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文抄向青城劍派的主事人詢問了幾句,卻見其語氣支吾,便知定是有什麼為難事不好說出口。他也不去相逼,目光掃過其餘的青城弟子,挑了個模樣機靈的叫了出來,問道:「你們有何事在瞞我?」
那被叫出來答話的人聞言便擺出一臉苦相,轉頭看了看身後同門,欲言又止。
如此一來,文抄便確定那老鴉久久不歸一事定與這幫人有著脫不開的干係,於是出言嚇道:「想來你們也曉得,那老鴉的主人便是方才御劍飛天而去的道人。那人最是護短,咱們在登州出發的頭天晚上,他便將外城龍樹庵里的尼姑殺了個乾淨,始因便是有個尼姑揍了他養的兩個童子。」頓了頓,見得一眾青城劍派弟子臉色俱都變得難看起來,他復又道:「若是老鴉出了甚麼差錯,你們這些與它同吃同住的怕也會遭遷怒。有甚要說的還是早早講來,否則過會後悔都來不及,我也幫不得你們。」
「唉……」那姓余的主事之人在這時嘆了口氣,擺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勢的說道:「小仙長,我便與你直說了……昨日晌午吃飯時,我有個師弟和那仙鳥吹侃,言中說到曾在初照山上晴雪峰上見過一隻與它一樣能將人話的仙鳥,又說那鳥兒羽毛艷美、性子溫和,興許是一隻母的……」
聽到主事的師兄終究將這話講了出來,昨日與老鴉吹侃的那青城弟子也自走了過來,接話道:「我那話真不是吹侃,兒時我爹帶我去那晴雪峰採藥,便真箇見了一隻會說話的仙鳥。昨日晌午我把這事和那仙鳥老鴉說了,它便問我那晴雪峰的方向。等吃過飯後它說要去前方探路,又說什麼順道找些山賊出來為民除害,可我卻見它往晴雪峰那方向飛去了……」
文抄聞聽這話,不禁笑了,問了句:「你見那鳥兒也是烏鴉?」
那青城弟子搖頭,口道:「非是烏鴉,它生得好看得緊,我也不知叫個什麼。」說到這裡,他補了一句:「那隻仙鳥也是有主家的;當時它飛來問我和爹爹為何爬上晴雪峰,我們便答道是採藥來的,它聽了便又飛到峰頂積雪覆蓋之處了。那時我爹目力好,說是看到峰頂有人迎接那鳥,只不知是仙人還是精怪,便在心裡多加提防著,急忙采完葯便帶我下山去了。」
「眼看就到青城山了,這老鴉卻來添麻煩。便是那鳥真箇是母的,可又不是烏鴉,它還能交*配生蛋怎的?」文抄搖頭罵了一句,便問道:「那初照山晴雪峰在什麼方向?是什麼樣子?」
那惹事的青城弟子答道:「從這裡一直往東去,過個三四百里有座連綿大山便是初照山。當中有座石峰高得快頂天啦,峰頂被冰雪蓋得嚴嚴實實,好認得很。」
知了地貌,文抄便囑咐道:「你們先在這裡歇下吧,我去晴雪峰尋一趟。道長若是回來了,便叫他在此等我。」言罷,他使出飛遁之術化成一道血色長虹朝東方掠去。
連日來都窩在馬車裡,此際飛騰空中,文抄頓覺大為舒暢。上次試用這血影飛遁之術,他使的是『遁字訣』,乃是以法力將自身化作一道血影瞬息挪移過去;此次用出『飛字訣』,卻可如飛鳥般於天際遨遊,感受又有不同。
有太元血光化作壁障遮攔撲面罡風,文抄全無一絲不適之感。他鼓盪法力加快了飛遁速度,卻聽耳後傳來「轟轟」巨響。回首望時,卻見是存而不顯的天地元氣元氣被他撞破了一層又一層,飛過之處竟拉出如長龍般的一條隧道,引出無量氣流往裡填去。
眼望身下不住倒退的巴蜀山水,落生來從未見過這般場面的文抄不禁心潮澎湃,只自感慨道:「這般自由自在、無拘無礙怎個爽意了得!得這鍊氣修道的機緣之前,我在前世只得坐飛機之時才能在天上看一下白雲,哪有如此的愜意爽快,若是日日都如此刻愜意,那便真是活多久都活不夠了。
等我練成元神得了無量壽元,便日日在這天上飛來飛去;倦了就去世間飲樂聽曲。這等滋味,便是人間皇上都享受不到。若有踏入道極之境以身合道的一日,我便也能學著魔神一樣開闢一方小千世界,造就無量星辰,孕化無數生靈。到時稱尊做祖,有無盡樂子隨我想用,那更美得緊哩!」
諸般念頭腦中交纏不休,文抄便也生了詩興。他前世也算是飽讀詩書,曉得世間文字,腦中一轉,一首詩便油然而生。
胸中一點浩然氣,天地千里快哉風,
他年若我成無量,開天闢地自逍遙。
吟誦之間已狂飆百里有餘,卻見下方正有座頂上覆雪的挺拔石峰,他估摸著是到了地方,便減慢了飛騰速度朝山峰落去。
此時他速度慢了下來,耳畔沒了破開元氣的轟鳴之聲,便聽得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紅袍小老爺救命咧!救命咧!救我……」
聲音落入耳中文抄便知定是老鴉無疑!他循聲望去,見得那晴雪峰一側有個冰雪覆蓋的石台,老鴉也不知被誰綁了翅膀,拴在那石台上支起的一根冰柱上。
駕馭血光落了下去,使法力將冰柱打破,文抄將凍得僵硬的老鴉拎在手裡,笑問道:「聽說你特地來此求親,怎麼還被綁了?是誰出手?」一邊問著,他一邊四下打量,見得峰壁上有個被積雪遮擋了大半的石洞在,卻未立時使法力去探。
那老鴉撲騰著往文抄懷裡一鑽,用翅膀朝石洞一指,委屈地說道:「我進洞遇到個女人,剛對她講我是慕名來見一隻母鳥的,不成想當即吃她一巴掌將我打落在地,隨後又取了繩子將我捆在了冰柱上。小老爺,那女人忒也惡毒了些,若非你前些日子教了我鍊氣吐納的法門,我便早被寒風吹死了……」
便在這時,文抄見得那洞里走出一人來,卻是個身著對襟綠襖的女子,看樣不過十七八歲年紀,生得白凈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