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能再不要臉點嗎?
院子正中,周遭無數雙眼睛注視下,紀明城瞥一眼地上恐怖到讓人膽寒的屍體,雙手紮起瑟瑟,故作驚慌的明知故問,“冥王殿下,您這是…。。啊,這麽多血,您傷著哪了嗎?下官、下官這就叫人找大夫,找大夫…。。”
亓淩霄星眸微眯,睥睨著跟前裝模作樣的人,語調無波無瀾,“莫說受傷,巴不得本王命喪黃泉的,大有人在。偏偏,本王命硬的很,頻頻讓那些盼的眼藍的失望。怕是,有些人這次又是空歡喜一場,本王毫發無傷。”
冥王這是……知曉了?
否則,怎麽意有所指的如此說!
話落,低垂眉眼不敢對視的紀明城陡然一個激靈,硬著頭皮訕訕,“…。。冥王殿下說笑了,沒傷著便好。那…。。下官給您找個地方換洗一…。。”
“紀相若是再顧左右而言他,本王想相信你和這次刺殺無關,怕是都不能了。”,亓淩霄負手而立,星眸淩厲,揚聲打斷。
頎長的身形立在那裏,自有一身無形瘮人毛。
似乎,他能洞穿一切,所有謊言在他麵前都是不堪一擊。
詭譎之氣彌散,仿佛有他在,一人可頂萬軍。
染血的紫袍絲毫不減貴氣,令人望而生畏,更添不可違逆的王者霸氣。
咄咄逼人,冥王這是要對紀相發難了吧?
搞完紀欣妍母女,連紀相也不放過,這廝說來觸黴頭,可真是毫不手軟。
不知為何,紀纖雲突然好想笑。
許是這幾日看多了冥王善解人意的一麵,突然來個冷酷無情閻羅王版本,很是讓她接受無能。
總覺得,這貨在演戲。
沒準,一個繃不住,就得笑場。
滿院子的人,也就紀纖雲有這種愉快的心情,其他人等,除了戰王爺外,皆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就算沒被牽扯,望望冥王那擠兌紀相的陰森森架勢,再看看地上可怖的死人,也是膽戰心驚。
一個個悔的腸子都青了,稱病派人送個禮來多好,省的趕上這等晦氣事。
當事人紀明城自然比旁觀者還要慘許多,這麽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他腿肚子一軟差點癱倒,連連抱拳辯解,“冥王殿下明察、明察,下官真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下官一直在前邊招呼,忙…。。忙的焦頭爛額。”
不是說箭神從不失手,這次冥王必死無疑嗎?
唉,如果曉得秦王那邊派來的殺手得手不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讓他們在相府動手。
一念之差,唉,今天,必定不能善了了。
亓淩霄把手裏的劍打橫送到眼前,另一隻手伸出慢慢用掌心扶過劍鞘,似乎在閑情逸致的審視著上頭的紋路。
紀明城偷瞄一眼,他可不認為冥王是如此閑的人。
登時,膝蓋一軟,噗通癱跪在地,“冥王……冥王殿下、饒命…。。饒命啊…。。”
他是一品左相,見了皇子也不用行如此大禮。
隻是嚇慘了,不由自主,膝蓋不聽使喚。
血染紫袍的人,此時對他來說就是鐵麵閻羅,手裏的劍,就是即將砍殺他的催命符咒。
冥王武功高強,死在他劍下的刺客屍體堆起來恐怕是一座小山,他不想成為那小山上的一塊石頭。
他還沒活夠啊。
不打自招,很好!
亓淩霄心內鄙夷,眼底劃過一絲嫌棄,挑眉,悠悠道,“紀相,又是求饒又是跪拜,你是在告訴本王,刺客是你派去的嗎?”
紀明城悔不當初,想爬起來卻使不出力氣,癱坐著腦袋搖成撥浪鼓,“不…。。不不不,冥王殿下…。。殿下…。。跟下官無關啊!下官是清白的…。。清白的…。。”
多年在朝堂呼風喚雨攢下來的派頭,此刻,化為須有。
就是個狼狽不堪,沒有風骨的小人之態。
引得旁觀者,驚詫同時,暗暗唏噓。
“如若真的清白,紀相作何怕成這般?心虛的人才會草木皆兵,依本王看,此事與你脫不了幹係。”
“不……不是下官做的!”,紀明城臉都青了,牙齒跟著打顫,六神無主的眼珠亂轉,“那……是、是屍體,太可怖…。下官是文官,見不得血腥。下官被那屍體嚇的言語無狀…。。嚇的四肢無力。”
“奧,本王才發現,堂堂蒼梧左相,是個膽小如鼠之輩。”
膽小如鼠又如何?先把幹係摘下去才是王道。
紀明城也不顧臉麵不臉麵,訕訕附和,“下官天生膽小……膽小。”
可惜,亓淩霄就沒想輕易饒人,一側嘴角厭惡的扯了扯,垂眸冷眼,“本王來你府上,區區一個時辰就被大批刺客堵在院子裏,和你無關?你告訴本王,和誰有關!那麽多人一起混入相府談何容易,就算趁人不備在僻靜處翻牆越脊,相府裏沒人領著,陌生的地界,如何短短時間殺到本王麵前?”
“……下官,下官真的不知啊!”,事已至此,紀明城能做的隻有死鴨子嘴硬,“請冥王殿下明察,下官、下官是清白的啊。下官再愚笨,也不會在自己府裏殺人啊,您說是不是?何況今日是小女的喜日,下官怎麽會在此時弄出來血腥之災?”
