初年的北平街頭,他還沒琢磨清楚自己是誰,就被一個粗魯的胖子巡捕抓著往警察局方向去。
“放開!為什麽要抓我?我什麽也沒幹!”
他使勁掙紮,瘋狂踢打,卻怎麽也擰不過這個五大三粗的胖子。
他這才意識到身體起了變化:自己現在的聲音,手腳都這麽稚嫩,分明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
之前穿的一身整潔有型的衣服,變成了了一堆破爛不堪、髒兮兮的粗布。
限量版休閑鞋也不見了,換成兩隻張口的補丁布鞋。
天!哥的穿越真是虧大了!
張小法看著自己這副衰樣,簡直要氣哭,哪個現代人的穿越有他這麽虧!
人家女的回大清大明當格格、做郡主,人家男的也是變將軍、太子、駙馬爺……
誰的重生不是風光無限,鹹魚翻身,他這個穿越算什麽鬼!
他在心裏把陳博士罵了一百遍。
“變成小孩人人欺負也就罷了,還成了乞丐,現在還要馬上投入班房了,該死的狗博士,你哄我穿越,原來是為了變相地報複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我回去,找你這奸人算賬!”
不知不覺就已經給拖到一個菜市場門口,張小法瞥見地上有一堆早市上菜販子們丟棄的爛葉子和臭雞蛋,計上心頭。他往胖巡捕的手上猛地咬了一大口,又雙手抓起地上的垃圾往對方臉上抹去。
“臭小子,你瘋了!”
胖子巡捕顧不上手痛,狼狽地擦著滿臉的爛菜和臭蛋。
張小法頭也不回,拿出全部力氣往市場裏跑,好像是末日大逃亡。
巡捕緊跟在後麵追,場麵好不熱鬧。
張小法肚子餓得慌,越跑越沒力氣,速度也不給力了。
眼看就要給抓到,最近的時候,巡捕的手都快碰到他的背。
抓到就死定了!
他像無頭蒼蠅一樣瞎跑了幾圈,把巡捕暫時甩到後麵,又開始尋找新路線。
一咬牙,往市場盡頭的一處的民宅跑去。
天無絕人之路!
那天恰逢這戶人家主人買了新馬匹,馬販子剛剛送到門口等待車夫來牽。
張小法之前去壩上草原度假時騎過兩三回,這會又有馬騎了!
他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過去,一把搶過韁繩,冒著被馬踢飛的生命危險跳上去,鉤住馬脖子,整個身子半掛在馬身上,使勁給了馬肚子一下。
這馬好像懂得他心思,默契地邁開蹄子跑了起來。
身後塵土飛揚,馬販子大喊大叫,胖巡捕在後麵氣急敗壞地罵道:“臭小子,下回讓我抓住你,一定弄死你不可!”
他像隻小猴子一樣靈活地在馬背上坐穩了。
少年沒開心多久,心裏卻開始翻騰:搶人家財物,是違法行為,可現在確實是走投無路了啊!待日後發達了,必重謝。
他一路打馬前行,出了城門。
進了樹林,跑到太陽落山,馬兒跑不動了,懸著的心才踏實了一點。
他從馬背上下來,把韁繩係著在一顆大的鬆樹上,這下終於有時間來想想怎麽改善穿越的生活了。
他想起昨夜與阿楠的告別,似乎不太完美。
陳博士的警告雖然難聽,句句是實話。
穿越一樣要吃飯才能活著,人不是神仙;穿越一樣要有個屋住,人不是鳥獸。
他很好奇現在的臉是什麽樣子。
遺憾的是手裏沒有鏡子。
多想能把模樣照一照,也好判斷這個身子是自己的,還是借別人的。
他看到不遠處有一條溪水,高興地跑過去,迫不及待看水中的自己。
溪水映照出一個少年的臉,白淨的皮膚,清秀的麵容,完全是自己曾經的樣子。
隻是這身破衣服實在礙眼,他索性把它脫了。
脫的時候特地細細地捏了幾遍,看看裏麵有沒有阿楠放進來的項鏈。
遺憾的是一無所獲。
要麽是連同牛仔服一起沒了,要麽就是在逃命的途中丟失了。
他歎了歎氣,俯下身,口渴難耐,一連喝了好幾口溪水,也顧不上幹不幹淨。
沒想到,這水味道還不賴,比家裏純水機裏出來的味道自然多了。
他嫌棄地把破衣服丟得遠遠的,扯了幾把葉子和草圍住身子。
“萬一林子裏有人來,撞見得多羞。”
為了填肚子,他又摘了幾串野葡萄吃,酸甜酸甜的,有點像藍莓。
黑夜來臨,繁星滿天。
他躺在草地上,聽蛐蛐們唱歌。
“都好多年沒聽到蛐蛐叫了,親近大自然真好,可也不能在野地當一輩子的野人,明天換個方向回城吧。”
他看著星空,翻個身,帶著疲勞入夢了。
樹林裏窸窸窣窣地響起來。
隨即,數十個人影越來越近,一條長長的隊伍過來了。
幾隻狗跑到張小法身邊,汪汪叫,把他給驚醒。
他想跑,卻餓得邁不開步子,隻好聽天由命。
領頭的一個男青年發現了張小法,興奮地大喊一聲:“找到了,找到了!”
他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小法披上,好言好語地和他說話。
“小弟,總算是把你找到了!離家出走了一年,父親都叫人把整個城裏城外搜遍了。要不是今天白天有人恰好看到你騎馬跑到郊外來,我們都不敢相信你還活著!”
張小法覺得命運的轉折真夠快。
自己從來沒有過離家出走的前科,這家少爺居然還敢在亂世說走就走了一年,真不像他的性格。
八成是和那少爺長得太像,給這哥們誤看成家人了。
認錯就認錯了吧,總強過一個隨時有性命之憂、饑寒交迫的流浪兒。
他怕自己說多了會穿幫,就隻一個勁喊餓。
那位哥們背著他,後麵的隨從們也護著他一路向前。
出了林子,他們上了停在路邊的馬車,歡歡喜喜地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