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悔的腸子都青了
瘦小個子無聲落地,隨即笑著抱抱拳,“冥王妃,不用怕,自己人。馬車這就趕過來,跟小的們走一趟吧。”
他是真的歡喜,那種突然天上掉個大餡餅恰巧砸他身上的歡喜。
本想著完成任務得耗費些時日,很可能還得是場搏命的惡仗,沒成想,易如反掌。
容易到,簡直做夢一般。
白紗下的臉慘白如紙,紀纖雲喉嚨裏嗚咽一下,話都講不出,除了任憑擺布再無它法。
聽話聽音,皇後的人無疑。
可,皇後抓她作甚?
難道,知曉她背叛?知曉她毒已經背地裏解了?
霎時,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竄到腦瓜頂,三魂七魄都要出竅,靈魂瑟瑟發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完了!完了!
再次落在那妖婆手裏,對待叛徒……
驚悸過度,霎時腦中一片空白。
直到被黑布蒙了眼塞進馬車,她都沒緩過神來。
不知過了多久,周遭路人車馬嘈雜聲消失,之後馬車停穩在清淨處。
紀纖雲有種離著閻王殿更近了一步的恐怖感覺,身體動不了,心肝脾胃都是莫名震顫的。
噬心散已經生不如死,遭遇背叛,皇後那妖婆肯定變本加厲的吧?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有人給她一刀,來個痛快。
“到地方了,下車吧。”,依舊是瘦小個子的聲音,話音裏隱隱有得意的笑,似乎不乏恭敬客氣。
肩部一痛,穴道被解開,紀纖雲癱軟著如沒骨頭的魚,動彈不了,“……我…。。我腿軟…。。”
眼睛看不見,迎接她的是各色嘲笑聲。
“哈哈……。膽子還沒雞大吧。”
“說什麽呢?女人嘛,不哭就不錯了。”
“嗬嗬,腿軟有什麽幹係,我來抱你……。”
“閉嘴!”,又是瘦小個子的聲音,“主子交待了,不能動她。主子的人,仔細你的皮!”
“是是,老大。”
“你們倆,滾去跟主子報喜去!”
“是!”
“遵命!”
周遭重歸安靜,須臾,又是瘦小個子的聲音,“冥王妃,小的們就在這裏,您什麽時候腿腳不軟了,小的們再領您屋裏坐。”
“……。啊。”,紀纖雲唇瓣翕動著,下意識應了一聲,有氣無力。
匍匐在車裏的身體微微顫抖著,腦中翻江倒海。
若是要懲處她,怎可能有這麽好的態度?
主子?說的,應該是色胚。
色胚抓她來作甚?難道……。。
毛骨悚然惡心巴拉的想法一冒出來,便被她才升騰起的一點理智拍飛了。
色胚首先關心的是權術皇位,是怎麽打到冥王,她可沒那個魅力讓那貨突然發瘋。
可,若是她沒暴露,色胚就算找她問問話,也不至於用綁的啊?
完全可以讓賈婆子通知她,讓她想法子脫身主動上門。
一時間,腦中思緒如麻,又驚又怕又急的她,靈機一動,病急亂投醫起來。
攢足力氣坐起,跪爬著過去鑽出車簾,掀開鬥笠上白紗露出一張毫無血色卻盈滿笑容的臉孔,佯裝閑話家常的口吻發問,“幾位,知不知道主子叫我來做什麽?”
車邊四五個人驚豔的兩眼放光,隻一瞬便又麵麵相覷,之後瘦小個子搖搖頭,“小的們隻管把您劫到這裏,其他的一概不知。”
紀纖雲心灰了灰,杏眼中流動的希冀還是強撐,“既然你知道咱們是自己人,找個機會讓我跟你們走就是了,為何費力氣劫我?要不是我突然心血來潮獨自溜出來遛馬,身邊那麽多人,劫我哪是那麽容易的?”
瘦小個子垂手而立,再次搖頭,“主子的心思,小的們不能多問。”
問了等於白問。
紀纖雲眸中的光亮暗淡下去,手指在身前攪動著,六神無主。
陡然,一個念頭油然而生。
難道是色胚他們隻是懷疑她,還沒有確定,所以,劫她過來對質審問一番?
靠!
中了噬心散的毒,心口會有一抹紅,扯開她衣裳一瞧,肯定穿幫啊。
這麽一想,五雷轟頂。
頓感生的希望渺茫,身上抖如篩糠。
後悔,悔的腸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不該跑啊,跟著師父他們,不見得被抓的住。
不是緩過來了?怎麽突然又怕的要死?
瘦小個子幾個麵麵相覷,彼此眼中皆看見了不明所以。
須臾,幾人聳聳肩,無所謂的守在一旁。
怕不怕的,反正和他們無關,才懶得費那個心。
比起她這邊的膽戰心驚,小吃城依舊一片忙碌祥和。
為了慶功宴,門口掛了打烊的旗子,送走了最後幾個客人,夥計們有說有笑的飛快打掃著。
後院,七八個光頭小子打水洗碗,忙的不亦樂乎。
孫來順作為掌櫃的,四處叮囑過便回了堂屋。
見小小姐的丫鬟趴在桌上呼呼睡大覺,精明的臉上頓起不悅,手掌在桌上拍了拍,口氣不善,“醒醒,醒醒,主子不在,也不帶這麽偷懶的!”
