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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休棄

  內城,一處三進院子。


  第二進的跨院,院中漆黑一片,隻餘,正中堂屋裏燭火搖曳。


  一身繡滿殷紅彼岸花的玄色衣袍在燭火的映照下,泛著詭譎的陰森光暈,銀簪束發,冷峻的臉孔微低,亓淩霄負手而立,星眸如千萬柄鋼刀睥睨著癱坐於地的人。


  低沉的聲音冷意森森,“若不是礙於對你死去哥哥的承諾,今日必送你上黃泉路。”


  明月臉色慘白,嘴角的鮮血在唇邊畫出一道殷紅的線,手扶著劇痛的丹田處,淚如雨下可憐兮兮顫巍巍往前蹭,“錦年哥……哥、錦年哥哥,明月知道錯…。。錯了……。你廢了我的功夫…。不……不能再關我啊…。。不能……”


  清風眸中心痛滿滿,可,還是強忍著別過頭去。


  明月這次實在不應該,主子留她的命在,已經是莫大寬恕。


  亓淩霄冷情的往旁閃了閃身,星眸中有壓抑的怒火湧動,“不關著你,難道給你機會再去聯合皇後對付我!”


  “沒…。。沒有…。。錦年哥哥…。。明月…。。明月怎麽會…。。怎麽會害你?”,明月抓不到冥王衣擺,無力的匍匐在地,嘴角的血滴滴答答在青磚此時染上一朵朵盛開的臘梅花,“明月、明月就是不想你被紀纖雲那個……那個狐狸精迷惑、就是想讓她……讓她走而已。”


  亓淩霄嘴角緊繃,充血的眼底冷意滔天,“她是冥王妃,是我的妻,你算個什麽?!若不是有你哥哥當年死的慘烈,你和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知不知道?若她沒命,我定會親手結果了你。”


  明月聽得心頭一顫,似是不敢相信,咬牙抬頭,待看清心心念念的人冷若冰霜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的嗜血眸子,終於崩潰的泣不成聲,“她…。。憑什麽…。。憑什麽?…。。她的心、根本、根本不在錦年哥哥你身上!…。。她要離開,對……她要離你而去…。。”


  是啊,要離他而去,可,“跟你無關!那是我和她的事。”


  “錦年哥哥、你、你、你…。。被她個狐狸精迷惑了!你、你是做大事的…。。不該這樣。”,明月吐出一口鮮血,英氣的臉顯出幾分猙獰,咬牙強撐著,“我後悔、真後悔…。。就不該手下留情、告訴那邊……。狐狸精是叛徒,就可以……要她的命……要她的命…。。嗬嗬、也好,也好……秦王對她覬覦已久,不可能不…。”


  亓淩霄慢慢把眸光飄過去,如萬年冰山凍土。


  清風從沒見冥王對誰有過這種眼神,心悸的忙閃身過去,手指一點將明月啞穴封了。


  “主子,您饒她一命吧。她沒了武功,在這個院子裏一關,再出不了錯漏的。”


  “若是讓我知道你放她出去,她的命就到頭了。”,亓淩霄強壓著怒火,拂袖而去。


  “是,是,多謝主子。”


  待到人消失門外,清風又氣又心痛的伸手解了穴道,攔腰將人抱到裏屋床上安頓,“哎,你不該啊。王妃是主子心尖上的人,真要有個閃失,他真的會殺了你的。”


  丹田處的痛楚一波波,直痛的明月蜷成一團,黑暗隱去了她淬了毒般癲狂的眸,掩不住無力話語中的陰狠得意,“心尖上……心尖上……。被秦王染指過……。那個狐狸精……還怎麽張狂?……哈哈……錦年哥哥不會……不會再要她的。”


  “你……!”,清風失望的猛起身,他一直覺得明月隻是因戀癡狂耍些小手段罷了,沒想到竟然……,“明月,我看錯你了,真的,你好自為之吧。”


  “不是你、你跟我說秦王……對那個狐狸精有色心……。。我還想不到……。哼,我就等著看,等著看……錦年哥哥把那狐狸精休出去……”


  顫抖的聲音,希冀滿滿,聽得清風徹骨生寒。


  他一直放在心頭的人,原來是這般惡毒,不擇手段。


  偶爾對他笑臉,也是打探消息,尋求對付王妃的法子而已。


  嗬嗬,他是徹頭徹尾的幫凶,也可以說,沒有他,這件事可能就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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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陰沉,梅樹枝頭,追逐嬉戲的鳥兒,叫聲都少了明媚。


  迷迷糊糊輾轉反側睡到往日晨起的時辰,頭中暈暈身上也是倦怠,亓淩霄還是如常穿戴整齊,提劍出門。


  院子裏詭異的安靜,沒有奶娘的忙碌,沒有師兄等人的早起的身影,隻餘幾個婆子小廝在默默灑掃。


  熬了愁了一天一宿還要久,想必突然放鬆下去,要好好補一補眠。


  小丫頭此時,想必也是睡意正濃……


  腦中念頭一閃,便被他自嘲的在心頭壓下,星眸淡漠無波,疾步而走。


  歉意?悔意?怯意?……。注定,什麽都不會有。


  經過此次的驚險,小丫頭怕是,離開的心,越發強烈。


  沒有深陷險境,他還可以發發火,還可以指責小丫頭辜負他的心,現今,他還能說什麽?

  跟著他,連個性命安穩都保障不了,小丫頭想方設法逃離,何錯之有?

  螻蟻尚且貪生,他憑什麽要求別人跟他一起隨時小命在風中飄搖?


