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沒必要保留
然而,陳文昌卻有一個疑問提出,他問張志陽:「如果現在馬上搶修的話,那本來水閘是被人為破壞的證據就沒有了,要不要保留證據,讓上級部門下來看個清楚,然後我們再修?張鎮長,這關乎你的清白啊。 」
張志陽心裡很清楚,現在孟振江他們要誣告自己與工程方勾結在水閘修建中偷工減料,那麼現在水閘是否存在質量問題,又或者是被人為破壞,需要上級專家等前來鑒定,假若此時搶修的話,確實是會破壞了證據。
顯然陳文昌想到這一點並大膽提出來,是切身處地為張志陽著想的。可張志陽卻在這刻一陣猶豫,他深知水閘如果延遲修補一天,那陸窖鎮內水浸情況就會加劇一天,至少影響到老百姓的出行以及起居生活。有可能還影響到莊稼農田。
經過權衡后,張志陽毅然作出決定,他對陳文昌說:「立即搶修!老百姓是不能等的。我的事情並不重要,我相信只要我是清白的,上級部門不會冤枉我,沒必要保留所謂的證據。」
就在這天,張志陽和陳文昌一直守在水閘前,指揮工人們進行搶修,這個過程遭遇了不少曲折險阻,但都被張志陽想到了克服的方法,迎刃而解,工人們分成兩個批次,從中午十一點左右開始動工,一直做下去,做到下午的時候換另一批上陣,直至做到深夜,才算是把這個漏洞補好,當看到水閘不再漏水的那一刻,張志陽和陳文昌才長長的鬆了口氣,這時他們才想起中飯和午飯都沒有吃,肚子餓得發慌。
而這時,關注著他們搶修進度的,還有孟振江和杜峰。兩個人暗暗開著小汽車來到附近,遠遠的進行觀察。
杜峰拿著望遠鏡,看了一會後,冷笑著對孟振江說:「你看看,張志陽根本就是個異類,不管上面什麼時候查他,他就是一個勁的幹活,這種傻勁,值得咱們學習啊,也可以說臨危不亂,如果換成是另一個人,估計只能躲在床上提心弔膽的,可他張志陽現在還有心思為老百姓干實事,連我都不得不說他心理素質夠高,他雖然是我的敵人,但確實在這一點上讓我佩服!」
孟振江卻暗暗哼了一聲,然後對杜峰說:「你錯了,他這種做法愚蠢至極。我還可以給他再補一刀,那就是向上級紀委舉報他在毀滅違紀證據,說他畏懼受到處罰,所以連夜把水閘翻修。這恰恰證明,他過去確實從中謀利,否則的話,為什麼這個時候心甘情願的吐這麼一筆錢出來,這分明是自打嘴巴!縣裡的紀檢委可不是傻子,都是很有頭腦的,張志陽這種舉動,稍有點邏輯思維的都認為他有問題,能躲得過縣紀檢委的眼睛?這一點,我會如實上報,咱們照些照片,以後方便舉證!」
說完后,孟振江用手機老遠的拍了幾個照片,然後開小汽車和杜峰一起偷偷離開。
第二天一早,陸川縣委縣政府內。
蔣賢德匆匆回到辦公室,立刻派黃承萬到二樓走一趟,他要讓黃承萬跟縣紀委通個氣,了解陸窖鎮發上來的舉報,正是關於張志陽涉嫌勾結工程商以公謀私。
黃承萬走到那塊豎著的「XXX陸川縣紀律檢查委員會辦公室」前停下來,在門前仔細的往裡面瞧一下,發現縣紀委書記吳勝邦坐得筆直,架著眼鏡的頭卻低垂,似乎很認真正閱讀著桌子上一些文件,而其他的幾個紀檢委工作人員,也都聚集在吳勝邦的旁邊,神色凝重。
「吳書記,我不敲門了,可以進來嗎?」黃承萬笑著問,他自信滿滿,總覺得自己畢竟是蔣賢德的秘書,吳勝邦不管怎樣還是會給自己一些面子的。果然,吳勝邦一看到是他,立刻站起來,禮貌地把黃承萬迎進去,並給他倒了一杯茶。
「黃秘書,你平時很少來這裡啊,請問是不是蔣書記有什麼指示,想讓你帶到咱們這裡來,如果真是這樣,就不用浪費時間了,直接跟我們說就是。」吳勝邦笑著說。
黃承萬沒想到吳勝邦這個紀委書記也快人快語,於是開門見山地說:「沒錯。我是帶著蔣書記的話來了,陸窖鎮的情況,他也收到了一些風聲,對於這個市委下派來的幹部張志陽同志出現問題,他非常關心,畢竟影響比較大,但他的意思是,無論張志陽同志是誰派來的,只要涉及違法亂紀,絕不能手軟,必須從嚴從重處理!」
吳勝邦並沒有說話,只是保持著微笑,黃承萬一時難以捉摸他的心理,只能等待他早點表明態度。
