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能不能把他們請回來？

  看著曾恪垂頭喪氣的模樣，張大牛有些於心不忍，他走了過來，拍了拍曾恪的肩膀。


  「小恪，別擔心了，校長他老人家早就有了準備，錯過與大力隊的簽約沒什麼了不起的，咱們可是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吃虧的。」


  曾恪沒有說話，倒是李淑雲似乎聽出了張大牛的弦外之音，眼睛一亮。說實話，李淑雲還是心中還是有些擔憂的，她知道張大牛和那位看起來脾氣似乎不大好的校長是為了曾恪著想，但就這樣趕走了大力隊的教練，這就代表著曾恪失去了簽訂職業合同的機會。如果曾恪依舊不願意去德國，或者是去了，但最終沒有留下來，那吃虧的還是她的兒子，回國之後，又得面臨找工作的苦惱。


  而現在聽到張大牛這樣說，她立即就急忙開口：「大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張大山制止了想要回答的張大牛，起身說道：「大妹子，你放心，大牛說得沒錯，我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吃虧的。我張大山在國內足壇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還是有一些人脈的，就算小恪還是不願意去德國，也沒關係，我會幫他找一個更好的俱樂部，不用擔心未來的工作出路……」


  有了校長的保證，李淑雲確實吃了一顆定心丸，點點頭，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


  曾恪抬起頭，苦笑著道：「校長，您不就是想我去國外試訓嗎？可就是這樣，也不用將李指導他趕走啊，我可以簽了合同，再去也是一樣的啊！」


  「哪裡會一樣！」張大牛沒好氣地說道，「平日里你這小子看著挺精靈的，其實就是一個糊塗蛋！你懂什麼？！你真當簽了那份合同是好事？那就是賣身契！……是，你成為了大力隊的一員，是可以拿薪水，可以賺錢，但你知道嗎，這就代表你是大力隊的人了，如果你最終得到了德國球隊的肯定，可以留下來，大力隊完全可以拿著這一紙合約，漫天要價，設置重重轉會障礙……到了最後，你能不能留下來還得兩說呢！」


  聽張大牛這麼一解釋，曾恪立即就明白過來了。確實是這樣，在現今的中國足壇，這樣的例子可不少。不管怎麼說，中國都這麼大，人口這麼多，哪怕碌碌無為者佔據多數，但總有一小撥人是有天賦有能力的，不說在國外聯賽打主力，但至少也能當個輪換球員。但為何出國旅歐的球員寥寥無幾，這和國內足球環境有很大的關係。


  有些在國內球探拔尖的球員，其實是想要去國外闖蕩的，並且也有國外球會願意引進，但最後往往不了了之，他們都被國內球會的獅子大開口嚇退了。


  本來就不是什麼足球強國，能力也只是一般般，引進回來也只是輪換球員，充實板凳厚度，你卻偏偏要給我開個天價，老子又不是二愣子，這麼多錢都可以在歐洲買一個實力不俗的實用型球員回來當主力，那麼，我為什麼要花這些錢買一個替補？

  在這種「障礙」面前，很多有雄心壯志的球員只能繼續在國內蹉跎，對於國內的很多俱樂部來說，球員的未來怎樣並不是他們考慮的重點，他們只知道，這個球員能夠給他帶來收益，那就足夠了，不論是高價賣出，還是留下來繼續為球隊賣力，他們都是穩賺不賠的。


  張大山和張大牛等人對國內足壇的現狀看得很清楚，也很無奈，他們管不了別人，但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他們不想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能讓大力隊拿著一紙合約，就拿捏住曾恪的命脈。


  曾恪想通了裡面的關節，卻是不以為意，嘀咕道：「留不下來就留不下來，反正我也不想留在國外……國內挺好的。」


  「你……」張大牛一臉的怒其不爭，手指著曾恪，氣的直打哆嗦。


  他和校長做了這麼多，就是想曾恪能夠有一個好的前程，不受到國內的羈絆，但這個混小子，壓根就不領情。


  這個時候，張大山再次出聲了，他鄭重的看著曾恪，說道：「小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想去國外，想要放棄這一次的試訓機會，但我作為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這是關乎你前途的大事，希望你能夠仔細考慮清楚。」


  說著，張大山又扭頭看向了旁邊的李淑雲，繼續說道：「想想你的母親，含辛茹苦的將你拉扯大，她給你她所有的一切，只為看到你長大，成熟，有出息……你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你也不想讓你的母親失望吧？」


