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多行不義必自斃（大結局四）

  鳳司寒那陰鷙的眸子裡面似乎有一絲柔情劃過。


  當初他與沐涼嚮往的就是這樣的生活，他們雖然求不得，但是卻可以讓他兒子好好活下去，幸福快樂的活下去。


  周身的殺氣在這個時候褪去了不少，鳳司寒扭頭看向鳳驚羽：

  「羽兒，好好照顧你的妻兒。」


  聽著鳳司寒那幾乎能夠凝結成冰的聲線，鳳驚羽臉色微微一白：

  「父皇？」


  雖然在極小的時候，鳳驚羽就和沐涼還有自己的生父分開。


  但是鳳驚羽多多少少能從鳳司寒的身上看到一些屬於自己的影子。


  父皇與母妃兩個人的愛情，深入骨血，正是因為這份堅持，他們才能夠忍受得了這數十年的分離之苦。


  如果說十幾年前的那一場大火，已經讓鳳司寒死過一次……


  那麼這一次便是讓他從地獄里爬出來，剜去心臟，再讓他曝屍荒野。


  這一次就連鳳驚羽都不明白，為什麼上蒼會對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如此殘忍。


  他們兩個到底做錯了什麼？

  而鳳司寒似乎也看透了這一切，所以剛才的那番話裡面，分明就帶著訣別的情緒。


  那他鳳驚羽，又該如何自處？


  他剛剛才失去了母妃，難道現在，又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皇去送死嗎？

  「父皇……」


  鳳驚羽的目光灼灼的看著鳳司寒，一字一句的說道：


  「父皇，別忘了，當初是誰曾經動了邪念，想要將萬蠱之王放在我兒子的體內，然後試圖控制他。這筆賬我早晚都會跟厲天清算。」


  鳳驚羽的話音才剛剛落下，鳳司寒便瞧見他雙足一點，整個人化作一道白光，飛速的朝著厲天那邊掠了過去。


  片刻的遲疑之後，鳳司寒和厲天兩個人同時反應了過來。


  站在一旁觀戰的洛雲溪一行人緊張的雙手緊握，身體都控制不住輕顫起來。


  眼看這鳳驚羽已經近了厲天的身，電光火石之間，厲天也是凝聚了體內所有的內力。


  他大手一揮，一掌朝著鳳驚羽的天靈蓋上打了過去：

  「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說這番話的時候，厲天的眼裡夾雜著淡淡的譏諷，嘴角的弧度嗜血而冷漠。


  當初他之所以會將鳳驚羽，這條命一直留到現在，無非就是為了利用他去尋找傳說中的四大神器罷了。


  原本他以為沐涼死而復生，他就能夠跟沐涼白頭偕老。


  可如今，沐涼自盡身亡，就連四大神器再度出山，恐怕也沒辦法讓她復活。


  既然如此，鳳驚羽也沒有什麼再活下去的必要了。


  「啊，相公！」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鳳驚羽的嘴角突然扯出了一抹詭異的弧度。


  厲天甚至還沒回過神來，就瞧見鳳驚羽身體猛的往旁邊一閃。


  就在厲天的目光隨著他的身形閃開的一瞬間，一直藏匿在鳳驚羽身後的鳳司寒突然出現。


  他掌心凝聚著十成十的內力，在同一個瞬間，突然迸射而出，不偏不倚的打在厲天的左胸之上！

  「轟隆！」


  那一掌穿透了厲天的胸膛，最後打在山洞的牆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厲天也隨著這股巨大的衝力，砸在了身後的岩石之上！


