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蘇耀對八島鬼原(上)
日式房間內,八島八艘跳站了起來,他呼了口氣,炙熱的白氣從鼻腔中噴出,雖然是混血深潛者,但此時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大火爐,無時不刻沸騰著,兩種血脈之間的爭鬥也越來越強烈了,不過終究是體內非人之血佔據了上風,他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覺了。
必須要快點行動了,哪怕是為勇翔他們鋪路自己也一定要起身前往東京了,他大聲說道:
「很好,伊奈家的廢物們又失敗了,接下來該換我們了,幫我訂票,讓機場方面給我大開綠燈,我要親自前往東京一趟,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傢伙竟敢如此的囂張,公然包庇我們需要的人。」
「家主大人,真的不需要在考慮一下了嗎?」八島八艘跳的心腹詢問起來,此時石田彰還未回來,他就是這裡地位第二高的人,他之所以這麼勸說純粹是怕了,畢竟這次的事情著實詭異,一對普通的母女卻讓伊奈家損兵折將,雖然他不認為八島八艘跳會敗,但缺少八島八艘跳和石田彰坐鎮的八島家很容易被已經無路可退的伊奈家反撲。
八島八艘跳充滿深意地看了這個心腹一樣,自己可以震懾住其他人,勇翔現在卻做不到,但自己的時日不多了,如果不拼一把的話遲早會變成怪物,現在只能祈禱那些魚人說的永生是真的,而他們也將進化成新人類,他想了想,直接說道:
「我意已決,我不在你們就聽勇翔的話,他就是未來的家主。」
也幸好八島家和伊奈家的人都死得特別快,自己也不用擔心會有一些老不死的家老拖累勇翔上位或是架空他,因為年齡大的老不死都已經去海里了,自然也就沒有老不死的出來爭權奪利。
與此同時,成功通過易容偽裝離開酒店的蘇耀三人暫時脫離了危險,不過也只是暫時罷了,荒潮村的勢力太過強大,那驚人的情報能力都不經讓蘇耀吐槽是不是這個國家的安全部門中也有他們的人。
不過還好陳仁熙此前已經訂了兩張機票,就是今天晚上11點多的票,只要在熬過一段時間前往羽田機場(日本國內最大機場)就可以乘坐飛機前往華國,那樣的話那些深潛者也算是鞭長莫及了,起碼他們想要在人生地不熟的華國那邊抓人遠沒有日本境內那麼簡單,更別說帶著兩個大活人回到日本了,正規航班或是游輪肯定會發現他們的所作所為,所以他們只能偷渡回國,這樣無疑大大增加了他們抓人的難度。
如果沒猜錯那些傢伙應該已經查到了陳仁熙訂的機票信息,所以對於荒潮村勢力來說最好的時機就是今晚飛機起飛之前,再晚的話他們就追不上了,畢竟陳仁熙居然早早的就把她和伊奈凜的護照辦好了,看來她早有準備了,或者說是因為有被害妄想症的緣故,所以她早就做好離開日本的準備了。
考慮到敵人的老巢在長崎的緣故,他們想要來東京的話,乘坐飛機從長崎機場到羽田機場需要兩個小時,而坐特急(相當於國內的特別旅客快車)從長崎到博多需要約1小時50分鐘,之後又要在博多坐新幹線到東京站,這大約需要五個小時,再考慮到中途轉乘交通工具和等車所耗費的時間,加起來超過七個半小時。
現在是晚上六點半,所以荒潮村的援軍如果不是已經在路上的話,那麼他們必然只能通過乘坐飛機耗費兩個小時的辦法來到東京追攔堵截陳仁熙母女,這麼算的話八點過後自己就有可能遇上敵人了,並要撐上三個小時以上,只能希望敵人不動用重武器了。
蘇耀思索了一下,確認自己是面面俱到后才開口道:
