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提出和離
薑靜姝的話戛然而止，沒有繼續說下去，薑恒向她望來，“不過什麽？”
薑靜姝搖了搖頭，“沒什麽，這裏是個好地方，你若是想好好逛一逛，改日我再陪你。現在要趕快回去薑府了……”
她微微一笑，笑容溫和，難得露出如此笑意。
薑恒看著薑靜姝，她的身上有一種恬靜的氣質，與那些年紀尚小的女子不同，深沉的眸子裏透著睿智。
“薑靜姝……”他喃喃道，在心裏默默念叨了一聲。
他們不知道有一個人在高處注視著他們，寧洛七推開酒樓的另一扇窗戶，正巧看到這一幕。
薑靜姝穿著素色淺黃的長裙，映襯她肌膚入雪，比剛剛看到的雪白梨花還要更引人注目，她此刻微微笑著，眸子都染上了淺淺笑意。
他見過她好幾次麵，皆都是一臉凝重，眉目間有著憂愁。
她陰狠，她狡黠，卻唯獨沒有露出過像今日一樣溫和的笑容。這笑容是對著另一個男子的……
寧洛七望過去，視線落到男子身上。
男子身形挺拔，眉清目秀，長得很是俊美，他有著京城難得見到的容顏，深紫色的眼像上等的寶石，在陽光下，更是通透起來。
寧洛七見過這樣的人，是在前世貪官的宅院裏，有個被從西域綁來的女子，強娶成十四夫人，她就是有一雙如同天空般清澈明亮的眼。
“他是誰？”寧洛七的心中閃過疑問。
看兩人的樣子熟稔，薑靜姝沒表現出任何警惕或敵意，他們必定是認識的。
不過，薑靜姝身邊有這麽一個人嗎？寧洛七眉頭皺起，回憶了許久，都沒能想起來。
寧洛七身邊另一道身影停下，同樣望過去，看到街道上的女子。
百裏夜華眯起眼，漆黑的眼中不著痕跡的閃過陰冷神色。
……
薑府。
清冷的府邸難得熱鬧起來，大少爺回來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薑府，下人們把宅院裏裏外外清掃了一遍。
薑太公見了薑洛安，不禁激動，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薑洛安沉默，沒有多說什麽。
他想過永遠不踏足京城，到了京城之後，定然會有一身麻煩事。不過薑靜姝寫的一封信，讓他不得不趕回來。
若信上寫的內容都是千真萬確的話……
薑洛安看向薑氏，眉頭緊皺，“那林府真的如此苛待你？”
薑氏一怔，笑容隱去，逐漸變成憂愁，最後她搖了搖頭，“談不上苛待……”
薑氏還年輕，麵容姣美，不過在林府生生熬的眉目間滿是憂愁，讓人看著心疼，其他人隻能重重歎了口氣。
薑洛安神色一冷，隨即說道：“既然他的心已不在你身上，另娶他人，還寵妾滅妻……”
“你與他和離吧。”
薑洛安的聲音落下，屋子裏一片寂靜，薑氏瞪大眼睛，眼中充滿著不可置信。如此荒唐的話語，就算觀望數百年來都沒有多少和離的夫妻。
薑氏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與他和離，搬回來薑府住，你若是喜歡再找個對你好的夫家……”
“兄長！”薑氏急忙堵住薑洛安的口，他說出大逆不道的話語，若是被人聽到了，定然會把他當做異類。
“兄長，這話可不能亂說……”
“難不成我說的有錯？你還在等他回心轉意不成？”薑洛安眉頭緊皺，冷冷的道。西域的風氣要比京城開放許多，夫妻之間和離的事情屢屢都是，而且女人的地位也沒有這麽低下。
他想帶自己妹妹脫離苦海，不想讓她繼續受折磨下去。
薑氏沉默，苦笑了一聲，“都這麽多年了，他從未看過我一眼，我又怎麽會抱著他回心轉意的心思呢……”
“那不就成了。”
“可是兄長……”薑氏暗暗握緊拳頭，咬了咬牙，過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說道：“姝兒是林府的小姐，她雖繼承了薑氏的姓氏，但她還是林府的血脈，京城世人都皆知她是二小姐，若我和離了……姝兒該怎麽辦？”
薑氏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她得為薑靜姝著想。
“……”
薑洛安的眼中疑惑，還是不理解。
薑氏歎了口氣，說道：“這些事情暫且放一放，林府並沒有苛待我，我在那裏住的還算舒適。”
……
“娘。”這個時候一道身影走進來，晃了晃手中的油紙袋。
“我們回來了……”
薑靜姝和薑恒一同走進來，屋子裏的人心照不宣的沒有再提起此事，薑氏微微一笑，將所有神色隱藏下去。
