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不要休書了
“把庶子生在嫡子前頭,我做不出七哥你那樣的事。”,亓淩霄淡漠的眸光瞟過亓淩昊,平淡的一句卻是滿滿嘲諷。
“……”,亓淩昊一時無言以對,隻有目露不善。
正妻生下嫡子之前,名門大族是容不得小妾通房的庶子生在前頭的,在這點上,他德行有虧。
場麵很尷尬,七王妃安玉榮忙扯出笑臉把視線引過去,“纖雲啊,聽見沒,冥王盼著你生下嫡子呢。冥王明年能不能進來給皇祖母請安,得看你年前能不能有喜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眨眼這火就燒到她身上了,紀纖雲在無數道視線夾擊下,俏臉笑的牽強,“嗬嗬,冥王說的,順其自然。”
她是受氣包,不受待見的王妃,自然,不能有選擇權。
以不變應萬變,法寶,擁護並貫徹冥王的話。
太後一臉慈愛,更加直接犀利,“纖雲,哀家就指望你了,你可別讓哀家失望。帶兩個善千金一科的醫女回府,調理調理身子,年前肯定會有的。你不是很喜歡宏兒嘛,有了自己的娃娃,就不用羨慕旁人的了。”
紀纖雲暗自扶額,催婚催生,女人們亙古不變的愛好,推是推不掉,她隻能裝著羞澀乖巧應下,“…。。孫媳會盡力的。”
“那就好。”,太後的臉笑成了一顆核桃皮,“李天師算了,你能生八個,很快,霄兒府裏就熱鬧了。三年抱倆,哀家等著看呢。”
太後的話,換來一眾人發笑。
被當成豬看,還是被這麽多人當成豬看,幸好紀纖雲臉皮夠厚,才能麵色不動,“是,孫媳會盡力。”
太後滿意點頭,隨即笑眯眯的看向孫子,“霄兒,你也聽見了,纖雲孝順,都依著哀家,你呢?”
“皇祖母,您覺得她配生孫兒的孩子嗎?”,齊淩霄嫌棄的瞥一眼假裝乖巧的小人,隨即,一本正經對著太後發問。
平淡無波的聲音,卻是一聲悶雷。
霎時,殿裏鴉雀無聲。
沉默,一眾人三五對視,彼此眼中並沒有意外。
隻是沉默,靜觀其變。
其中好事的幾個,對那嬌小的冥王妃,不免投去同情的目光。
紀纖雲將周遭反應收入目中,縱使心頭疑竇叢生,還是泯然大眾。
抿唇不語,靜待太後回音。
太後麵色一僵,沒料到孫兒會當眾如此決絕,稍傾,她就緩過神來,慈愛的白過去一眼,“姻緣天注定,纖雲嫁過去你的病就好了,要哀家說,纖雲就是你的福星。千年修的共枕眠,能做夫妻就是緣分。”
“頂多算孽緣。”,亓淩霄抿了口茶水,嫌惡的幽幽下結論,“是冤孽,自然該除便除。”
說的足夠明朗,這是要休妻的節奏。
眾人或直接或偷瞄,目光紛紛飄向那個即將被休棄的可憐人。
同情、默然、期待……形形色色。
紀纖雲擰眉,解毒之後她默默消失就好了,大張旗鼓的休妻,貌似用不著吧。
轉瞬,她暗自點頭,按看客們預計的反應,垂頭做無助可憐樣。
單單薄薄的小人,一團哀愁包裹。
不名正言順休了妻,沒法娶新的。
冥王這貨,想的真長遠。
陰謀詭計,不佩服,天理難容。
太後心頭一動,人多眼雜的也不能說道什麽,靠在椅子裏做無力狀,“哀家乏了,你們也到了去皇後那邊的時辰,散了吧。”
大家心照不宣,行禮退去。
紀纖雲隨著大流去皇後那邊,才出了慈寧宮,就見太後跟前的紫蘇追來,“太後娘娘口諭,冥王妃陪伴午膳。”
話入耳,她差點繃不住笑臉。
鬱悶,還要陪太後午膳,她隻想早點回去逍遙好不好?
眼下,還有更讓她鬱悶的,冥王那廝四平八穩的坐著沒動,擺明了不去皇後那邊。
到時候,她還不得隨著皇後那變態妖婆揉扁捏圓。
怕什麽來什麽,一眾皇子王妃在鳳儀宮走個過場都撤了,皇後那妖婆點名留了她。
上邊美人榻上是懶洋洋靠著的美豔皇後,對麵座位上還有嬌柔作造故作倜儻的色胚,直挺挺坐在繡墩上,紀纖雲全身的神經都是緊繃的。
人為刀俎,她就是妥妥的魚肉。
皇後獨孤菲摸著趴在身上的黑貓,眼皮都沒抬,慢悠悠的音調裹著瘮人的寒芒,“冥王好端端的,毒藥你肯定是沒有下,那,認罪書找的如何了?”