輕微的呼嚕聲依舊,毫無反應。
孫來順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一字眉倒豎,更大力的往桌上一拍,“醒醒!醒醒!”
手心疼的發熱,可,熟睡的人依舊熟睡。
搓搓手,孫來順就皺了眉頭,眼睛眨巴眨巴,盯著趴在桌上的人猛瞧。
胳膊當枕頭,睡的挺好啊,這麽大聲音,聾子都得給點反應吧?
又不像成心裝睡,沒理由啊。
上上下下打量過,眼尖的他,發現睡著的丫鬟胳膊下摟著一封貌似是信的物件。
更詭異了。
四五十歲,浸淫商場多年,心思靈透無疑,眼珠一轉,他便有了某種不詳的猜測。
大力把紅杏胳膊搬開,那信封上的字赫然入目,頓時,驚的他心一沉。
略一思忖,慌神的踉蹌往外去,站在台階上暴力大喊,“小石頭!小石頭呢!”
掌櫃的一貫和氣生財,突然大喊大叫,引得院中所有人都把目光投過去。
正主小石頭是個八歲的孩子,更是嚇得哆裏哆嗦,慌慌張張就跑過去,換牙的年紀少了兩顆門牙,本就說話漏風因著驚嚇更顯聲音詭異,“掌櫃的,我在這,我在這。”
“跟我進來!”,這事不能鬧大,即便心急火燎,孫來順還是有些理智的。
待到小石頭兩股戰戰的入了門,孫來順把門一關,強裝鎮定壓低聲音急急追問,“小姐騎馬走的時候都跟你說什麽了,一個字不要差,跟我再學一遍。”
“小姐說……說,她有事忘了交待神醫他們,要趕去福滿樓。”,小石頭低著頭,縮著脖子,上下牙直打架,怯懦道,“我還跟小姐說騎馬危險,小姐她……她說她騎的很好、回、回來的時候讓……讓神醫騎著,她……她坐車。”
“人往哪邊去了?你看見沒有?”,孫來順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耐著性子追問。
小石頭撓著腦袋想了想,便答,“往後邊胡同裏去了,那邊清淨,繞過去也能到福滿樓。”
完了完了,孫掌櫃暗叫一聲糟糕,腿一軟差點癱。
強撐著扶著桌沿站穩當,喉頭滾動咽了咽口水,皺眉吩咐,“你出去,讓虎頭和猴子去迎迎散人他們,讓他們盡快回來。不對,不對,我自己去……算了,不用了,你出去吧。”
小石頭一頭霧水,隻覺得掌櫃的甚是古怪,因著歲數小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讓他走邊得到特赦一般的顛顛走了。
孫來順捏著眉心跌坐在椅子裏,臉上似開了顏料鋪。
六神無主的咋舌,很快,打定主意。
這事不能嚷嚷開,還是等神醫和散人回來吧,估摸著,也該回來了。
小小姐啊小小姐,不聲不響怎麽就走了呢?
就算在冥王府過不去下,總該知會他們這幫下人啊,想轍一起走,也有個照顧。
這會兒子了,人肯定出了城,追都不知往哪邊追,哎,這可如何是好。
一個女兒家,孤零零一個跑出去,遇見惡人……
越想越可怖,心裏烈火烹油,他都不敢往下想了。
盼星星盼月亮,一刻鍾後,人終於是回來了。
連哄帶騙,把人盡快拉近堂屋,關起門來,孫來順霎時精氣神被抽走,滿滿哭喪臉,“小的就實話實說了,小小姐她,怕是不告而別騎馬走了。看,紅杏人事不省,還壓了封信在胳膊底下,瞧著字跡,像是小小姐留的。”
就算把丫鬟弄暈了好跑出去騎馬,也不可能給冥王留書,這事,板上釘釘。
“……怎麽可能!”,逍遙散人大眼珠子瞪圓了,僵在原地。
顧西風也驚了個七葷八素,轉瞬,指使著孫掌櫃扶起紅杏,大碗涼水奔臉上潑去。
紅杏悠悠轉醒,急切的一對質,大家僅存的那點幻想也破滅了。
逍遙散人急脾氣,就要竄出去找,還好顧西風壓的住陣腳,帶著幾人,快馬加鞭趕回冥王府。
待進了前院,不巧的,書房裏,冥王正招待幾個官員。
六子問清幾人來意,驚得冷汗直冒,熱鍋上螞蟻似的原地打幾個轉,揣上信進去附耳匯報。
主子對小王妃可是很看重的,不能耽擱啊。
哎,媳婦兒跑了,丟人是妥妥的,主子啊,要挺住。
亓淩霄聞聽,端坐的身子明顯一僵,幽深如潭的眸中風起雲湧,嘴唇緊抿,似怒似悲。
這是怎麽了?一貫處變不驚的冥王,何曾有過這樣的表情。
幾個死忠的官員心裏皆一動,難道,有大事發生?
隻一晃眼的功夫,亓淩霄便恢複如常,說著場麵話,送客。
眾人隻當看花了眼,不便多問,起身離去。
堪堪送出去幾步,亓淩霄攥緊著拳頭,骨結咯咯作響的扭身回到書案前。
冷厲的眉眼大有風雨欲來之感,黑著臉,拆開信封。
待展開信紙,淩厲的眸中忽明忽暗,牙關緊咬,嘴角繃到微微抽搐。
六子偷瞟一眼,實在不知該說點什麽,就推了推身旁的神醫,猛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