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真是個不嫌事大的
日頭偏西,暑氣沒那麽烈了。
福滿樓吃了飯回到冥王府歇了晌午覺,恢複體力的紀纖雲正麻利的梳著頭發,梨花銅鏡裏映照出冥王在桌旁看書的身影,她禁不住催促,“快換衣裳去,昨天晚上我答應了皇祖母給她帶些新奇的玩意,咱們一會兒去奇貨堂搜尋搜尋。”
“那裏的東西價格不菲,不用破費,心意到了,皇祖母不會挑揀你。”
“我的小吃城生意好的很,有錢人的活法你不懂。”,紀纖雲回頭傲嬌一笑,一股精靈算計勁兒,“金啊玉啊,皇祖母不稀罕,去看看有什麽有意思的小玩意,買了去討她老人家歡喜。皇祖母送給我那麽多寶貝,金山銀山都值下了,從來一毛不拔,我會臉紅的。”
“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就努力讓肚子裏長出個娃娃來,保準她老人家歡喜。比送她什麽稀罕珍奇,都歡喜。”,亓淩霄把視線從書冊裏解放出來,打趣的望過去。
紀纖雲沒好氣的送個大白眼,“成天娃娃來娃娃去,我可不是你生產娃娃的工具。”
“別誤會,我可不著急,為夫巴不得多過幾日隻有咱們倆個的日子。”,亓淩霄真誠滿滿的解釋,繼而,話語間有了絲絲悲涼的醋意,“有了娃娃,你肯定更懶得理我,到時候,我豈不是很慘。催你生個娃娃純粹是逗你,你要真有了,我可是有的鬱悶了。”
這還差不多。
紀纖雲臉上緩和許多,冷哼,“嘴上說不管用,要用行動表示。”
“怎麽表示?”
“簡單啊,不想要娃娃,隻要你少碰我就是了。以後咱們各睡各屋,那你就沒的擔憂嘍。”
亓淩霄鬱鬱的抽抽嘴角,“為夫不予采納。”
“啊,那就是你想要個娃娃,騙子……”
“主子,宮裏來人了,讓您和王妃盡快回去!”,腳步聲夾雜著六子的喊聲,打斷了兩人的閨房逗趣。
聽著很急,難道宮裏有什麽大事?
兩人皆是一愣,對望一眼之後,亓淩霄看向到了跟前的六子,“何事?”
六子言簡意賅,“萬歲爺貼身的公公來的急,說是萬歲爺突然心口疼痛難忍,還說,您聽見這個就懂了。”
亓淩霄目光一凜,曆時起身抖開外衫穿起,中間,淡定吩咐,“快,備車,回宮。”
沒有多問,紀纖雲放下梳子緊跟,待到坐在疾馳的馬車裏,亓淩霄端坐著解釋起來,“父皇被皇後用毒蠱牽製,這個你是知道的。父皇心頭劇痛,就是毒蠱發作的結果,此刻,皇後也在經受一樣的折磨。”
大概也能猜到,紀纖雲不得不佩服那個妖婆,更多的是震驚於妖婆的瘋狂,“她……說好了明天才能給她拆線,傷口也就勉強長上表麵一層,跟個身體康健的男人拚忍痛的耐力和體力,她真是膽子不小。我覺得,她可能先熬不住,沒準,會自己把自己作死。”
好不容易到了拆線前夕,說白了就是手術完全成功,隻差以後再養一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時候作死作活,倒是讓皇帝難受了,可,殺敵八百自損至少一千。
皇後,一貫挺精明的,這時候怎麽傻掉了?
要個同歸於盡?靠,前幾天就不要讓她救啊,跟恨到骨頭裏的皇帝一起咽氣,多好。
妖婆省的仰人鼻息的熬好幾天,她更是省的辛苦一場。
亓淩霄一側唇角嘲諷勾起,目光放空的輕哼,“哼,她是在背水一戰。自覺身體肯定無礙了,先發製人。”
“就她?!先發製人?再養個十天半月不行嗎?非得現在拿命開玩笑?”
