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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峰回路轉

  獨孤菲意味不明的笑笑,隨即把玩著染著豆蔻的長長指甲,百無聊賴般近乎閑話家常,“不敢嗎?膽大膽小,隻是看有沒有逼到那份上。冥王為何和本宮作對?不怕死嗎?更想給他母妃報仇,將生死置之度外罷了。再看看你,你的外公和母親,都是因本宮而死,你的怨氣比冥王應該不小。不顧性命,和冥王聯手對付本宮,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是嗎?”


  “不,不是!”,紀纖雲急於辯駁,近乎脫口而出,“皇後娘娘,臣女怕死,特別怕死,臣女想活下去……臣女絕對不會和娘娘作對的。”


  “是嗎?”,獨孤菲挑眉,妖冶邪氣的笑越發明媚,抑揚頓挫的慢悠悠調調如鈍刀拉人,“本宮派人殺了你外公還焚了屍體,你母親憂思過重一屍兩命,算起來本宮欠你三條命。如此滔天血債,你真的不想找本宮血償嗎?本宮若是你,拚了命,也會報仇雪恨的。”


  “娘娘,人和人是不同的……那個,您看臣女父親,他因您失去了嶽父、發妻、未出生的孩兒,他……他不是還替您做事?螻蟻尚且貪生,人都不想死,尤其……尤其是臣女這種沒本事,去了就是死的,絕對不會去自尋死路。”


  “……也是,什麽藤結什麽瓜,你身體裏留著紀相那老狐狸的血,為求自保無情無義也是難免的。”,獨孤菲瀲灩的桃花眸不屑一瞟,滿滿鄙視,隨即,染著鮮紅豆蔻指甲的手一晃,四指微勾,“來,再近一點。”


  大氣還沒敢出一口,紀纖雲懸在嗓子眼的心差點蹦出去。


  不知妖婆要搞什麽幺蛾子,又不敢不從,隻得戰戰兢兢往前挪了挪。


  本就隔著很近,這下,腳尖隻差一寸就碰到美人榻了。


  低眉順眼的盯著腳尖,她有一種進了蛇窩的冰冷錯覺。


  皇後就是那蛇精,陰惻惻的眯著眼,蛇信子吐的可怖銷魂。


  豆蔻如血的手一伸一抓,獨孤菲便將那瑟瑟微顫的纖細胳膊擒住,感受到下意識的抗拒,她瀲灩的眸中陡然範起一抹即將得償所願的亮光,“躲什麽?恩?難道知曉你這胳膊上藏著什麽讓本宮怪罪的鐵證?”


  “……沒……沒有……”,紀纖雲慘白著一張俏臉,噤若寒蟬,動都不敢動了。


  如任人擺布的木偶,隻餘抑製不住的骨骼顫栗。


  妖婆到底要作甚?!


  她袖子裏倒是有些毒藥?這個沒什麽的吧?

  難道狗鼻子,小瓷瓶塞的那麽嚴實,都能聞見?


  人不動了,獨孤菲嘴角浮起一抹嗜血的笑,慢悠悠將那袖子擼起。


  藕節一般,白淨無暇,一寸寸暴露在空氣中,入目的景象,讓她笑容越發生動,不疾不徐似是在揭曉夢寐以求的珍寶,“本宮糊塗了,昨天就該查驗一番呢。人心隔肚皮,騙術再高超,也……”


  突的,她的笑容一僵,妖冶的臉孔猝然冷厲,後邊的話戛然而止。


  失望的扯扯嘴角冷哼,扔垃圾一般將退到肘窩處的胳膊甩開。


  紀纖雲吃痛的後腿一步,抱著胳膊一頭霧水。


  沒掏她袖袋啊?那,皇後這妖婆在……


  心思微轉,她眼中陡然光芒一盛,妖婆是在看她胳膊上的……。


  可,不對啊!

  那裏明明就……


  霎時,她半張著嘴,淩亂了。


  獨孤菲緩了緩神,瀲灩的桃花眸中暗淡無華,眉頭皺起,默默無言的靠到榻上。


  沒了妖媚邪氣,隱隱的頹然之氣。


  恰逢此時,灰色布衫中年男人敲門而入,立在榻邊畢恭畢敬道,“啟稟皇後娘娘,冥王府中的探子傳來消息,今日一天,冥王一切照舊。沒有寢食難安,還安排了人在花園裏擺布貢品……”


  “好了,本宮知道了!”,獨孤菲不耐煩的擺擺手打斷,“下去吧。”