把玩膩了那把劍,抬手扔給清風,亓淩霄輕哼,“本王倒是覺得,最不可能下手的人一樣不能擺脫嫌疑,畢竟,敗了不會惹禍上身。對親生骨肉去陪葬眼睛都不眨一下,實話講,紀相口口聲聲為了女兒不會如何如何,本王隻會認為那是借口。”
咬死他不放?
隻要不是要砍了他,就還有周旋的餘地。
紀明城畢竟是沉浮朝堂多年的老狐狸,收斂下驚悸,借著下人的攙扶站起,迂回的在立場上退了一步,“冥王殿下明察,下官真的是清白的啊。下官一直在前廳忙碌,分身乏術…。。啊,相府上上下下百口,下官也不能鑽他們心裏去瞧瞧是不是包藏禍心,也許有人被處心積慮的收買,下官真的不知啊…。。”
甩鍋?
靠,這個名義上的爹還真有兩下子,就是不知道冥王那廝怎麽應對了。
總不能,莫須有的罪名把堂堂相爺給宰了吧?
紀纖雲杏眼中興味盎然,直到和冥王視線相撞,才下意識閃躲著把目光移開。
唉,看她做什麽!
她隻想好好看戲好不好?
沒心沒肺的模樣,肯定是對紀相這個親爹不擔心的,甚至可以說不在意,隻一眼,亓淩霄心裏有了譜。
僅有的那點顧忌也沒了,眉眼冷厲的扼首,“紀相所言極是,的確,相府上上下下都不能擺脫幹係。”
悠悠拋出一句,便對著一丈外圍成一團的官員們招招手,確切的說,是其中一個。
“京兆尹,出了人命,你來處理責無旁貸。”
花白胡子的瘦小京兆尹一把年紀了,突然被點到,臉上的褶子都透著悲苦,無奈慢吞吞走上去,行禮,“冥王殿下所言極是,下官定會徹查。隻是…。。死口無招對,刺客已經死了,下官就怕無從查起。”
“刺客是箭神追風,捕快們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名號。對了,不光這一具屍體,那邊院子裏還有十七具。能操縱如此多高手行刺本王,背後,必定不是凡人。京兆尹,本王靜等著你揪出幕後之人,給本王一個交待。”
京兆尹心都跟著顫三顫,麵如死灰,勉強撐著才沒有語無倫次,“……下官遵命,下官定全力以赴。”
幕後之人是誰,除了秦王還能有誰?
不光他知曉,冥王也是篤定的很,就連院子裏上百號人,也沒人有異議的。
可,往秦王頭上查,他除非活膩歪了。
唉,怎麽攤上這等苦差事?
秦王不能得罪,冥王那邊還不能太敷衍,簡直要他老命了啊。
一貫如履薄冰的在朝堂保持著中立角色,誰也不得罪,這回,怕是這稀泥不好活。
“你打算怎麽做?全力以赴可不能在嘴上。”,亓淩霄哪是好糊弄的,挑眉,微眯的眼眸帶著無盡威壓。
“這…。。這……”,京兆尹一個頭兩個大,偷偷瞄了瞄紀丞相,這了半天也沒這出個所以然來。
“紀相這裏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突破口?”,亓淩霄一臉詭譎之氣,音調低沉卻如萬年寒冰,“紀府上下都有嫌疑,挨個審問,一個也不能落下。刺客有逃脫的,怕是就躲在府中,馬上帶人徹底搜一遍,免得有機可乘跑出去。”
挨個審問?徹底搜查?
京兆尹是二品官,讓他對堂堂左相府這般……
一時,京兆尹哭的心都有了,也不敢反駁,隻得,一臉為難的扭頭看向紀明城。
“怎麽,紀相,覺得本王有失公允?”,慢悠悠的聲調,卻暗含雷霆萬鈞。
似乎,紀相敢說個‘不’字,就會被千刀萬剮。
審問就審問,搜查也無妨,相府成個京城笑話無疑,如果能這麽了了,紀明城已經感恩戴德,“冥王殿下英明,下官定會配合京兆尹,也好早日洗脫下官嫌疑,還下官一個清白。”
有了紀相對冥王的保證,京兆尹也有了點底氣,“冥王殿下,下官定會按您交待的徹查,盡早給您個交待。”
“本王不是個有耐心的,留個侍衛協同辦案,也好隨時知曉有沒有進展。”
紀相和京兆尹剛放下一點的心又狂跳著差點蹦出嗓子眼,冥王的人時刻盯著,這……
前路艱難,倆人心知肚明,最終迫於威壓,根本不敢拒絕。
“紀相愛女大喜的日子,一身血腥實在添晦氣,本王就這帶人回府去,免得擾了眾位熱鬧。”,亓淩霄星眸飄忽掃過四周,丟出一句。
“……”,眾人默默低頭,心裏暗暗不敢苟同。
紀纖雲對周遭的吃光群眾,很是感同身受,唉,冥王這廝,能再不要臉點嗎?
說的冠冕堂皇,還實在添晦氣?還免得擾了人家熱鬧?
真要有那個心,怎麽會大刺刺的抬個鮮血淋漓的屍體往院子裏一放,更不會把主人嚇癱,還要對人家又審訊又搜查。
唉,要比臉皮厚,可能,這世上,沒有能出冥王這廝其右了吧?……
神思飄忽中,驚覺身後有人扯了扯她衣裙,下意識回頭,是紅杏那張似乎有些奇怪的臉。
怎麽了?
“偌不願走,本王成全你,讓你永遠不用踏入冥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