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繁華之後的落寞
比賽的最終比分就是3:0，儘管兩萬多名霍村球迷在隨後的時間裡都是聲嘶力竭的呼吼，瘋狂的鼓勁，但直到比賽結束，曾恪也沒能再次進球，截止聯賽倒數第二輪，曾恪的進球數暫時定格在了40個。
這多少令人有些覺得惋惜，但也只有一絲這樣的情緒罷了，連續兩場比賽都是梅開二度，球隊更是憑藉著這場勝利提前一輪鎖定了聯賽冠軍，這個結果，已經很叫人滿意了。
些許瑕疵就不要太過糾結了，畢竟聯賽還沒有結束，最後一輪，曾恪再入一球，將這個塵封幾十年的記錄破掉，創造新歷史，想來不會太過困難。
板上釘釘的事情，時間早晚罷了。
終場哨響起的那一刻，無數早已起身站立的球迷，俱都紛紛跳了起來，呼喊聲更加猛烈和炙熱。
「勝利！我們勝利了！！我們成功了！我們是冠軍！！！」
「衛冕成功！！我們再一次做到了！」
「霍芬海姆萬歲！霍芬海姆萬歲！！」
替補席上的球員和工作人員齊齊的衝上了球場，所有的球員都抱在一起，有人振臂高呼，有人仰天長嘯，有人興奮的一邊鼓掌，一邊原地轉圈。
喜極而泣的人很少，畢竟這套陣容的大部分球員在去年就已經經歷了奪冠這一遭，再次奪冠，雖然興奮激動，但也「矜持」了不少——當然，這並不是說霍村球員們不欣喜了，能夠連續兩個賽季奪得頂級聯賽的冠軍獎盃，尤其是在德甲這塊公認的拜仁後花園的場地上，聯賽兩連冠，可以說是極其不容易了。
這讓球員們內心滿滿的都是成就感，終其職業生涯一生，有多少球員能夠拿到頂級聯賽的冠軍？又有多少人能夠達成兩連冠的成就？這確實是很了不起的一個成就了。
官方的頒獎典禮要到最後一輪才會在進行，剛好最後一場比賽場地也是在萊茵-內卡競技場，到時候霍芬海姆可以在自己的地盤上舉起冠軍獎盃。
雖然現場沒有獎盤獎牌，但這並不妨礙球員們肆意興奮的慶祝，所有人都在場上歡笑，追逐打鬧。
這個時候，有工作人員過來告訴大傢伙，同時開球的另外一塊場地的比賽結果也已經出來了，拜仁在主場竟然被門興格拉德巴赫1:1逼平。
德甲班霸最終還是沒等來競爭對手掉隊，反倒是自己率先掉了鏈子。
這個結果表明著，就算霍芬海姆本場比賽沒有獲勝，後者也依然能夠提前一輪拿到當賽季的德甲冠軍。
當然，這種情況並沒有出現，拜仁的比分是勝是負已經沒有絲毫的意義了，霍芬海姆做好了自己的事情，順利的拿下了三分，所以，聯賽冠軍，就是他們的，誰也搶不走！
「冠軍！我們是冠軍！！」
「噢噢噢，我們是冠軍！我們拿到了聯賽兩連冠！」
漫場都是劇烈的歡呼聲。
曾恪也在場上興奮的奔跑慶祝，不過很快他就停下了腳步，他看到遠處，一道身影正繞著球場邊，緩緩的行走。身影走得很慢，時不時的會抬起頭來，看看球場，看看綠色的草坪，看看歡呼雀躍的球員……眼中既有著欣喜，也有著失落的複雜情緒。
蘭尼克緩緩的漫步在球場邊，沒有歡呼，沒有慶祝，也沒有衝上球場和他的球員們一起追逐打鬧。他用很慢的步調，輕柔而緩慢的踱步繞行。
對於他來說，拿到了聯賽冠軍，成功衛冕，賽季的目標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只剩下最後一場比賽——並不是聯賽，而是德國杯的決賽。
這是他最後的「任務」了，留在霍芬海姆的最後一個任務。
和俱樂部高層的矛盾早已不可調和，因為對這支球隊的深厚感情，所以他才決定多留了半個賽季，但這一天終究會到來的——他很坦然的面對這一切，再多不舍又怎麼樣，世界上沒有永遠不散的宴會，而他和霍芬海姆的緣分，也將在這個賽季結束后，徹底的終結。
還記得幾年前，他不顧質疑和嘲諷拿起了當時還只是混跡於低級別聯賽的霍芬海姆的教鞭，他傾注心血，他為這支球隊勾勒出發展計劃和未來藍圖，他和這支球隊完成堪稱奇迹般的三年三級跳，他拿到了執教生涯中的第一個聯賽冠軍……直至現在的聯賽兩連冠！
一幕幕似乎就在眼前，那些早已遠去的場景卻彷彿昨日之景一般，早已經銘刻進了生命中。
而現在，就快要和他付出了所有心血的球隊說再見了，他覺得自己是坦然的，是洒脫的，但他的內心卻清楚，那隱隱作痛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實。
去年的這個時候，蘭尼克同樣是緩慢而輕柔的在場邊繞行，但和現在的感受卻是完全不一樣，去年是「十年努力，一朝成就」的充實欣喜感，此刻呢，雖然同樣有著欣喜，卻多了些許別樣的感傷。
「拉爾夫！拉爾夫！！」
