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情之所至（二）
聽到解釋，雲舒垂了眼眸，一口氣將杯子里的水喝盡，而後將杯子塞回唐古源的手中，彷彿不經意一般問道：「他呢？」
他，自然是指司馬聖翼。
聽到這個名字，屋子裡的人的眼眸都不由自主地微微縮了縮，裡頭擔憂的神色格外濃郁。
越是平靜，心頭的波瀾壯闊越是厲害。
「趙風和李馳把他帶走了，他是天華國的王，所以必須回去。」唐古源將杯子輕輕地擱在一旁，緩緩開口。
一個國家的君王，只能埋葬在自己的國家，即便是死了，也要回到自己的國土。
無論他在什麼地方，無論他走過多少路，無論經歷了多少風雨，他都是天華國的王，都必須回到天華國去。
這些在場的人都知道，所以趙風和李馳離開的時候，他們都沒有阻攔。
「嗯。」聽到這個消息，雲舒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沒有大哭大鬧，沒有痛不欲生，沒有淚流滿面，甚至沒有情緒的波動，彷彿對方只是陳述了一個簡單的事實，而她是對這個事實表示知道。
可這樣的她，卻令人心疼得無法呼吸。
唐古源眼底深處不由得劃過幾抹擔憂的神色，他寧可看到雲舒大哭大鬧，悲痛欲絕，也不願意見到她現在這般平靜的模樣。
她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把所有的痛苦埋藏在心底，一個人承受。
不能說的痛最痛，她這個樣子，擺明了是將所有人都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這是趙風留下來的路線圖，如果你想追，我陪你。」微微嘆了口氣，唐古源從懷裡拿出一個密封的信封，遞到雲舒的手中。
路線圖？
手指接過似乎還帶著體溫的信封，雲舒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可胸膛之中卻已經痛得無法呼吸。
那個前一秒還摟著自己信誓旦旦規劃未來的男人，怎麼會在一瞬間消失？
原本必勝的局面，怎麼就會在一瞬間反轉！
雪域！很好。
微微勾了勾唇，原本蒼白的臉頰之上忽然綻放一抹冷笑，如同冬日裡的陽光，雖然溫暖卻冰冷刺骨。
雪域，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雪域，這筆帳，她會一一算回來。
她不能去追，即便她現在唯一想要的便是那司馬聖翼在一起，她也不能去追。
她記得，他躺在她懷中，慢慢變得冰冷的身體，也記得，他最後的請求，便是為他報仇。
「龍一。」語氣冰冷得彷彿沒有半點溫度。
「是。」那頭，還在熬藥的龍一聽到雲舒的身影，立刻一躍而起，瞬間便出現在她的床頭。昂首挺胸，如同即將投入戰鬥的戰士一般，毫無畏懼。
「你跟過去，一路護送。我要知道他具體葬在什麼地方，還有，不準封棺，等我一起。」將所謂的路線圖捏在手裡，雲舒的話說得斬釘截鐵。
而雲舒的話語剛落，一屋子的人的目光便變得有些閃爍不定。
不準封棺，等我一起？
雲舒這是要合葬的意思？可這普天之下，從來沒有哪個帝王的陵墓，等著妃嬪死亡以後一起下葬的，這是逆天的舉動啊！
「是。」聽到命令，龍一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無視了這一屋子因為雲舒的話而顯得詫異萬分的目光。
他是龍翼團的成員，他是雲舒的人，她是他的主人。
他無須考慮任務的難易程度，無須考慮這命令是否下達得毫無理由，只要是她，他便毫無理由地忠誠。
這是龍翼團成員的基本素養。
屋子外面陽光明媚，可在雲舒眼中，卻只覺得冰冷刺骨。沒有他的日子，彷彿一切都喪失了溫度。
翼，即便這個世界沒有了你，我也會好好活下去，等為你報完仇，我再去尋你。
瞧著龍一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雲舒才低頭打量著手中那份古樸的信封，裡頭是趙風特地留下來的路線圖。
起身，雲舒從床上一躍而下，頭也不回，朝著門口大跨步而行。她手指捏著那古樸色的信奉，指節分明。
「你去哪裡？」唐古源率先一步，擋在雲舒的面前，眉頭緊蹙。不知道為何，唐古源只覺得雲舒在這短短几秒鐘之內，變得格外的陌生，和遙不可及。
這種感覺，他很不喜歡。
被擋了步子，雲舒漆黑的眼眸沒有半點詫異，神情冰冷，彷彿不帶任何情愫。
「這仇，我得報。」她目光定定地落在唐古源身上，話里話外帶著幾分斬釘截鐵的冷靜。
她最愛的人，死在了雪域的人的手上，這仇，她不死不休。
清冷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平靜鎮定。
唐古源目光微微有了幾分閃避，他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打定主意了。
哪怕她是雪域的公主又如何，她對於雪域，從來都沒有半分感情，況且，雲舒也從來都不是那種在乎血脈的人。
只是，比起以往，這一次似乎帶著幾分決絕和任性。
「唐古源，這一次，是敵是友，你必須做出選擇。」微揚起頭，窗外的陽光順著窗子射到她的臉上，卻沒有給她度上半點艷陽的暖意，反而冰冷徹骨。
這一次，只有敵友，再也沒有中立的場面。
是兄弟，就跟上，是敵人，再次見面，也決不留情。
她拿她當兄弟，所以，她要去的地方，她不強迫他一起。畢竟，雪域於她而言只是仇人，可對於唐古源，那卻是他自小生活的家。
與家人做對，太難，也太不容易。
這是雲舒目光里的所有含義，唐古源他懂，所以他在猶豫。
他是雪域的人，那裡，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
如果說沒有感情，必然是假的，即便是他早已經看不慣這麼多年雪域剛愎自用的高高在上，但現在要他倒戈相向，內心裡不得不說沒有掙扎。
沒有逼著唐古源立刻做決定，雲舒反而轉眸，看向了屋子裡的另外兩個人。
齊晨和東方擎蒼。
燕雲國和東籬國。
「我一直拿你們當朋友，但是，很抱歉，這天下，我要定了。」一如既往的清冷語氣，誰也沒有看到，雲舒的眼眸深處，一閃而過的絲絲愧疚。
司馬聖翼要的，是這天下，那麼燕雲國和東籬國，她也不會手軟。
這天下她從來沒有心思染指，但只要是司馬聖翼想要的，她便會替他奪了來。哪怕，斷了這朋友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