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似月

  聽到任似月的名字,兩儀蓮臉上的笑容一僵,想象了一下場景,不禁打了個冷戰。


  ……


  要說為什麽兩儀蓮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對任似月有陰影,還要說道四年前,天師門和陰陽門的比武大賽。


  天師門和陰陽門本是一家,三十年前,第九代天師門主愛上了當時的兩儀國君,遠嫁他國,脫離了天師門,又在兩儀國創立了陰陽門。所以,無論是天師門和陰陽門兩個門派,還是芮國和兩儀國的關係都比較密切。天師門和陰陽門也會年年舉行比武大會互相切磋,共同進步。


  當年,年僅十三歲的兩儀蓮年少輕狂,仗著自己“品種”上的優勢,身體機能和IQ都比別人高,在短短三年間就輕鬆超越了前麵八位年長的師兄師姐,一舉成為陰陽門小一輩的第一人,連小師叔也敗在過她手下。


  當時的兩儀蓮目空一切。


  那年,她第一次代表陰陽門去芮國參加兩門的比武大會,閑來無事去天師門山下的茶館喝茶,發現對麵桌有一個花容月貌的少女正在訓斥一個比她自己高一個頭的下人。


  “你怎麽可以把熱水打翻在二小姐的身上?還摔破了那個碗?”少女周圍溫度升高,兩片好看的柳眉中間有一個川字。


  “對不起,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那女子嚇得瑟瑟發抖,腿軟地跪在地上開始求饒。


  少女並沒有心軟,隻是深吸一口氣,說道,“來人,去提壺開水來。”


  兩儀蓮一聽就知道對方的企圖,好個跋扈的小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就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開始處罰起下人來了。簡直目無王法!細看發現對方穿戴不凡,身旁還帶著侍從,嗬,原來是芮國貴族,難怪那麽囂張。


  兩儀蓮走上前去,對那少女說道,“美人兒,這樣處罰下人是不是有點太過了,況且令妹也不過是小小的燙傷,你這一壺開水澆上去,我看這小娘子大概就沒命了。你妹妹隻是燙傷嘛,美人兒你要人家償命是不是有點過了?嗯?”用她從小就很有磁性的聲音說著,兩儀蓮笑得好看。自信自己在女孩子麵前很吃得開。一邊說一邊還痞痞地伸手挑起對方下巴,用拇指摩挲著少女的下唇。


  “你……”出聲的是少女身旁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剛要拔劍卻被主人阻止。


  少女笑得一臉迷醉,柔柔開口說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幼妹的確沒有生命危險。不應該罰得那麽重。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既然閣下要來逞這個英雄……”少女頓了頓,臉上的笑更加燦爛,又道“不知道,閣下可願意替這丫頭分擔懲罰?”旁邊的無心不能自製地哆嗦了一下,每當大小姐這樣笑的時候,就說明有人要倒大黴了,尤其牽扯上二小姐的事情。


  這……,沒想到眼前的少女說出了這種話?兩儀蓮有些猶豫,畢竟事不關己誰也不想把虧往自己身上攬。況且七日後就要上比武大會了,萬一受傷了,輸了比武是小,丟了麵子是大。


  “怎麽?閣下可是不願意?”少女挑眉,給了兩儀蓮一個挑釁的眼神,就這點擔當你還敢路見不平?“也是,此事本就與閣下無關,那還是請閣下不要插手別人的家務事。”


  合著這位小美女不但說自己多管閑事,還拐著彎兒說自己沒擔當?這讓她的麵子往哪兒放?兩儀蓮開口,豪氣地說道,“你要怎麽罰她,我願意全部替她承擔。”畢竟是年少禁不起激,兩儀蓮還不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有多危險。


  隻見少女從懷裏掏出兩個瓶子放在桌上,輕輕說道,“黑瓶的是癢藥,讓人癢痛三天,奇癢難耐,一旦撓破會奇痛無比。白瓶的是瀉藥,會讓人腹瀉三天。閣下自己選吧。”


  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女如此狠辣,果然最毒婦人心!好在她出行前母皇賜了她魔靈丹,可解普通百毒,隻要不是奇毒就好。心想等等出門服下解藥應該也就沒事了,下次一定不要再多管閑事強出頭了,尤其是看到美女的時候。


  “還請美人兒遵照約定,莫要為難這位姑娘。”兩儀蓮說著,很幹脆地拔掉白瓶的塞子把瀉藥倒進了嘴裏。


  見兩儀蓮爽快地吞下了□□,少女也爽快地說,“閣下放心,既然閣下已經為她領罪,我自不會因為她燙傷了我幼妹而為難於她。”


  聞言,兩儀蓮帥氣地一個轉身,離開了茶館。沒有見到少女眼裏的笑意變得更深。


  走到街角兩儀蓮便掏出魔靈丹服下,心裏那個冤啊,好在隻是損失了一顆丹藥,並無其他。


  可是,當天剛剛回到住地,兩儀蓮就開始腹瀉不止,而且不是少女說的三天,而是連續腹瀉了五天,最後嚴重脫水,縱然身體條件再好也腿軟了。兩儀蓮哪知道那是閻王殿的特質瀉藥。當時還覺得兩天以後的比試她應該還是能勉強贏下,畢竟恢複兩天也應該差不離,這點,她有自信。不過……


  兩天後,當她站在比武台上,看著上台的來人是誰時,差點沒一口血噴在對方臉上。那美麗的少女步步生蓮,上台對著自己介紹,“在下任似月,天師門首徒,請指教。”說著還對她抱拳作揖。


  此時,兩儀蓮隻覺得自己已經能明顯感覺到額頭上血管的跳動。她絕對是故!意!噠!