「如果現在直接去機場的話,那麼十有八九會和荒潮村追上來的敵人碰面,不過羽田機場聽你們說是國際機場,還位於這個國家的首都,這種情況下安保措施肯定很嚴,他們一時半會應該沒有辦法將你們強行帶走,而另一種方法就是去機場附近的旅店暫時住著,敵人的話,我應該應付得來。」
陳仁熙特意看了他一眼,不過也贊同他的說法,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們必須立刻前往大田區(羽田機場位於日本東京都大田區東南端),萬幸的是目黑區與大田區相鄰(目黑區的南邊就是大田區),只要乘坐計程車很快就會到機場的。」
就在三人走在街上準備尋找計程車的時候,一輛改裝過的黑色重型摩托車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從蘇耀他們身旁開過,那騎手看上去年紀不大,他伸出手並試圖抓住陳仁熙的包,蘇耀見狀以極快的速度抓住騎手的手將其拽下車來,失去控制的重型摩托車也在前行一段路后側翻在地。
騎手的身上穿著一件寫有怒羅權的白色特攻服,他正準備拔出掛在褲腰右側匕首時,蘇耀一腳踩住了他的手,伊奈凜明顯知道什麼是怒羅權,所以有些不忍開始向蘇耀解釋起來。
怒羅權,在日語里可以讀成「ドラゴン」(音讀德拉貢,日式英語),即「龍」或「龍的傳人」(Dragon)的意思。從名字來看,不難想到它與中國有關。
沒錯,「怒羅權」組織是由殘留孤兒二三代組成的,殘留孤兒在中國稱之為遺華日僑或日本遺孤,指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本人遺留在中國的日本孤兒。他們有的是父母在戰爭中雙亡,有的是在戰爭中與父母走散,畢竟根據蘇耀查閱資料當時的日本軍隊在戰敗后可是置百萬移民於不顧,其中有婦女、老人和孩童,而所有的十八歲到四十五歲的男性則被徵召入伍。
怒羅權最初是一個自發性的互助組織,但在特定社會環境和文化衝突中,這個互助性組織逐漸演變成為了一個犯罪集團。
「怒」代表憤怒;「羅」代表羅生門似的團結;「權」代表權利。意思是指憤怒抗爭、聲張權利、團結一致。「怒羅權」成員因孤獨、不被日本社會所接受而產生的對社會的「疏離感」,為了謀求屬於自己的空間,或者說是為了在日的殘留孤兒二三代爭取自己的權利而自發組織起來。但是地域社會卻把他們視為不良組織,疏遠和阻止他們,這反倒強化了其內部的團結。
怒羅權是一個悲劇釀造的產物,那些日本遺孤被好心的華國家庭收養,原先日本政府是完全不管不顧留華日本人的,而那些日本親屬也不怎麼願意他們血緣上的親人回來,如果他們確實將其看作親人的話。
之後隨著中日關係回暖,一些打算回日本的日本殘留婦女卻因為不符合規定(未滿十三歲的日本人定義為遺孤,對他們發放日本國籍和援助回國,而十三歲以上與華國人結婚的日本女性不算,這也算是性別歧視了吧)而被扣留,這引起了日本國內民眾的注意和不滿。迫於國內壓力,1995年日本政府開始實施了《中國殘留邦人援助法》,國家將承擔遺華日僑的回國事務。
不過願意回日本的遺孤終究是少數,更多的人選擇在華國度過了一生。
當然願意生活在華國的暫且不提,這些回國的孤兒中有些不是自主選擇而是因為家人決定而不得不去日本生活的,他們大多不懂得日語,在日本的學校里找不到朋友,不能說中文,被日本學生當成問題兒童疏遠、被學校「邊緣化」。
雖然在江戶川區常盤寮、琦玉縣所澤服務中心周邊的中小學有專門為殘留孤兒二三代組建「華國俱樂部」,教師在施教過程中注重殘留孤兒二三代的心理特點,尊重他們原有的華國文化,除了講授日文外,還組織孩子們做華國菜,聽華國音樂,創造各種機會讓他們與日本學生多交流,使他們不失對原有華國文化的自豪感,增強了在學校學習的興趣。