  他「噗」的噴出一口鮮血來！

  伴隨著碎石滾落地面，厲天跌落在地上。


  他單膝跪地，用雙手撐著自己的身體，急促的喘息著。


  這一掌是他們父子兩個合力而成，也的確是傷到了厲天。


  厲天用手撐住自己的左胸，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但是眸子里卻是滿滿的嘲諷。


  「你們兩父子未免也太幼稚了，以為憑著那一掌就能要我的命嗎？我厲天沒有這麼容易死去，哈哈哈哈哈！」


  厲天張狂而跋扈的笑著。


  鳳驚羽扭頭看著他，目光很淺淡，甚至還帶著一絲鄙夷，那樣子就彷彿在看一隻螻蟻：

  「我當然知道這一掌根本就不能要你的命……」


  聽著鳳驚羽那慢條斯理的話語，洛雲溪他們一行人越發焦灼難安。


  因為即便是洛雲溪這種完全不懂武功的門外漢，都能看出來剛才那一掌鳳司寒已經使出了十成的力道。


  如果這一掌還不能致厲天於死地的話，那他們又該怎麼辦？

  此時此刻，因為剛才那一掌，囚禁著沐涼的鐵籠被震的半開，摔落在地。


  若不是鳳司寒用盡全力撐起了那個鐵籠，恐怕沐涼的屍體，將會從裡面滾落出來。


  那一掌消耗了鳳司寒所有的力氣，如今他艱難的半跪在沐涼的身邊。


  微顫的大手輕輕撫摸著沐涼的臉蛋。


  時隔數十年，他們終於能夠有一次肌膚的接觸。


  雖然已經陰陽兩隔，可這對鳳司寒來說，已然是最大的滿足。


  那雙深邃的眸子落在沐涼的臉上，他雙唇輕啟，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此時此刻，沐涼的身體已經沒有任何溫度，只是那張美艷絕倫的臉，依舊安詳如初。


  「涼兒……」


  鳳司寒的目光落在沐涼的臉上，他凝視著她，不停的輕喚著她的名字。


  分隔數十載，他終究還是見到了她。


  此時鳳司寒就好像完成了這輩子最重要的一件事，就連眼神和里都帶著一絲輕鬆的愉悅，還有解脫。


  他沒有留她一人在那黑暗的地下，他終究還是陪在了她的身邊。


  而這一幕，被不遠處的厲天看了個真切。


  他扶著胸口，猛的站了起來，朝著鳳司寒的方向怒吼：「鳳司寒，拿開你的臟手！」


  盛怒之下，體內的真氣開始涌動。


  厲天正準備一躍而上，衝到沐涼的身邊。


  突然感覺到喉頭一甜，雙腿一軟，緊接著整個人直挺挺的往前一栽。


  胸口處似乎有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驟然炸開，瞬間擴散到四肢百骸。


  厲天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口鼻，眼睜睜的看著嘴裡的鮮血，不停的從指縫中噴涌而出。


  「怎，怎麼會……」


  就在眾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鳳驚羽那冰冷的臉上終於閃過了一抹嗜血的狠厲。


  他嘴角一扯，周身驟然散發出凌厲的寒意與殺機：「厲天，你說的沒錯！我父皇那一掌的確沒辦法要了你的命，但是，這個可以！」


  厲天猛的抬眸，一眼就看到鳳驚羽袖口一抖，很快，一個大紅色的香囊就出現在他的掌心。


  那個香囊已經被人打開，裡面空空如也，什麼東西都沒有。


  看到這一幕，厲天的臉色驟然大變，他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襟，果不其然在胸口處看到了一個黑紫色的掌印。


  而在掌印的中間，有一道被劃破的血色的口子。


  在那傷口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蠕動。


  厲天的瞳孔驟然一縮，正準備伸手去阻止，卻為時已晚。


  當他顧不得疼痛，將雙指插入自己左胸的時候，他分明能夠感覺得到，爬進自己傷口的活物，已經飛快的擴散到他的四肢百骸。


  「鳳驚羽，你竟敢……」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厲天雙目赤紅，周身瞬間點燃了可怖的殺機。


  他全身因為憤怒而輕顫，恨不得衝上前去，將鳳驚羽活活撕碎。


  而此時此刻，鳳驚羽嘴角噙著淡漠的冷笑：「這一招就叫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既然你想用這萬蠱之王來傷害我的孩子，那今日我便讓你好好嘗嘗它的滋味！」


  「啊！」


  鳳驚羽的話音才剛剛落下，厲天突然感覺到四肢百骸，彷彿有千萬隻蟲子開始蠕動。


  它們如同附骨之釘，吸取著他身上的精血。


  只要厲天一動真氣，那些蟲子就開始瘋長，然後對他的身體進行反噬。


  此時的厲天早已經失去了理智。


  他雙眸赤紅的看著鳳驚羽他們一行人，不停的凝聚著體內的真氣。


  就算今日他沒辦法活著離開這裡，他也一定要鳳驚羽他們來陪葬！


  他籌謀了這麼多年，用這萬蠱之王控制了別人這麼多年，而最後竟然卻栽在自己苦心培養的蠱蟲手裡，這讓他如何接受？

  「鳳驚羽，鳳司寒……今日就算我厲天死在這裡，我也一定要讓你們陪葬！」


  一聲怒吼之後，厲天將體內所有的真氣凝結，帶著萬念俱灰的瘋狂一掌朝著鳳司寒那邊打了過去。


  「王爺，小心！」


  此時此刻，一直在一旁觀戰的霓飛飛和戚風兩個人應聲而起。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扣住了殘破的玄鐵籠，拼盡所有力氣將鐵籠挪到了一旁。


