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見外
前一天晚上,啟江風風火火地開車到家,頭等大事就是找錢。一千塊大洋,並不是個小數目,隻是當著朱涓涓的麵,不好意思和獅子大開口的朱行遠討價還價罷了。
他上中學後平均每月有十來塊零花錢,過年也會有上百元壓歲錢,出國前除了買書,並無其他的大開銷。出國後的半年,幾乎分文未動。
雖說去天津的那回費了不少,但那些是父親額外給的,不算。他的錢大部分都存在銀行,隻留了一點在家。
啟江信心滿滿地從床底下摸出一隻存錢的匣子,在淩亂的錢幣底下翻出久未碰過的存單。
不看還好,看了差點要懷疑人生:憑證上的日期更改成了一個月前,而且存款的數額嚴重縮水。
出國前最後一次去銀行存款,明明是填了二千五百元整,這筆反複確認過的錢,在眼皮底下居然變成了二百五十塊,抹去了一個零。
啟江覺得好蹊蹺:肯定不是小偷,哪有這麽蠢的小偷,取了錢還會來還單子?
難道是家裏有人在他回國前動了這筆錢?會是誰呢?
他納悶地把單子塞進口袋,直接去了父親的書房。
顧先生在燈下閱一份機密文件,聽到響動,把文件快速鎖進抽屜,取了張報紙攤在桌上。
看到兒子滿臉不樂,他邊喝茶邊問:“老二,出什麽事了麽?”
啟江把存單遞到父親手裏,將心裏的疑惑說了。
顧先生皺眉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一忙起來,就忘記和你說了。八月份的時候你大哥要和朋友合夥買商鋪,家裏也沒那麽多現錢可以周轉,所以你媽就動了你的存款幫他應急。”
啟江驚歎道:“爸爸,我回來都三個多月了,大哥可從沒提過這事啊!”
“大哥賺的錢也是都流進了家裏。你大呼小叫至於麽?”
他見父親沒當回事,隻好把話挑明:“何時能還呢?我今晚就等著急用!”
顧先生覺察到兒子的反常,心裏隱約有了不安。
“老二,你怎麽今年回國以後每個月都出狀況!先是和警察互打進了牢房,害得我親自去撈,後來又廢了一輛汽車,現在忽然要拿這麽多錢,是惹出大麻煩了麽?”
啟江不知如何開口,低頭委屈地想:也不是我要惹事,都是為了三弟……
他最後在父親麵前跪下,又一次扛了鍋:“爸爸,我今天下午去看朱小姐,哪知朱行遠三番五次刁難我,哄得我上樹,又撤梯子,我一氣之下動了手,他沒有大礙,但要我賠一千塊錢。”
顧先生聽到兒子被朱家老三欺負,怒火中燒。
不過他更關心啟江和朱小姐的關係發展到哪一步,喝了口茶,不緊不慢地問:“涓涓怪了你沒有?”
“她很好,沒有說我什麽。隻是我覺得很慚愧。”
顧先生放下茶碗,取了桌上的一個大信封,順便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你先不用去和老大要錢,我這裏有些鈔票,比銀元用起來輕便多了。時間緊,趕緊走。”
啟江謝過父親,帶著裝鈔票的信封直接上了車。
待車停好,他快步走到朱家大門口,哨兵們這回直接放他進去了。
朱涓涓知道啟江晚上要來送錢,早早地在院子裏等,手裏提著個袋子。
她為人正直善良,不會讓他平白無故地受損失。
下午從東直門回來後就沒閑著:悄悄地把自己的全部工資拿出來,還去銀行取了多年來的存款,一共是八百多塊錢。
還有一百出頭的差額,原打算去找朋友借,從銀行回來天就黑了,隻能編了個理由,向母親要了錢,總算湊齊了。
啟江從門外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她,好不興奮。
“朱小姐,我把賠款送來了,行遠好點了吧?”
他把信封遞過來。她搖著頭不肯接。
一隻沉甸甸的袋子塞到他手裏。
“你就拿這個進去給我哥。剛好是一千,反正都是家裏的錢。”
啟江木然地拎著袋子,跟在她身後進了客廳。
她本來是想陪他一起坐坐,但給朱太太臨時叫走了。
他獨自站著,沒有感到絲毫的快樂:朱涓涓是把自己當外人了。
朱行遠在沙發上躺著看書。見他送錢來,客氣地招呼入座。
他把錢袋放在茶幾上,寒暄幾句就告辭。
他心不在焉地開車回家,路上好幾次差點撞上電線杆……
第二天睡到下午才醒,看著那瓷枕不想起床。
摸著瓷娃娃的頭,輕聲歎息:“你要是能開口說話多好。告訴我,你主人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在夢裏提示我也好啊!”
何詩安已經從學校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給啟江打電話。
她聽到那邊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心裏自然緊張:“該不會是啟瀾他爹吧?”
這次有些不巧,顧先生下班比平時早,聽到鈴響以為是有公事,抓起聽筒就接。
不過那邊的人不吱聲,弄得他以為是匿名電話,“啪”地掛斷。
她糾結了一會,再次撥號,大著膽子說:“您好,我找顧啟江先生。”
顧先生隻聽出是女聲,加上和朱涓涓僅僅說過一次話,以為是她打來找兒子的。
“是涓涓吧?稍等,我去喊老二。”
何詩安知道對方是誤會了,將錯就錯,也不解釋。
啟江在床上和瓷娃娃說話,猛然聽到父親在拍門:“老二,還不起來!朱涓涓的電話來了!”
他趕緊一溜地爬起來,一分鍾內穿戴整齊,拉開門就跑。
顧先生打算給兒子創造個良好的打電話環境,自覺地去了花園散步。
他湊近聽筒,喊了好幾聲“朱小姐”,對方卻在那頭笑個不停。
“哥哥,我是詩安。啟瀾需要畢業證急用,說是五妹給收著,請你趕緊取了送到學校去。”
啟江放下電話直接往妹妹們的住處跑。
顧筱筱和顧依依剛放學回家,在房門口的樹下玩秋千。
筱筱望著天空飛過的大雁,自言自語道:“五妹,你說三哥他會不會回來過年啊?”
依依抱著秋千架,“姐,你天天念叨三哥,回不回來得看他自己。不是我們想他就能把人給盼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