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想不想發財
昏暗的光線。
瑟瑟發抖的老人依然在低聲求饒。
那條黑魆魆的背影,在油燈的微弱照明下愈發陰森。
老頭兒還在一個勁地頭點地,額頭早已磕破了皮,滴滴的鮮血糊在了臉上。
披鬥篷的人竟無半點同情心,或者說,沒有分毫的人性。
他凶巴巴的一腳踏在老頭兒麵前的草墊子上,冷笑著伸出手來比劃:
“記好了,這些紙人一定要紮好,肚子裏要放得下這麽長的槍--”
“從外麵的各個方向看,都要看不出裏麵藏了槍,明白嗎?!”
啟瀾越想越發覺蹊蹺。不辦白事,還一口氣要做這麽多個肚子裏能塞進槍的大個頭紙人,其背後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且不說此人催得如此之急,就算是現在就來十幾個人手幫忙趕工,一晚上也紮不出十個與真人等大的紙人來。
他忘記了寒冷,任北風把衣角吹翻,也站住了不動。
“我本不該插手這件事,但事情到了這地步,決不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的老兩口被不明身份的人給害了。”
老頭兒忽然抬起頭,向著那門邊看了一眼,嘴巴動了幾下,想說什麽,就被旁邊眼尖的老婆婆給一個眼色攔了回去。
啟瀾頓時明白了。
老頭兒真是可憐的人必有可恨之處,都到這個份上了,還想著要拉他這個旁觀者一起下水。
老婆婆卻是心地要善良許多,不想連累一個前來店裏避風的素昧平生的小輩,冒著被壞人發現的危險,不許老伴出賣他。
然而,那個披著鬥篷的人卻在這一刹那間轉過身,順著方才老頭兒看過的地方走了幾步。
皮鞋底擦著地上的木板,沉悶的聲響越來越近了。
啟瀾定了定神,把懷裏的槍往裏頭裹了裹,又把褲兜裏的匕首用衣擺蓋住,大大方方地站出來。
迎麵看到的是一個黑色的麵罩,露出雙凶狠的眼睛和一個開在鼻子處的用來出氣的孔。
但這雙眼睛周圍的皮膚很緊致,雖然大部分的臉給麵罩遮擋了,看得出此人年紀不會超過三十歲。
看見啟瀾從紙人那邊出現,暗自驚詫了片刻。
隨即,掏出來一把長刀,揮到了離他脖子不到半尺的地方。
“你幹什麽的?”
“我……我是隔壁街紮紙鋪的小徒弟,來討個燒餅吃。”
披鬥篷的把刀幾乎貼到了他的頸部大動脈處,冰涼而堅硬。
隻需輕輕一劃,就能立即放了他的血。
啟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克製加鎮定。
“官爺饒命,我真是來討燒餅吃的,肚子餓得厲害,老板給的飯菜又沒油水……”
老頭兒張大嘴巴愣在那裏。
這小子怕是腦子有毛病?明明老婆子有心保你,還自己送上頭去?
倒是老婆婆懂了他的意思,連忙爬起來去桌子後頭抱來一個蓋著布的竹籃。
“孩子。今兒來得太晚,隻有三個了,都給你吃了吧!”
啟瀾立即做出一副饑腸轆轆的可憐狀,拚命地咽口水:
“謝謝婆婆,謝謝婆婆,我隻要兩個就夠了!”
那人抬腳對著他狠狠地一踹,也順手把刀收了回去。
“你就這點出息!硬邦邦的燒餅狗都不一定看得上,還整得跟吃大魚大肉似的!”
他摸著老婆婆給的三個餅,大口地咬,咬得上麵的芝麻都飛了。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渾身髒兮兮的,拿著燒餅啃得一個上癮。
披鬥篷的人信了他的話,湊上來吩咐道:
“你吃了燒餅,就得留在這裏和老家夥們一起給我紮紙人,明白嗎?”
“膽敢偷懶,老子就一刀捅了你,就像竹簽子穿透紙人一樣,又快又幹脆。”
啟瀾停住了咀嚼,手裏咬了一半多的燒餅咕嚕嚕滾到腳邊。
他一邊撿起來繼續啃,一邊發抖。
“我會紮,但是,但是紮的不好……”
那人大吼:“紮不好也要紮,不然就死路一條!”
他點點頭,帶著哭腔求道:
“我明白了,官爺,您讓二老繼續趕工。我這就領您去見見我師傅。他和其他人還沒睡多久,可以爬起來幹活。兩個鋪子怎麽都比一個鋪子幹活快。”
這句話正是對方想聽的。
“早說出來,不就也不至於嚇個半死嗎?”
一麵嘲笑,一麵又惡狠狠地拿刀架在啟瀾的脖子上。
“你這就給我好好帶路,不許耍詐,也不要妄想著能逃跑!”
老兩口膽戰心驚地看著兩人的背影。
老婆婆的臉上寫滿了擔憂,而老頭兒,早已麵如土色癱坐在地上喘氣,自己都顧不上了。
啟瀾並不懼怕。紙人沒紮好,這個家夥也沒法同上級交差,因此頂多也就是嚇唬嚇唬他,不會還沒幹活就把人給幹掉了。
他琢磨著盡快在途中找個機會把披鬥篷的給幹掉,然後脫身去找詩安。
啟江那邊的動靜全得靠詩安幫忙打聽,而這件計劃外的事情,當然是越早辦完越好。
他們這樣別扭地走出去一百來米,就到了寬敞的大路邊上。
借著路燈的光,啟瀾能清楚地看到李記裁縫鋪的招牌,還有秦鋒那輛黑色的小汽車。
“這都進去多久了,他怎麽還不走呢?”
“難道詩安被他給控製住了?!”
他有點後悔。
真不該低估了秦鋒,更不該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這個節骨眼上居然還敢分出心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啟瀾的步子不覺快了起來。
“你幹什麽!”
肩膀上挨了重重的一拳。
“官爺,我怕晚了回去師傅他們把門關了,喊醒他們也需要不少工夫。不能浪費了您的時間。”
披鬥篷的嗬嗬一笑:
“我看你還算識相。”
“紮一輩子紙人紙花有什麽出息?你想不想一起發財?”
“發財?”啟瀾頗有興趣地眨眨眼,討好地鞠了一躬:
“我從小就笨,能吃口飽飯就行。”
“很好,”披鬥篷的拿刀尖挑了挑他的領子,“你把今晚的事辦好,明天就可以跟我走了。”
“我們明天有一場重要的行動,正缺點人。你來了也好跟著見見世麵。”
啟瀾回想起在手術室門外偷聽的那幾個士兵的談話。
怎麽有如此湊巧的事情呢?
士兵們也是明天有押送任務,擔心路上有人打劫。
現在拿刀逼著他走路的,莫不就是打劫的組織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