“她知道,咱們不會讓她逍遙到那個時候。背水一戰,成了,至少,沒準能在咱們未對她身體動手腳之前,全身而退。”,亓淩霄幽深的眸眯了眯,眼底有著某種篤定。
“奧,我懂了。”,紀纖雲後知後覺的張大嘴巴深深吸口氣,隨即仰頭,漂亮的杏眼裏有些擔憂,“那怎麽辦?論用毒,你又沒有那種把她弄個長期藥罐子,她又無計可施的毒。”
“父皇現下比她體健,一樣毒蠱發作,定然比她更能承受。”
“你是說,她熬不住就會知難而退。”
亓淩霄搖頭,“不,她認定父皇一心求生,遂,她絕不會輕易退卻。我在擔心,她疼暈過去之後,萬一體力不支,真的一命嗚呼。”
“奧。”,紀纖雲應了一聲,隨即,默默無語起來。
皇後為了擺脫困局會全力以赴,拿命去冒險,而且,皇後的底牌是,對手不敢讓她喪命。
反之,皇帝這邊,也不會輕易退讓,讓了,就會放虎歸山,他們的目標是把皇後的利爪拔掉才會罷休。
哎,這是一場痛苦的博弈。
皇室的人,互相廝殺,對自身也殘忍的讓她望塵莫及。
她一點幫不上忙,也影響不了誰,還是閉嘴好了。
緊趕慢趕,兩刻鍾後,眾人才進了慈寧宮偏殿。
皇後躺在那裏,臉上慘白,嘴唇咬破了皮,汗水濕了頭發衣衫,狼狽不堪。
細看,眼神有些渙散,渾身痙攣著,仿佛隨時要死過去一般。
順著另一道虛弱的呻吟聲看去,一旁多了張軟塌,一身龍袍的皇帝縮在上頭,疼的要沒了人形。
即便那樣,一雙眼睛卻是瞪的溜圓,直直盯在病榻上的皇後,“賤人……死了、那……條心……朕跟……跟你……同歸於盡……”
獨孤菲氣勢消失全無,白眼珠一翻,下一刻就是昏厥過去。
殿內,還有一個人,是亓夢盈。
往日裏明豔動人的人,現下淚水連連,就跪在皇帝身旁,臉孔慘白的急急祈求著,“……放過母後,父皇,求求您放過母後……她,她要挺不住了,挺不住了啊。她要是沒了,您也就沒了,夢盈不想當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啊……父皇……”
聽到有一撥人趕了進來,亓夢盈抬頭,隨之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跪爬上前,堂堂嫡出公主,現下全是卑微,“九哥,九哥,求你放過母後吧……求求你了……你快勸勸父皇,勸他成全母後,放母後回宮去……否則,否則,否者父皇也會性命不保的。”
“霄兒……不要……她不舍得……不舍得死!”,亓鈺掙紮著開口,因著疼痛至極,聲音都是顫抖的,“熬,朕熬的住……賤人、她……她會先……放棄……”
太後顫抖著坐在一旁,六神無主的仿佛蒼老了好幾歲,見到孫子仿佛看到了主心骨,“霄兒,怎麽辦啊?纖雲,你看怎麽是好啊?你父皇執拗,再耗下去,哀家怕是……怕是那個賤人就真的去了。”
無論如何,他不想兒子出事啊。
掃視過眾人,亓淩霄擺擺手,沉聲決斷,“叫太醫來候著,挑斷皇後右手手筋,包紮好之後抬回鳳儀宮。”
隻要人還活著,不管多虛弱,那毒蠱依舊可以牽製到父皇。
費了她右手,也算討回來一些,留著小命前提下,眼下能拿到最多的了。
至於放虎歸山?鬥了兩年多,他已經占據上風,全毛全須放回去又如何?
也就稍微多費心力氣,多耗些時候,罷了。
對大局沒有影響。
費了右手,大半的功夫都無法施展,亓鈺也不想死,咬牙沒有反對。
孫子拿了主意,她很滿意的主意,太後曆時念起了阿彌陀佛。
殿裏倒是有人不滿意,亓夢盈自然不想母親手筋被挑,還是在身體如此虛弱的條件下,可惜,憑她再哭再求,沒人將她放在眼裏。
待到她想動武阻止,掙紮中被冥王府的侍衛封了穴道,她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母親在昏迷狀態下被人挑斷手筋。
作為鬧劇的看客,紀纖雲把自己定義為旁觀者,站的遠一些,和逍遙散人一起肩並肩。
即便和冥王做夫妻,她對皇家的鬥爭,絲毫沒有興趣。
“丫頭,半死不活的再挑斷手筋,不會一下子嗝屁吧?”,作為吃瓜群眾,逍遙散人還是很合格的,不光看,還不惜唾沫議論開來。
紀纖雲專業的開始點評,“刀口那麽小,七天了,她折騰那麽歡實,肯定心裏有數,自個沒事了。現在暈過去,就是疼的沒力氣而已。旁邊有人立刻止血,妖婆功力深厚,挑個手筋死不了的。奧,頂多抬回去多養幾天。”
“那就把兩條手筋都挑了唄,奧,順便把腳筋也挑了。當個木偶,省的興風作浪。她那麽壞,這個下場最適合她。”
老頭說的如此歡呼雀躍,紀纖雲都驚呆了,嘴巴半張著送上大拇指,“師父,您可真是個不嫌事大的。都挑了,您說的倒是輕巧,估計讓您大飽眼福之後,她也就一命嗚呼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