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理性的思考
她不是生性涼薄的人,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
真心假意,她也分得出來。
可是真心的是怎麼樣,假意又是怎麼樣?薄一恆的那點打算,難道她就真的看不見么?
只不過是因為他對她好,她就要捧著一顆真心衝上去不管不顧么?
當然不是的,只不過,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讓自己想清楚。
薄一心是薄啟明的女兒,名義上唯一的女兒,一個沒有血緣關係僅僅是領養的薄一恆,在家產上當然沒有什麼競爭力。
薄一恆只是需要助力罷了,什麼愛情不愛情的,抵不過她是薄啟明的親生女兒這一條事實。
有這一層關係在,薄一恆如果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即使是薄啟明這樣根本強勢不起來的性格,想必也會在家產上好好考慮是不是要全部交付給薄一心了。
薄一心終究是要嫁到紀家去的,紀家未必不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想要謀奪雖不及自家卻也資產豐盈的紀家的財富。
這樣一來,薄一恆的勝算自然能夠更大。
可她,偏偏不願意做這個棋子,否則,和薄一恆在一起,把薄家拿到自己手裡豈不是最好的選擇么?可她偏偏不願意這麼做。
即使是落到了泥沼里,她也還是想做一個有原則和底線的人,要不然,她和那些她憎恨厭惡的跳樑小丑,又有什麼區別呢?
兩個人仍然沒有停下筷子,各自吃著自己喜歡的食物。
葉家的分量終究還是不夠,不夠讓霍家接受她,那麼以後,她和霍琛,又要何去何從呢?
這個包間其實是一個很大的房間,中間留著一扇大屏風似的推拉門,門打開,兩個房間就合成了一個。
所以,薄安安不知道,自己說著那些話的時候,霍琛就在隔壁。
霍琛的手握在門把手上,終究還是沒有在這時候推門進去。
天色有些陰沉起來,雖然是朝南的採光極好的房間,此時也泛著陰沉沉的冷色。
樓下的院子里燈火通明,有川劇表演,院子里的那幾桌露天吃飯的客人正看著表演,一片叫好聲都傳了上來。
可是他站在樓上,卻只是將薄安安的話每一句每一字都入了耳。
他沒想到隔音會這麼差,原本他們所想的,不過是讓安安先過來,聽聽她的想法,再和她好好談一談。
陳歲寒原本就像個小媒婆一樣在撮合他們,當時因為他的事情,還有了一些誤會。好不容易和她解釋清楚,她這才答應,要在霍家這件事上再勸勸薄安安。
可是現在。
霍琛知道,薄安安究竟是怎麼想的。
他很清楚,真的。
薄安安的想法太直白,正是因為這種直白將一切他們不管不顧離開這裡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都想到了,他才開始惶恐,才不敢推開這扇門出去,告訴她。
告訴她,我一直都愛著你,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要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告訴她,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
他不敢。
未來的可能太多了,他能夠做到在此時此刻以一種堅定地態度離開自己的家庭,表明自己愛她的決心,可以後呢?
如果,他沒能給她幸福呢?
鼻腔里像是吃了芥末一樣一陣陣的泛起洶湧的辛辣味道,眼淚不經意間已經濡濕了大片的睫毛,霍琛閉著眼睛,想要壓抑那樣的感覺,卻終究還是握著拳頭蹲在了地上,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什麼才子,什麼天賦奇才,都是虛的,假的。
他能寫那麼多的故事,卻唯獨不知道這個屬於他們的故事會是什麼樣的走向,不知道這樣繼續下去,他們之間究竟會是BE還是HE。
那邊,薄安安仍然一無所覺,只是按照陳歲寒喊自己過來的初衷,大吃大喝著。
大家都是聰明人,聰明人和聰明人談戀愛就是這樣子的,知道不行,就算了。
哪有那麼多義無反顧呢?小美人魚終究還是會把刀子插進王子的心臟,灰姑娘怎麼樣也還是大貴族家的女兒,快樂王子的那顆鉛心到最後也只是被丟在了垃圾堆里。
世界就是這樣的,只想著童話故事,就會受傷,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現實一點。