對於吳勝邦,黃承萬雖然跟他一直保持著肆好,也可以說雙方都熟悉不過,然而黃承萬始終看不透吳勝邦的內里。自他當上蔣賢德的秘書,吳勝邦就一直坐在紀委書記的位置上,一直沒動,黃承萬當秘書當了五六年,吳勝邦其實有機會進步,卻因為蔣賢德對他不信任,一直沒有向上級舉薦,用蔣賢德私下曾說過的一句話概括,那就是吳勝邦處事不夠圓滑,總是按照條條框框來辦事,這是蔣賢德不喜歡他的原因。這當中透出的另一個意思是,吳勝邦經常獨行獨斷,在一些關於幹部紀律問題上,並不按照蔣賢德的意思去辦事。
正因為這一點,蔣賢德並沒有親自來跟吳勝邦見面,而是把黃承萬派來,他要通過黃承萬試探吳勝邦對張志陽問題的看法,同時也讓黃承萬傳達自己一個很明確的態度,那就是嚴查嚴辦,最好馬上立案處理,到陸窖鎮對張志陽實施雙規。
然而,黃承萬卻聽到了這個紀委書記獨到的看法,吳勝邦微笑著對他說:「黃秘書,只要幹部涉及違法亂紀,我們當然是秉公辦理,絕不手軟的。但這要有充分的事實和足夠的證據,從上交的材料來看,這當中的事實有點含糊,證據也略顯不足,在並沒能認定張志陽同志確切存在問題之前,我們是不能隨便採取措施的。」
吳勝邦的話,讓黃承萬抹了一把汗,他不知道如何把這樣的話帶回到蔣賢德那兒去,心想這必定會讓蔣賢德大發雷霆,畢竟等這樣的機會也太久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剷除張志陽,卻因為吳勝邦看出舉報材料的水份,而讓此事最終泡湯。
黃承萬冷笑了兩聲,然後對吳勝邦說:「看來,吳書記還是忌諱著張志陽是市委關書記下派來的,所以不敢對他動手啊,那樣的話,吳書記就不打算重視這個舉報材料,讓這事就這樣過去了?如何能平民怨?這分明是陸窖鎮老百姓對張志陽同志的不滿以及發現他有違紀事實,才對他進行舉報,如果吳書記不當是一回事,那我無話可說了!」
吳勝邦聽得出來,黃承萬的話是代蔣賢德說的,顯然黃承萬是想傳達蔣賢德的意思,希望他能夠立刻對張志陽採取強制措施。吳勝邦也深知,如果蔣賢德沒有說過加重語氣的說話,那黃承萬也絕不會把意思傳達得這麼具體,顯然,蔣賢德懷著某些不可告人的動機,想讓張志陽從幹部隊伍中消失。這一刻,吳勝邦倒很想弄清楚,為什麼蔣賢德會跟下轄地區的一名鎮長有什麼樣的積怨,致使他極力施壓,讓紀委查辦。
雖然蔣賢德沒來,但面對著黃承萬,吳勝邦依然備受壓力,可他心裡很清楚,假若紀委沒有把事實弄清,隨便對某個幹部實施雙規,那對這個幹部的打擊將是致命的,這意味著該幹部的仕途生涯將就此完結,哪怕最後發現是冤假錯判,也會對他產生極大的聲譽損失,以後哪怕該幹部勤懇有加,認真積極,也很難再進入組織考察視線範圍內。而對於主政陸窖鎮的張志陽,也就意味著他不可能再成為主政官員。
因此,吳勝邦深知審慎的重要性,而他跟其他紀委工作人員以及紀委副書記認真研究過舉報材料,發現這裡面漏洞百出,當中有不少名不副實的託詞,並且錯字連篇。當然,如果舉報者是個文化程度略低的農民,那可以理解,但當中有不少違法亂紀投訴,一看就知道是生硬捏造出來的。
而吳勝邦跟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雷成志也相熟,前些時間偶然的一次交談中,雷成志還無意中提起了張志陽,當時張志陽的評價是肯定有加,認為他德才兼備,是個能擔當大任的新銳優秀幹部。
再加上,這些舉報材料是陸窖鎮紀委根據匿名舉報而直接轉達,對於材料的真偽,陸窖鎮紀委沒有任何的認定評審,就好像直接投上來,這當中有什麼樣的貓膩,確實讓人難以猜測。
對於黃承萬的質疑,吳勝邦表現出略微的憤慨,他立刻厲言正色地說:「黃秘書, 我從來不會因為某些幹部是市委高官派下來的,就震懾於他的背景或後台,而對他放棄調查,我們只是覺得舉報材料並沒有達到真實可信的地步,所以需要進一步調查清楚。我打算親自去陸窖鎮一趟,對這個事件調查清楚。你把我這些話轉達到蔣書記那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