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求救的紙條
在赴約的路上,詩安也並非沒有抓緊時間好好揣測過,衣服的主人究竟會是什麽來頭。她從白色旗袍的考究麵料和做工上判斷,對方肯定是個生活條件優渥的小姐或太太,對穿著打扮很上心。
至於年齡,實在不好猜。這顏色和款式確實好看。少女穿了顯得清純活潑,少婦穿了也不失端莊優雅。即使是她自己,穿了都立刻錦上添花。
千想萬想,詩安都沒料到這個神秘的女人會是讓她避之不及的林太太。上回是夜裏,店內人多,沒給對方認出來。結果拿錯了一件旗袍,大白天的麵對麵,尷尬極了。不得不寬自己的心:
“也不必害怕,難不成光天化日的,難道她還能把我給吃了?”
為了不讓林太太多心,她挺胸抬頭,走過去接那個盒子,大大方方地道了謝。此時,一個小小的紙團不偏不移,順著盒子邊緣落到了她的腳邊。鞋跟猝不及防地踩在了剛剛落地的紙團上。
手中的紅緞麵盒子,分量十足。憑直覺,猜到了是首飾類的東西。好端端的送個貴重物品,十有八九是有事相求呀。
詩安難堪地笑,手心裏放著林太太給的這個燙手的見麵禮。再這麽笑下去,臉遲早是要僵的。還未想好是陪坐一會就找個借口溜掉,還是立刻起身走人,林太太居然起身要告辭了。
“我還有些事要辦,今天謝謝你送了旗袍來。再見。”
她愛惜地抱著李老板重新包好的袋子,不讓警衛們碰它。詩安目送走她冷清而孤獨的背影,忽然覺出她的笑容和這背影一樣藏了落寞。
“啟瀾還在店門外。他肯定也發現了林覓的媽媽,哎,千萬不要和那個姓李的男孩子一樣衝動惹事呀……”
忐忑的心終於在看見他的瞬間稍微平靜了些許。他信守承諾,果然沒走。她急急地跑上前去,看了看四周無人盯著,才低聲說:
“我剛才送衣服進去,沒想會是林覓的媽媽。我前兩天還見過。她現在給人看得死死的,比養在籠子裏的鸚鵡還不自由。鸚鵡好歹還能想說什麽說什麽.……”
啟瀾將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說。“這件事,你就當沒發生過,不要卷進去,保護好自己,好不好?”
她馬上低了頭,閉上嘴,假裝是啞巴,隻用兩隻明亮的大眼睛看著他。啟瀾明白她是真有話不吐不快,帶著詩安往不遠處的茶樓去了。
找了一方靠牆的桌子,兩人落座。啟瀾覺著眼前的一切都眼熟,恍然想起,去天津火車站之前和啟江,詩安也是來過這的。不覺已過去半年多。店裏夥計端上的茶水和瓜子花生點心,味道卻沒變。
詩安喝了一口熱茶,把紅盒子和紙團都擺到了桌麵上。她先是打開了盒蓋,一條珍珠項鏈就露了出來,顆顆光潔圓潤。
不等啟瀾問起項鏈的來曆,她把紙團也打開了。不過是一張二指來長,一寸來寬的紙條。特別之處在於,上麵僅有的五個小字竟然是用畫眉的筆寫的:“找李炎救我”。
詩安望著這揉皺的紙條,恍然大悟。
“元旦那天我晚上來取衣服,在門口碰見了一個林家原來的警衛。他比我先看見林覓的媽媽,裏邊的店員不許進,等著幹著急。我掩護著他進去看了看,差點就給林太太認出來了,嚇得半死。”
“他的身份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那晚都給嚇住了。洪將軍為了找他那個生死不明的侄子,和我爸爸都聊了不知多少回,做夢都沒想到會給我碰上。他倒是也不隱瞞,承認自己姓李,十七歲。”
說到這裏,詩安話題一轉,“你和李炎熟嗎?該不會真的去找他搭救林太太吧?”
啟瀾搖搖頭,“我和他見過好幾次了。但他現在露麵不太合適。知道了身世還不肯去認自己的親叔叔,必然有苦衷。”
“苦衷肯定是有的,”她想起李炎那晚臉上的淚痕,“他對林家真的是忠心耿耿。但我總擔心,他如果一直不出來,林覓的媽媽恐怕是耗不起的。”
這無疑是一道大難題。啟瀾一時半會想不出好辦法。詩安也不能在外停留太久。他決定先送她回家去。
在何家院子外邊,他們都看見了即將離去的洪將軍的車和警衛。這一次,詩安的父親親自送到門口,和他交談了很久才告辭。
“我爸爸越來越小心了,我好幾次想偷聽他們談話,都沒成,門邊站著警衛,誰也不許靠近。”
“不要再去冒險了。帶兵打仗的人都挺厲害的。萬一有事,我趕不過去,沒法幫到你。今日與林太太的事,最好忘了,就當沒撿到她的紙團。”
“好吧。我沒那麽容易被抓到。你自己才是真的要保重加小心的。”詩安嘟著嘴,依依不舍地揮手告別。
她一直等到啟瀾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才慢慢地往南門走。警衛們見了詩安,敬了禮,恭恭敬敬地開了門。
這一日,在外邊各自有家的哥哥們領著嫂子和孩子們都來了。何太太和久違的兒子兒媳們在客廳裏聊得滿麵春風,孫兒孫女們為了玩具和糖果在追逐打鬧。誰也沒留意到她一早出了門,又悄悄回來了。
時間還早,離午飯還遠著。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關好,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頭有些發沉,想必是吹了冷風有些不適。
詩安在被窩裏捂了好一會,還是沒好,隻好吩咐傭人去廚房熬一碗紅糖薑湯暖身子。待薑湯送上來,她雙手捧碗,吹著滾燙的薑湯,額頭冒出來一層熱汗。
詩安喝完湯,覺得身子舒坦了不少。剛在房裏找了個不惹眼的地方,把林太太硬塞的珍珠項鏈藏起來,母親就推門進來了。
這一次,何太太沒有像過去那樣先敲門。她板著麵孔,盯著女兒,和客廳裏談笑風生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詩安,你老實交代,今早出去見了什麽人?”
她望著母親脖子上的筋都鼓了起來,內心的怒氣不言自明。莫非是事情露餡了?她眨了眨眼睛,覺得不對。就算是知道了林太太喊她去店裏赴約,還個衣服也不是什麽欺君之罪,犯不著砍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