午膳過後，薑靜姝在後院裏走動，後院有大片的梨花盛開，濃重的香味撲鼻，讓人心情大好。
她走到梨花樹上，抬起臉望去，想要伸手去摘。
但就算踮起腳尖，也差那麽一點，碰不到雪白的花瓣。
薑靜姝轉過臉，看向暗處，說道：“既然都跟著來了，何不來幫我摘一朵花？”她早就發現有人躲在暗中跟蹤她。
薑恒從牆角走了出來，走過去，輕輕鬆鬆的摘下雪白花瓣，遞給薑靜姝。
薑靜姝接過花瓣，揉捏了一會兒。
隨後她看向薑恒，伸過手，抬起腳，將花瓣插入他的發間。柔順的黑發隨意束起，肌膚勝雪，發間有了一朵白花點綴，更是引人神魄。
他樣貌俊美，不過仔細看去還有堅毅之色，實屬讓人讚歎。
“表弟，這花很適合你。”
薑靜姝微微一笑，笑的開懷。
不知為何明明今日是第一次見到麵前的人，她卻有種熟悉感，好似在哪裏遇到過，而且很是信任。
明明身體下意識的打顫，對他帶著恐懼，但又不由得想靠近，如同飛蛾撲火一樣。
保不準前世他也是惹人憐惜的弟弟吧……
薑恒一怔，不知該如何應對。
他把自己的視線從麵前笑靨如花的女子臉上移開，開口道：“剛剛為何要瞞住事情？”
其實在薑洛安提出和離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走到門外了。
薑靜姝拉住他，對他做出禁聲的手勢，隨後站在門外，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清楚。
她聽了之後神色如常，進了屋子，也裝做成一副什麽都沒聽到的模樣。
薑靜姝搖了搖頭，苦澀的一笑，“母親不會和離的，她雖然對父親沒了情意，但她放不下三從四德，也不敢去打破這個規矩。她也是怕和離了，會對我的名聲造成影響……”
她靜靜的道，重生一世之後，她哪裏沒有想過這個對策。
但她太了解母親的心思了，就算是拿刀子脅迫，薑氏也不會去和離。
若想讓薑氏脫離苦海，就隻能一點點打動她，撼動她死守規矩的本性。
“此事我自有辦法，所以你不要聲張，今日之事就當沒有聽見。……”薑靜姝開口道，眼中閃過堅毅之色，這一世她怎麽會眼睜睜的看著母親鬱鬱而終呢。
兩人之間一時無話，薑恒看著薑靜姝，不知為何覺得麵前女子與其他人有很大不同。
薑靜姝抬眼，正巧目光撞見，四目相對。
“西域那麽遙遠，舟車勞頓，到京城要花上兩個月的時間。那裏有什麽東西是京城沒有的嗎？”
“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薑靜姝露出疑惑。
“傳聞中那是生長在黃泉邊的妖花，鮮紅的花瓣，隨風搖曳，輕飄細長的花瓣能勾動人的神魂。那是世界上最美的花……”
“你見過？”
“沒有。”薑恒淡聲道。
薑靜姝眼睛眯起，“若是有機會，我也真想見識一下，所謂的地獄之花是什麽模樣……”
畢竟她就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死了一次，又重新生到這一年。
薑恒看著她，不禁從頭上把剛剛插著的梨花摘下來，幫她別到發間，開口道：“我若是見到了妖花，定會摘下來送給你。”
“這梨花，和很適合你……”
他鬆開手，難得嘴角勾起，露出溫和的笑意。
……
傍晚，薑氏和薑靜姝準備回去林府，走出來時，發現薑洛安也正要走出來。
“舅舅，為何不住在府裏？”
薑洛安神色凝重，道：“我在外麵還有事情要處理，等處理完會自然會住進府內，目前會暫時住在客棧裏。”
“恒兒會留在薑府，有父親親自教導他，我也能放下心來。恒兒聰慧，是大成之材，日後肯定會大有成就！”薑洛安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眼中有著欣慰，全然是把薑恒當成親生兒子一樣對待。
“是啊，我看恒兒也是極好的孩子。”薑氏也點頭應道。
薑靜姝和薑氏坐上馬車離去，離開時，薑靜姝掀起車簾看了一眼，跟在薑洛安身後的兩個家丁，身穿著粗布麻衣，神色嚴肅，看起來是普通的下人。不過仔細看去，能看到他們手上虎口處有許多傷痕，那是陳年刀疤。
他們是擅長使用劍的人，不過……薑洛安身邊為何會帶著這麽多高手呢？
薑靜姝眉頭一皺，想不明白。
她放下車簾，坐正身子，不管如何薑洛安一來，她也能鬆一口氣。之後就是如何才能跟薑洛安提起事情，扭轉今後的局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