  滿心的鬱結透過一身淋漓熱汗稍有紓解,待沐浴更衣後回到房中已是半個多時辰後。


  昨晚回來睡的客房,桂嬤嬤說是冥王交待的,紀纖雲才回到小隔間換了衣裳就聽隔壁有了響動。


  想到她是如何不告而別,留給冥王的信是如何戳心窩子,還有,那樣的情況下,還不遺餘力的去營救她……


  本來就忐忑的心,亂的如一團麻。


  咬著手指,眉頭緊鎖,不知如何去麵對外麵的人。


  慫,從沒有過的慫。


  屏氣凝神,一動不動,努力隱藏人氣,她,隻想拖延一下見麵時間。


  雖然,這想法就很可笑。


  隔著一道簾子而已,又能躲多久呢?

  會罵她吧?會大發雷霆?以後會對她嚴加看管起來?……


  發暈當不了死,反正逃不過,醞釀了再醞釀,過了半盞茶功夫,她終於緊抿著唇,以壯士赴死的姿態,大步向簾子走去。


  可,才摸到簾子邊,她蓄積起來的精氣神就頹了。


  縮著脖子低著頭,小心翼翼的鑽到外間,眼皮微抬,心虛的逡巡,恩,人就在臨窗的桌邊坐著。


  脊背挺直,如一尊雕塑,一絲不動。


  落寞,蕭索。


  憑這人的耳力,不可能聽不見她出現,看來是故意不理?


  小步慢走,默默蹭到桌邊,朱唇輕啟,她覺得,她的聲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那個,對、對不起。”


  很怕?怕他怪罪發火?


  亓淩霄也懶得在意,冷峻的臉孔上淡漠的很,星眸裏古井無波,保持著看向窗戶的方向,低沉的聲音幽幽,“收拾東西搬去梧桐苑,皇後見你無法做內應,定會斷了你的解藥。屆時,我會安排你的毒解掉。對一個無用又命不久矣的棋子,過不多久就不會有人關注,也就是你遠走高飛的時候。”


  “……啊?”


  沒有發火,沒有指責,沒有質問,張嘴說的竟然是……


  那語氣不喜不悲,很程序化,突然,她就成了陌生人?

  跟心理預期相差太大,紀纖雲一時接受無能。


  蒙蒙的揚起小臉,似乎聽到了十分不可思議的事。


  壓製著所有情緒起伏,亓淩霄淡漠著一張臉,悠悠挑眉,星眸中平淡無波,“遠離我,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嗎?還是說,一刻都不想等,即刻就要走?”


  紀纖雲腦子裏亂的很,隻能跟著冥王思路走,心思微轉便呆呆搖頭,“皇後的人肯定會盯著我回來之後有什麽下場,單獨跑出去,還會被抓的。”


  “哼。”,亓淩霄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淺笑,輕哼過後,低頭斂眸拿過一個空空的茶杯摩挲把玩,“你是個頂頂聰明人。盡快收拾,在我晌午回來之前搬利落。”


  十四歲而已,將他耍的團團轉,不聰明嗎?


  至少,勝過他。


  光明正大的走,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真的擺到麵前,紀纖雲卻沒有一絲開心。


  心頭犯酸,弄不清的一種滋味,緩了緩,終究低聲在喉嚨處擠出幾個字,“……對不起。”


  亓淩霄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隨即放下茶杯,起身便走。


  “是我以怨報德,強人所難。”


  目光追隨著那道熟悉又陌生的頎長身形接近雕花隔斷,一句低沉平淡無波又擲地有聲的話語飄至耳畔。


  紀纖雲不自禁的後腿一步,依舊沒從兩人成為陌路的情緒中掙脫出來。


  定定的立在桌旁,須臾,又一句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鑽入耳朵,“六子,去梧桐苑走一趟。告訴兩個嬤嬤,冥王妃很快就被休出去,不再需要她們教導了,她們可以即刻回宮複命。”


  休出府?!


  又是夢寐以求的一條喜訊,可,此時,她卻發覺,一點點都勾不起喜色。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的無措慌神轉為挑眉觀望,是桂嬤嬤。


  桂嬤嬤手上濕漉漉,顯然放下灶房活計直奔而來的,她眉頭凝成個疙瘩,愁的如一根苦瓜皮。


  一陣風的到了鄰桌的人跟前,壓低聲音,急切的開門見山,“王妃啊,您和王爺……是真的還是假的?王爺要休了您?”


  “……應該是真的。”幾乎沒用考慮,紀纖雲木木呆呆的點點頭。


  親口說了解毒之後讓她走,休掉她,自然不會是裝腔作勢。


  “真的?哎呦,王妃啊,昨個晚上您回來,我是怎麽跟您說的。王爺吃軟不吃硬,您讓他那麽下不來台,怎麽也給他服個軟呀。”,桂嬤嬤急的直跺腳,隨即想到什麽,失望又痛心的盯視過去,“王妃,您、您是不是還堅持著要走?王爺這才,這才要休了您的?”


  堅持?恩,至少她沒反對,就算是堅持吧。


  紀纖雲再次點頭。


  桂嬤嬤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苦著一張臉連連歎息,“這兩天,最苦的是王爺啊。花轎抬進來的王妃,圓了房了,就那麽跑了,還是別人告訴他,他才知道的。您想想,擱哪個男人身上能忍得了啊。從知道您被皇後劫了,費盡心思救您回來,心裏比誰都急,還得裝著四平八穩的。夫妻做到這樣,您還挑什麽?啊?別說您是個大活人,就是塊石頭,也該焐熱了。您說說,您怎麽就能,那麽傷王爺心啊?”


  “是他直接跟我說,過段日子讓我走的。”


  “那,王妃的意思,王爺若是不趕您走,您就不走嘍?”


  不走就得繼續在危機重重的漩渦裏攪合,對此,已經深入紀纖雲骨髓,“……我不想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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