  「轟隆隆！」


  在一陣天崩地裂的轟響之後，厲天那一掌終究還是落了空。


  他這一掌凝聚了十成的內力，原本只有髮絲大小的萬蠱之王，瞬間因為吸收了過度的精血膨脹成兩個拳頭大小。


  厲天分明能夠看到有什麼詭異的東西，瘋了似得竄了起來，似乎想要衝破他的胸膛。


  「啊啊啊啊！」


  這撕裂般的疼痛，讓厲天再也無法承受。


  他猛的跪倒在地，仰天長嘯，凄厲的嘶吼出聲。


  而那萬蠱之王也因為急速提起的真氣，開始拚命膨脹。


  厲天整個身體就像是變了形一般，開始變得扭曲，就連皮膚也被撐得發紫。


  最後伴隨著他歇斯底里的狂吠，那萬蠱之王與厲天的身體一併炸裂開去，化作一團黑色的污血，灑落滿地……


  緊接著，但凡是接觸到內一灘污血的地面，就像是碰到了火山的熔岩，開始萎縮變軟，然後緩緩下沉……


  鳳驚羽敏銳的發現，那血污似乎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就連空氣中也彌散著一股極度難聞的噁心味道。


  「我們必須要馬上離開這裡！」


  鳳驚羽高呼一聲，然後縱身一躍，從岩石之上跳落到平地。


  一旁提心弔膽好久的洛雲溪，在鳳驚羽雙足落地的那個瞬間，不管不顧的撲了上去。


  她緊緊的攬著鳳驚羽的腰，貪婪的吸取著他身上的氣息。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確定他還活著，這一切都不是做夢。


  「乖，我沒事！」


  鳳驚羽感受到洛雲溪的擔憂，伸手環住了她的背，輕輕的安撫著。


  似乎洛雲溪此刻只有感受著鳳驚羽的氣息和身體的溫度，她懸著的一顆心，才能徹底的落回到肚子里去。


  就在這個時候，戚風他們發現了一個詭異的場景。


  厲天的身體炸裂開去，碎成了一片一片。


  那些碎片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就連萬年沉澱下來的岩石，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化。


  而且，被腐化的範圍，也在不停的擴大，甚至觸上了裝著沐涼的那個玄鐵籠。


  很快，接觸的地方就冒起了陣陣青煙。


  霓飛飛驚恐的發現，即便是那千年玄鐵煉製而成的鐵籠也無法抵擋這種腐蝕性。


  看著一直就跪坐在沐涼身邊的鳳司寒，鳳驚羽臉色變了幾變，然後闊步走了過去：


  「父皇，這種洞穴馬上就會被腐蝕消失，我們必須要趕緊離開。」


  可是此時此刻，鳳司寒就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壓根兒就聽不到外面的任何響動，甚至連鳳驚羽跟他說話都毫無回應。


  他獃獃的半坐在地上，緊緊的將沐涼抱在懷中，彷彿懷裡的人兒並沒有死去，只是在昏睡而已。


  鳳驚羽看到這一幕，只覺得胸口劇痛。


  他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然後就準備伸手將沐涼抱起來，「父皇，我們帶母妃一起離開！」


  那些有著巨大腐蝕性的液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拚命擴散。


  不出半個時辰，整座洞穴就將也將會被之吞噬。


  如果現在還不走的話，恐怕再耽擱下去就來不及了。


  「父皇！」


  此時此刻，鳳驚羽的聲音已然染上了幾分焦灼。


  直到這個時候，鳳司寒才猶如大夢初醒一般。


  他抬頭看著鳳驚羽和洛雲溪他們焦灼的面容，安靜的開口：


  「羽兒，你帶著他們離開吧！我在這裡守著你母妃！」


  這些話瞬間就讓鳳驚羽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一旁的洛雲溪看到鳳司寒那被人撥去靈魂的樣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兩父子果然很像，都是痴情種。


  「父皇，我不同意！」


  這一次，鳳驚羽意外的沒有聽從鳳司寒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