  見對方還對著自己俏皮地眨了下右眼,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拔劍就向對方劈去。被任似月吃力地接下,察覺對方反應不如自己,兩儀蓮出劍更加淩厲,劍劍都是全力的殺招。任似月躲得有點吃力,似乎毫無還手之力。


  “蓮兒~!”師傅大人沒想到原本一向知道分寸的徒兒今天怎麽像是得了狂犬病一樣,招招要命。


  漸漸兩儀蓮開始脫力,奇怪地是每次任似月都隻是堪堪躲過,可是不管怎麽出招對方都能接下。


  看看兩儀蓮體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任似月使出簡單的太極劍,一下轉開兩儀蓮手裏的劍,然後輕輕點向她的脖間。


  “……”兩儀蓮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輸了。


  看著對方笑得很有深度,想也不想又一掌劈了上去,下一刻手就牢牢被對方抓住。好看的眸望進對方的褐瞳,以她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忘了告訴殿下,雖然她燙傷我妹妹的罪過殿下代她領了,可她打碎了我幼妹最喜歡的碗,沒有它我家非兒不願意吃飯。殿下可知道我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找到一樣的?所以,她大概以後都很難正常活動了。”


  “你……”聞言,兩儀蓮眼一紅,像一隻困獸一樣掙紮起來。一個推搡間把任似月推倒在地。


  然後,就聽見“啪!”的一聲,陰陽門掌門已經閃身來到兩儀蓮麵前,怒吼道,“放肆,一國太子這樣成何體統。”


  兩儀蓮紅著半邊臉,偏著頭。有些清醒過來,看著倒在地上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女,感覺自己的牙都要咬碎了。“我要再比一次~!”她不服氣!要不是之前被她算計,自己怎麽會輸?


  “孽徒~!比武過招輸了就輸了,勝敗乃兵家嚐試,還覺得不夠丟臉嗎?”陰陽門掌門快被徒弟氣死了。轉過頭對天絕說,“實在無顏啊,天絕掌門。是我教徒無方,教徒無方啊。”


  天絕扶額,自己這大徒弟什麽心性別人看不出來,自己還不了解?於是,出來打了圓場,說道,“哪裏,看得出來令徒今天狀態不好,不如我們三日後重新比試好了。”


  “這……”陰陽門掌門不知道該說什麽。


  “就這樣說定了。”天絕笑著轉身,走到任似月身邊對她低低說道,“胡鬧!”


  任似月吐吐舌頭,憨憨對師傅討好地笑著。


  三日後,兩儀蓮準備充足,信心滿滿打算讓任似月好看,誰知道真到了大家狀態滿格、硬碰硬的時候,自己還是打不過任似月,不過百招便又敗下了陣來。原本驕傲的兩儀蓮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回國路上,兩儀蓮的師傅對她說道,“你知道為師此次為何帶你前來?”


  兩儀蓮搖頭。


  “因為你總是依仗著天資自視甚高,卻不知道刻苦用功才是正道。論武功,天師門首徒雖然隻是紫瞳血脈,先天的條件比你差上毫分,但是她比你努力千百倍,自然也比你更勝一籌。論謀算,她從小父母雙亡,為維護幼妹處處需要計算得失,你一路成長順遂,不知道觸碰了人家的逆鱗,自然被人家玩弄於鼓掌。”她當然知道第一次自己徒弟被算計了,可恨鐵不成鋼的是她半點城府也沒有,被人耍得團團轉而不自知。師傅大人又繼續說道,“為師的太子徒兒啊,你可知道,這世上能讓人不斷向上突破的並不是天賦,而是堅持,這才是萬事萬物不變的秘訣……”師傅大人又對著兩儀蓮循循善誘了好一陣子,就差把龜兔賽跑的故事給編出來了。


  兩儀蓮那一刻並沒有明白什麽叫堅持。直到她派人去調查了任似月的背景和過去,被這個姐姐的努力、堅強和執著深深震撼了。不禁心中升起了一絲敬畏。


  一年以後,當她聽聞任似月嫁給芮國皇帝那一刻,她才知道,不知何時,那一絲敬畏隨著時間逝去轉化成了一絲愛慕。可惜,她的初戀早在被自己察覺之前就已經失戀了。幸好那種愛慕淡淡的,隻是偶爾想起時的一聲歎息。


  ……


  至於任似月,大概完全不是這樣想的,在她心裏,兩儀蓮猜測自己隻是徹頭徹尾的登徒子。要是讓她知道今天她調戲了自己的妹妹,估計……


  想著,兩儀蓮又抖了抖身子,討好地對姬無憂笑著說道,“我開玩笑的,修寧殿下別當真,千萬別向任大小姐提到我。”


  姬無憂收起笑容嗯了一下,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嚴肅地問道,“說吧,來找本宮是有何事?別說太子殿下真的是專程跑來戲弄本宮駙馬的。”無事不登三寶殿。


  見談及正事兒,兩儀蓮的表情也難得嚴肅起來,從懷裏掏出一塊暖玉,說,“我來找這對玉的另一塊。”


  姬無憂一看,從脖子上取下自己帶了多年的玉佩,放置在一旁。


  兩人臉上同時出現了驚訝的表情,然後轉為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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