知道現實是什麼樣子的,被現實打擊到的時候,也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吧。
薄安安是這麼想著的。
她知道,自己的朋友也會理解她的。
看著陳歲寒也並不怎麼好受的表情,薄安安覺得有些抱歉。畢竟,這種糟心事,本來是不需要讓她摻和進來的。
轉了話題聊了些別的,又說了說這些日子的趣事,薄安安這才知道岑亭竟然在追求陳歲寒。
「等等,這,什麼時候的事?」薄安安一臉詫異。
陳歲寒紅了臉,這才小聲地說起了經過。
兩個人早把不開心的事吐乾淨了,此時一個說得含羞帶怯,一個聽得津津有味,倒也恢復了往日里相處的狀態。
等到兩個人都吃飽喝足,薄安安原還是打算讓米莉來接自己,可陳歲寒只說自己還有點事,便讓司機先送她了。
薄安安應了,便也不跟她客氣,讓陳歲寒的司機送自己回家了。
等到薄安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陳歲寒這才打開了隔壁的房門。
霍琛已經坐在了椅子上,面色平靜,看不出來情緒的模樣。
陳歲寒嘆了口氣,輕聲喊他:「琛哥,這次。」
「我原本都準備好了的,可是現在,又猶豫了,」霍琛看著桌子上自己丟著的那個信封。
那裡面的證件還是可以用,畢竟,是冷楓幫忙準備的,蘇檀的手也伸不了那麼長。
陳歲寒有些遲疑地問道:「可是,安安姐現在這個態度,你聽到了么?」
「聽到了啊,隔音太差了,」霍琛想了想,笑起來,「我最喜歡的就是她這個樣子,再難過再痛苦,也還是有一份理性在裡面,不像我。」
「你已經很勇敢了。」陳歲寒有些吶吶無言,只能抱著兔子狀的背包坐在了他對面,「你都已經做出決定了,這不已經足夠了么?」
「可是沒有辦法讓它變成現實啊,安安說得對,我們應該考慮的東西太多了,不是說愛了,就夠了。沒有物質的愛情就是一盤散沙?」霍琛說著說著,便拿了一部電影里的經典台詞出來調侃,說完就自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不是物質吧,總歸她是大明星我是大編劇,餓不死的。她只是怕我們都後悔,畢竟霍家,也不是什麼只有點錢而已的土豪,萬一把我們都封殺了呢?如果我媽媽再做些什麼,我們能承受得了么?」
「那不是還有我在么?我爸也不是煤大款啊,」陳歲寒有些泄氣。
「不是的,歲寒,是各種各樣的需要考慮的因素,」霍琛又搖了搖頭,把桌上的信封收了起來,「既然已經是這樣的想法了,我這些東西也就用不上了。歲寒,我們不是怕衝出去以後會遇到什麼樣的後果,而是怕,發生了某些我們都沒有辦法承受的事以後,會後悔。感情就是這樣的,現在想的再好,也抵不過未來的雞毛蒜皮。」
「與其等到兩個人都磨盡了感情,然後再抱著痛苦分開,還不如就停在現在,至少現在我還深愛著她,她也還對我抱有,嗯,某種可能並不是愛情的感情。她不愛我,所以說這些話的時候,要輕易的多,我能理解。」
陳歲寒苦著臉,也不知道夾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該怎麼做,只是覺得之前讓岑亭在這兩個人之間攪和攪和的做法,實在是蠢得冒泡。
過了這麼久的時間,紀家那邊卻還是亂鬨哄一團,沒個章法。
姜夏死活要查究竟是誰下了葯,薄一心死活要讓姜夏給自己的交代,紀時謙大概覺得這樣的場面太讓人頭疼,所以戴著耳機搬了筆記本過來處理文件。
只剩下一個紀時霆,沒有紀時謙這麼淡定,也沒有薄一心那樣不理智,更沒有姜夏那樣會算計,只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平鋪開來說了。
「現在的情況,說實話,我不該多說什麼,畢竟戴了綠帽子的人是我,」說著說著,紀時霆還忍不住笑了一下。
仍然泛著一點點綠的金黃色的枝葉在窗外搖晃,傳進嘩啦啦的聲響。
紀母聽得心煩,便揮揮手讓人把窗戶關上了。
紀時霆看著她的動作,等到窗戶被關上以後,這才看著姜夏繼續開口:「薄小姐不高興的話,大不了取消婚禮吧,也算是給你個交代了。我弟弟這個樣子,結婚以後誰知道還會不會鬧出一些糟心事,就不要讓他禍害薄小姐了。」
「這怎麼能行!」薄一心也激動的不行,可這次卻是陸貞先開口,「時霆你這是開的什麼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既然你們不高興我弟弟睡了別的女人,關於他睡的女人是誰,這個問題其實可以滯后再說。你們不高興的不就是這一點么?那麼,就不要結婚了,這不是最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