但是不是所有學校都是這樣子的,更多的殘留孤兒則是被當作不合群的怪人,受到日本學生的歧視乃至於毆打,而日本政府也不承認他們是戰爭中的受害者,對回國者安置上十分苛刻,甚至大部分二代遺孤回國的都是自費,三代更是完全只能自費,而日本政府出錢了也沒什麼用,因為回國後日本政府會要求用最短的時間支付費用,跟自費基本上沒有什麼區別。
對於大量的從華國返回日本的殘留孤兒二三代,日本政府採取了迅速使其自食其力的方針,此外還採取了適度分散居住,儘可能同化的政策。
這種政策實施后,殘留孤兒的不適應感迅速滋生蔓延。有日本學者曾經對日本政府的「適度分散」的同化政策提出質疑,但是文部省,以及地方教育委員會官員稱:集中教育方式容易產生「怒羅權」,還是分散好。但從政策的實施結果看,「適度分散」的同化政策帶給殘留孤兒二三代的文化衝突和心理衝突是明顯的,這些衝突成為了殘留孤兒二三代犯罪重要原因。
日本政府一味強調殘留孤兒儘快學習掌握日語,儘快接受日本文化,融入日本社會。甚至在日本不少學校為了讓殘留孤兒二三代能夠儘快記住日本語,禁止他們使用中文,對於他們曾經是華國人,他們來自華國的事實進行否定性評價。
說白了就是日本政府做不到華國那強大的包容性,甚至將回國的殘留孤兒當作潛在敵人來看,他們的同化政策十分失敗,同樣也早就了怒羅權的誕生。
筑波大學社會學研究室的問卷調查表明:11.4%的殘留孤兒二三代認為自己是日本人;42.1%的認為自己是華國人;46.5%的人認為自己是日本人和華國之間的「中間人」。可以說近半數的人處於一種「中途半端」的狀態,40%左右的人仍然認同自己是華國人,僅有10%左右的人認同自己是日本人。
這充分說明了日本政府的失敗和無能,當然這跟蘇耀沒有什麼關係,在聽完伊奈凜的解釋后,他嘆了口氣,把這個騎手扶了起來,取出了兩萬日元給他,拍了拍他的背,用中文配上溫和的語氣說道:「以後好好做人,別再干這種危險的事情了。」
騎手用不流利的中文回應起來,他的話語有些哽咽,也不知道是感動的還是疼的:「謝、謝謝,對、對不起,我……」
他知道這麼做效果並不多,看來自己或許可以以後抽空解決一下這種問題了,不求徹底解決問題,只求能讓自己心安理得,畢竟大部分的殘留孤兒可都是將自己看作華國人的,既然是自己人,那麼他當然能幫就幫,就像是幫助華國留學生一樣,根本不需要思考太多。
二十二世紀的道德水平可比現在高太多了,起碼在二十二世紀的遺孤絕對會被人類聯邦帶到福利院(收養孩子時如果孩子已經擁有一定判斷意識則需得到孩子的主動同意,並且聯邦政府會定期查看孩子身體和精神狀況,一旦有虐待孩子就會被嚴厲處罰)中以充足的資源撫養長大,並盡量保證遺孤心理健康每天過得開心。
「蘇君是想幫忙嗎?真是善良呢,那些殘留孤兒確實挺可憐的,雖然我跟他們不同,但實際上的境遇卻差不多。」伊奈凜感慨起來。
陳仁熙此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是一臉狐疑的看著蘇耀,她從來不認為冷血的怪物會大發善心,哪怕蘇耀解釋過多次也沒有用,當然經過這件事後她對蘇耀又有一定的改觀(上一次),起碼從冷血無情的怪物變成了會發善心的怪物,畢竟陳仁熙小時候也經常被歧視,朝日混血兒可比華日混血兒更慘。
三人最終還是找到了一輛計程車,坐上計程車后開始朝大田區開去。
據伊奈凜說日本的計程車非常貴,不過現在事急從權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而且錢也不用蘇耀來付,就目前來看陳仁熙還算比較有錢吧,起碼比蘇耀這個近乎一窮二白的傢伙有錢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