  灰色布衫男人不敢有異議,偷瞟一眼榻撒上臉色陰沉的人,行禮退走。


  紀纖雲支起的耳朵也放鬆下去,眼觀鼻鼻觀心的立在那裏,戰戰兢兢的外表下,心花怒放。


  做的好,做的妙,嗬嗬,冥王那廝肯定是不會上鉤了。


  那,過不多久,最遲也就是明天,她就可以逃出生天。


  不知為何,歡喜的同時,心尖突的還有那麽一點點酸。


  翹首以待把她殺掉,省的費心想法子休棄;由著冥王妃名頭在,若是染指,不會善罷甘休。昨日冥王的回信,皇後讓人念給她聽了,大意便是如此。


  那時候她還想著,狠辣無情,是冥王的計謀。如今想來,明知她被拔掉十根手指甲,那廝還能坐視不理,也許,從一開始就沒想管。


  那麽驕傲的人,她這一個當眾不告而別,妥妥的莫大羞辱,估計恨她還來不及。


  還有她留下的那封信,看過之後七竅生煙無疑,怎麽可能還為她冒險?

  不可能!換做誰,被傷到體無完膚,也不可能再去上趕著去為了傷他的人,搏命。


  轉念一想,她又將那抹酸澀揮去。


  如此一來,倒是可以斷個利落。


  甚好!


  “母後!盈盈來看您了!”


  紛亂的思緒被一道脆生生的女音擊碎,微微側目,紀纖雲明智的把頭壓到更低。


  老妖婆的閨女小妖女來了,都是不好對付的主啊。


  獨孤菲終於露出幾絲貌似慈愛的笑,招手,“死丫頭,多少日子不見影子,是不是已經忘了,還有母後這個人?”


  “哪有?”,亓夢盈撒嬌的窩過去,有種小孩子的天真爛漫,隨即歎口氣,端起一張苦瓜臉,“還不是那個奇貨堂的小子,非觸我黴頭摔成個廢物,為了讓寒哥哥能消氣,女兒隻能天天舔著臉去賠罪。幸好啊幸好,那小子的病好了不少,要不,寒哥哥這輩子都不會理睬女兒了。”


  “天天受白眼吧?活該!”,獨孤菲手指頭直點到女兒眉心處,可憐又可氣,“奇貨堂的勢力不容小覷,傷了誰不好,偏偏傷了人家少堂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母後也不好給你出頭,你啊,就讓人家下口氣吧。”


  亓夢盈揚起美豔的臉孔,笑的甜蜜非常,“知道我是公主,他們再生氣也不敢把我怎麽樣。嗬嗬,女兒倒是享受其中,至少,時不時能看見寒哥哥。”


  獨孤菲無奈搖頭,“厚臉皮!”


  “若是能嫁給寒哥哥,厚點臉皮又何妨?”,亓夢盈昂著下巴,說的甚是理所當然,隨即,衝著榻邊的小木樁子努努嘴,“我說九皇嫂,你福氣不小嘛。能得著顧神醫親自出馬,到奇貨堂找寒哥哥救你。”


  “……啊?”,紀纖雲一愣,蒙蒙等等的略微抬頭看過去。


  顧兄,找那個什麽寒?


  估計是冥王放棄了她,顧兄無計可施才死馬當活馬醫的。


  可,那個寒會好心幫個幻想中的情敵?

  算了,無所謂,幫不幫的,隻要冥王不來,結局是不會變的。


  “你啊什麽啊?”,亓夢盈挑眉,美目中流光溢彩,戲謔非常,“我親眼瞧見顧神醫帶著你師父進了寒哥哥書房的,我當時還想了想,那倆人怎麽一臉焦急火著房了一般。嗬嗬,剛才在院子裏聽他們講了你的事情,我才反應過來,他們一定是為了你走的那一遭。”


  “奧?”,獨孤菲倒是有了幾分興致,慵慵懶懶的接過話頭,瀲灩的桃花眸意味不明的瞟向榻邊呆立的人,“端木寒和那個神醫是至交,和逍遙散人卻沒什麽交情,那兩人一同前往,定是顧神醫出麵相求。沒想到,日子不長,你竟惹得那個無欲無求的淡漠人相幫至此。”


  那是她師兄好不好?幫幫怎麽了?

  心裏暗叫一句,紀纖雲順杆爬,弱弱驚詫狀,“臣女,臣女也沒想到呢。”


  亓夢盈戲謔的哼了哼,脆生生揶揄,“是你裝傻吧?嗬嗬,本公主見過你們同行,有兩次,很明顯,顧神醫看你的眼神就不對。沒想到啊沒想到,他那樣超凡脫俗的一個美男子,中意的是你這種。哎,京中多少窈窕淑女,要咬碎一口銀牙嘍。”


  “公……。公主,您說笑了……說笑了。”,紀纖雲佯裝瞠目,舌頭都有些打結。


  她是小師妹啊,看她的眼神,自然和看不相幹的那些花癡女不是一個樣!