“回皇後娘娘,臣女還在找。借著打掃房間,冥王屋子裏的家具擺件,臣女都細細查看過,還沒見到認罪書的蹤影。”
紀纖雲低頭斂眸,恭敬中帶著怯。
不用刻意拿捏,皇後的狠毒妖婆氣場,足夠震懾到她,頭皮發麻。
皇後不悅擰眉,抬眸嫌棄的瞟過,“老九怎麽會把重要的物件放到明麵上?找找屋子的暗格、機關。”
“是、是,臣女遵命。”,紀纖雲隻有點頭的份。
“聽昊兒講,老九當著太後的麵擺明了要休棄你。紀相為本宮所用,你就是對頭的女兒,沒有助力還是拖累,他休棄你是一定的。”
原來如此,她和冥王要求與否,都是一紙休書。
也算茅塞頓開,紀纖雲依舊低頭不語,她在等著皇後發難。
“太後看重你,冥王都能不留情麵,他師傅那邊,肯定也會敗下陣來。不能指望在冥王府耗太多時日,本宮的解藥更不會給沒用的人,你不是蠢的,該知道怎麽做。”
這回輪到她開口了,紀纖雲忙表忠心,“臣女明白,臣女會努力的找,抓住一切機會去找。”
朝堂上一時一變,那些認罪書的作用與日俱減,況且,這個丫頭能找到的機會並不大,皇後心裏有數的很,把玩著護甲悠然的話鋒一轉,“找東西要緊,不露出馬腳更要緊,同一屋簷下,你總有機會窺探些老九的動靜。除了朝廷官吏,在他府裏出入的都是些什麽人,還有他要做什麽,你聽到的,想辦法盡快傳給府裏的內應。”
“內應?”,紀纖雲稍稍抬頭,懵懂狀,“誰,誰是內應?”
這種小事,皇後是不管的,她就衝著兒子抬抬下巴。
亓淩昊瀲灩的桃花眼笑意盈盈,紙扇輕搖,故作的溫文爾雅,“纖雲,你得了消息,傳給思梅園附近灑掃的粗使賈婆子便可。堂堂金枝玉葉,去做那些粗活,著實委屈你了。”
一聲‘纖雲’飄到耳朵裏,足勝過水果裏發現半條蟲的惡心程度,紀纖雲忍著一身的雞皮疙瘩,強笑,“秦王殿下,小女不委屈,隻要能為皇後娘娘和秦王分憂便好。”
“你忍一忍,過些日子…。。”
不爭氣的兒子!
“咳咳!”,皇後嫌惡的清清嗓子打斷,隨即吩咐身旁宮女墨竹,“拿上一個月解藥,送她出去。”
那個‘她’就是她吧?
紀纖雲壓抑著興奮,嬌俏的臉,撞大運的不可思議。
並不能表現出來,極力壓製著謹小慎微。
直到吊梢眼的墨竹到了跟前,她才忙不則的站起來,給皇後行禮退去。
握著沁涼的瓷瓶,站在鳳儀宮門口,她終於緩過神來。
抹一把額頭汗,情不自禁,咧嘴。
哈哈,這麽容易,一個月的解藥就到手了。
欣喜滿腹,一路步行回慈寧宮,花去近兩刻鍾,都沒覺出累。
噩耗卻是,午膳取消,她可以跟著冥王打道回府了。
一口氣走到宮門上了馬車,又熱又累,紀纖雲實在熬不住,大刺刺就趴在軟軟的墊子上,死魚似的軟踏踏,“又渴又熱又累,這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馬車平穩的走著,有氣無力的人莫名喚起了齊淩霄的良知,破天荒端了一盤桌上的鮮果放到紀纖雲眼前。
摸了個香瓜咬著,紀纖雲眼皮終於睜的開一些,“喂,給我吃的,總得招呼一聲。一言不發的,你這是喂貓貓狗狗。”
不知怎的,齊淩霄靠著車廂,脫口而出,“你說的,不是人過的日子。”
靠!真不把她當人看!
紀纖雲怒火彭著,抬手,一顆李子砸過去,“毒舌,吃我一招。”
亓淩霄偏頭躲過,刹那,麵色陰沉如冰。
又忘了,這丫頭,就不能給一絲絲陽光。
“你都說了我不是人,不是人就是畜生嘍,你跟畜生計較,那可是畜生不如。”,紀纖雲有恃無恐,啃著香瓜,笑嘻嘻叫囂。
敢跟她發威,嗬嗬,就是畜生不如。
齊淩霄扶額,無奈低吼,“住口!”
外頭的人聽見?他的一世英名也就沒了。
得寸進尺,說的就是紀纖雲這種,人家偃旗息鼓,她步步緊逼,“好人做到底,給我倒杯水唄。走了那麽多路,又演了那麽久的戲,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動動手指的力氣沒有?拿李子砸他的時候可是虎虎有生氣。
齊淩霄嘴角抽了抽,無視。
稍傾,餘光瞄到人家端坐不動,紀纖雲也就沒指望了,水果滅不掉要冒煙的嗓子,苦著臉爬起來,自斟自飲。
直到一壺水見了底,再倒不出,摸著圓滾滾的胃,累趴在桌子上,氣若遊絲,“頭暈,我好像有點中暑了。”
亓淩霄麵色一滯,即刻探身過去,低低的聲音透著急切,“路邊找個醫館?還是你能撐到府裏?”
“沒有那麽嚴重,躺一會吹吹風就好了,那個,你能不能拿扇子給我扇扇。”,懨懨的絮叨著,紀纖雲順勢溜到桌子下,在軟墊上軟成一堆麵條。
小丫頭會醫術,亓淩霄對此深信不疑,鬆了口氣的同時,尋了扇子,扇的相當賣力。
享受著舒爽的涼風,紀纖雲愜意的閉了眼,軟綿綿的身體,仿佛飄在水上,“還是有那麽一點人性的,嗬嗬。”
這是誇他嗎?
難道一直他就是沒人性的存在?
齊淩霄選擇不計較,“話多。”
“長著嘴,不說話,難道就留著吃飯啊?用進廢退曉得不?成天繃著不說話,舌頭會不靈活,臉上的肉都容易鬆。”
什麽歪理!
齊淩霄才不信,無語搖頭。
對著半啞巴,閑聊天就是夢,紀纖雲懶懶的挪挪身子,醞釀著把思慮過後的話拋出,“冥王殿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說。”
“我給你治好病,你給我休書,這個交易作廢好不好?不是,我不要休書了,我換個別的可不可以?”
這?
齊淩霄搖扇子的手頓住,整個人刹那石化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