「夥計，你是最棒的！你是霍芬海姆俱樂部歷史上最好的教練！沒有之一！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
「你就是我們心中的NO.1！謝謝你，拉爾夫，謝謝你帶給了我們真正的歡樂！」
「現在，我們是冠軍了！！我們再一次成就了聯賽冠軍，謝謝你，這是你的功勞！」
有看台上的球迷這樣高喊著，滿臉的振奮和激動，不斷朝著蘭尼克揮手致意。
蘭尼克抬起頭，臉上露出笑容，同樣揮手回應。
然後放下手臂，繼續緩慢的向前行走。
身後，依然是熱烈的歡呼和掌聲。
球迷們卻感受不到這個背影的落寞和蕭瑟，但遠處的曾恪看著這一幕，卻是有種繁華落盡，在輝煌中抽身離去的感慨。
曾恪猶豫了一下，正欲抬腳追上去，一大片冷水卻是澆灌在頭頂，曾恪愣了一下，魏斯出現在他的身邊，手中拿著一個空空的大號啤酒杯，笑得前仰後合。
「混蛋！」
曾恪鬱悶的低罵一聲，又是一杯啤酒潑在了他的身上，伊比舍維奇嘿嘿壞笑，薩利霍維奇也雙手各拿一杯啤酒蓄勢待發。
曾恪怪叫一聲，然後和夥伴們亂戰成一團。
……
隊友們還在球場上歡呼打鬧，法蘭克福俱樂部倒是很給面子，也不催促，彷彿將這塊球場暫時「借」給了霍芬海姆一樣，任由他們肆意玩鬧。
曾恪卻是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赤著上身，回到了更衣室。
他還是想跟主教練再談一談，或許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呢？
果然，推門進去之後，就見到蘭尼克正坐在房間中間的凳子上，獃獃發神。
聽到開門的聲響，蘭尼克回過頭，表情有些詫異，卻是很快扯嘴一笑：「這麼快就回來了？沒和大傢伙再玩鬧玩鬧？你知道的，這是屬於我們的勝利時刻，無論你們玩得有多瘋，教練們都不會制止的。」
「是啊，這是屬於我們的勝利時刻，冠軍時刻！」曾恪將球衣隨手扔在長椅上，找了一條毛巾，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在蘭尼克的身邊坐了下來，「您也說了，這是我們的冠軍時刻，那為什麼您不在球場上，和我們一起歡笑慶祝呢？馬里奇和赫爾曼先生這會兒都快玩瘋了呢……」
蘭尼克言語為之一滯，沒想到曾恪會「反將」他一軍，片刻后，蘭尼克對著壞笑的曾恪恨恨的一瞪眼，這傢伙，果然不是個好東西，明知故問，這不是揭人短么？
蘭尼克哭笑不得，自己這會兒就是想獨處一下，緬懷一下自己的霍村歲月，結果曾恪這一出現，完全就把這種氣氛給打消一空。
「決定了？」
忽然，曾恪又出聲問道，聲音里卻是正經肅然了不少。
蘭尼克點點頭：「之前就做出了決定，我想這一點不會再改變了。還有最後的兩場比賽，賽季末，我會提出辭呈。」
曾恪沉默了一下，抬頭看向自己的恩師，說道：「真不再想想了？」
蘭尼克輕輕搖頭，眼神無比的堅定，也很決絕。
「好吧。」
曾恪的聲音有些頹然，雖然早就知道主教練有這個決定，但距離分別越來越近的時候，曾恪依然是滿心的苦澀。
能找到一個知他懂他並且毫無保留的信任他的主教練不容易，曾恪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蘭尼克的信任，絕對是有很大的因素，要是換了一個主教練，會不會給一個如此年輕的球員這麼多機會，或者會不會任由他「胡鬧」，如此寬容他，那真的很難說了。
如果有可能，曾恪是希望和蘭尼克一直合作下去的，他在球場上竭盡全力，而蘭尼克則為他和球隊保駕護航，這是多麼完美的組合啊！
可是……
這一切很快就要被改變了。
曾恪有些無法想象，沒有蘭尼克的霍芬海姆會變成什麼樣子？這支球隊，自己還有必要再在這裡嗎？
曾恪眼神有些恍惚，蘭尼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呢，有什麼打算？我的建議還記得嗎，怎麼樣，要不要和我一起離開？」
曾恪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點頭：「再看看情況吧，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再……看看吧！」
蘭尼克點頭，沒再說話。
整間更衣室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