  “什麽說笑!本公主的眼睛一貫亮堂,錯不了……”


  獨孤菲是信女兒有那個眼力的,隨之,本就涼下來的心,更灰敗了。


  女兒都看的出,老九那個眼睛毒辣的,天天能看見那兩個在跟前晃,自然更是逃不過他的眼。


  坐視不理?那個神醫做的隱蔽是一方麵,估計是老九對個馬上就休棄的王妃,真的不在意。


  一個屋簷下住著,隻要有一點入的了眼,血氣方剛的男人,怎麽也不可能……


  *************

  差一刻鍾亥時三刻。


  中元節落下帷幕,百姓們各自歸家。


  街道上人極少,霧蒙蒙泛著濕氣的空氣中,混著蠟燭、紙錢、香,燃燒過後的煙氣,有種鬼氣森森的壓抑感。


  眼看著就到了最後約定時間,獨孤菲一絲幻想都無,和女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看都懶得看立在一旁的人,“瞧著是沒人來救你了,明天一早讓人把你送回去。”


  特赦的天籟傳來,紀纖雲按捺住心頭的狂喜,弱弱點頭,“是,謝皇後娘娘。臣女回去之後,一定盡心為娘娘做事。”


  從她手底下全毛全須的回去,老九那邊不起疑就怪了,這丫頭,往後怕是指望不上多少了。


  聊勝於無,獨孤菲,也這能這麽自我安慰。


  “稟報娘娘,來了,人來了!”,一道興奮的男聲如平地驚雷,打破了帷幔後的陰霾。


  紀纖雲心尖顫了顫,從天堂墜入地獄之感。


  身體顫巍巍晃了晃,若不是強撐著,她就得癱倒在地。


  反觀獨孤菲,陡然精神一振,瀲灩的桃花眸熠熠生輝,揚聲急問,“誰?是,是冥王嗎?”


  峰回路轉!


  怎一個峰回路轉!

  “茶樓前頭來了好幾十號人,屬下沒看見冥王,不過,打頭的是逍遙散人和顧神醫。還有,還有無生閣閣主夜無殤。”


  帷幔外的話,讓獨孤菲升騰起的興奮刹那消退,隨之而來的是驚詫,“……夜無殤?真的是夜無殤?他自報家門了?”


  無生閣高手如雲,號稱沒有他們想殺殺不掉的人,的確,做到了。


  消息也是靈通,隻要出的起銀子,死人嘴巴都能撬開。


  可,江湖行走,能得見無生閣左右閣領已屬不易。


  閣主突然降臨,還為了個小丫頭,她這個見慣大風大浪的,都是異常驚悚。


  “回娘娘話,那打扮絕對是他,身旁還跟著無生閣左閣領。那個左閣領,韋四兒打過一次交道,那個聲音錯不了。”


  獨孤菲眉頭皺起,一臉莫名。


  亓夢盈好奇心大起,“母後,夜無殤極少露麵,怎麽突然跑到這裏來了?聽說他戴著厲鬼麵具,身披一件繡滿彼岸花的黑袍,地獄羅刹一般,女兒真想看看他真容呢。”


  “世上的活人,沒人見過他真容。”,獨孤菲邪氣的丟出一句,繼而眯眼,探究的看向低眉順眼一聲不吭的人,“本事不小,能得夜無殤大駕相救。說,你是如何認識他的?”


  紀纖雲猛搖頭,“皇後娘娘,臣女……臣女、都不知道……您說的是誰啊。”


  是誰都好,隻要不是冥王。


  此刻,她平靜了不少。


  夜無殤是個什麽鬼她不清楚,估計是師父他們找來的幫手?


  “母後,您怎麽糊塗了,她哪裏去認識夜無殤啊。估計是顧神醫求到寒哥哥頭上,寒哥哥又不想得罪母後您,就找來夜無殤幫忙嘍。恩,肯定是這樣的。”,亓夢盈先把自己說服了,隨後,美目流轉向往非常,“嗬嗬,既然寒哥哥認識夜無殤,那我以後嫁給寒哥哥,豈不是就能看見夜無殤真容了?哎呦……”


  “閉嘴!”,獨孤菲無心聽女兒發夢,對身旁宮女使個眼色,“把她眼睛蒙上,去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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