  曾恪看向自己的母親，李淑雲也正看著他，見到兒子望過來，李淑雲溫和的笑笑：「你已經長大了，趕驢，你做出任何選擇，媽都支持你。」


  聲音很平靜淡然，和以往一般無二。


  但曾恪卻是差點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母親永遠是這樣，平和安靜的看著他，跟他說話，然後堅定的支持自己。


  就好像現在這樣，曾恪其實已經感覺到了母親的心意，她是想讓自己出去闖蕩四方的，但她，依然輕聲告訴自己，她尊重自己，支持自己的所有選擇。


  曾恪握住了母親的左手，李淑雲笑笑，用右手拍拍兒子的手掌，示意他不用有負擔和壓力。


  張大山又在旁邊承諾道：「小恪，做你自己想做的選擇吧，不用有後顧之憂，別擔心出去之後不能留下來，你這樣優秀出色，會成功的……唔，就算最後回來了，也不要緊，校長一定給你找一個更好的職業球會，你依然能夠踢上球！」


  張大牛在旁邊點頭：「校長說得沒錯，小恪，你不用擔心你媽，你走了，我會照顧好嫂子的……」


  曾恪忽然抬起頭，表情怪異的看著張大牛，後者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乾笑兩聲，撓撓頭皮，不再開口。


  「你少去我家，也少給我媽打電話！」


  曾恪「警告」了對方一句，換來的是張大牛繼續的乾笑，還有李淑雲的手掌輕拍。


  「張校長，謝謝您為我做的一切，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力隊和學校是準備建立起合作關係吧？」


  曾恪的話讓張大山愣了一下，隨即他不在意的擺擺手：「之前是有這個意向，不過……算了，既然已經得罪他們了，那就得罪好了，大不了換一個合作對象，咱們國家這麼多職業球會，我就不信找不到合作的人……再者說了，這不是還有你嗎？小恪啊，如果你願意出去，最後留在了德國，這也是變向的讓我們和國外建立起了合作關係，以後機會多的是……所以啊，你肩膀上可是肩負著重要的責任，不只是你，還有我們，還有許許多多和你一樣的孩子……」


  這一頂「身負重任」的大帽子扣下來，曾恪立即就有些招架不住了，他的心原本就有些動搖了，這一次，就更是堅定了起來。


  他看了看母親，李淑雲給了他鼓勵的眼神，曾恪點頭：「好吧，校長，我願意去德國試訓……不過有一個問題……」


  「好好好！」


  張大山滿臉的喜色，連連撫掌，欣慰的同時，還不忘出聲問道，「不過什麼？還有什麼問題？」


  「那個……好像我之前拒絕了金特爾先生，還說了一些不大禮貌的話……我想，他可能並不願意再帶上我了吧？」


  「啊？」


  張大山有些傻眼，他倒是沒料到，金特爾之前就來找過曾恪，但卻被拒絕了。


  這樣一來，就有些不大好辦了。誰知道德國佬心裡怎麼想，還願不願意給曾恪出國試訓的機會？

  曾恪又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之前好像就說了離開的時間，今天應該就走了。」


  「這……這……我打個電話……」


  張大山急慌慌的掏出電話，說了一通之後，將電話掛斷，表情有些凝重。


  「小周說了，從前天開始，金特爾就沒有回酒店……看來他們，好像是真的離開了，可奇怪的是，就算是臨時起意，也不應該不告而別啊……」


  自言自語了兩句，看見周圍的人都目光炯炯的望著自己，張大山訕訕的笑了：「那個……那個……我看，咱們是不是可以把李指導請回來，再好好的聊聊？」


  「……」


  「開個玩笑，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氣氛古怪，張大山打了個哈哈，轉身繼續打電話去了。


  ……


  足球學校外面，兩道人影正慢慢的向前走。


  徐律師一邊走，一邊不滿的抱怨，「野蠻人」「野蠻學校」「沒有素質和禮貌」云云。


  忽然，徐律師停下了步子，疑惑的看向了旁邊。


  李然將手中的合同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他可能不會需要這份合同了。」


  而讓徐律師怔然的是，走了兩步，李然又返身回來，將合同從垃圾桶中撈了出來。


  「李指導，您這是？」


  徐律師目瞪口呆的問道。


  「留著吧，萬一有用呢？萬一曾同學最後還是回來了，或許這份合同還用得上。」


  「您……」


  「他確實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好苗子，能留在國外最好，要是……做人留一線，年輕人，還是需要機會的。至少，我願意將這個機會給他留著。」


  李然笑了笑，拍拍徐律師的肩膀，漸漸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