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奴

  莫顏徐徐倒下, 眼中倒映的, 隻剩下莫離。


  莫離下意識地伸手去接,迎上莫顏豁達滿足得笑臉。


  這一幕刺傷了任似非的眼,那種笑容是何等溫暖滿足。


  姬無憂拔劍還想上前, 卻被任似非隨手拉了下衣角。


  整個過程中, 隻聽莫顏說了一句, “既然師父一心想活得像個常人, 那麽……這是最好的結局。這樣,我們就兩……不相欠,永不……再見了。這樣師父你就不必……”之後的聲音越來越輕,莫顏昏死了過去。


  一瞬間,莫離殺意外泄,一手抱著重傷的莫顏就向姬無憂襲去, 被姬無憂挑了手中之劍輕鬆化解,現下的莫離已經失了方寸。


  “啊!!”怒喝一聲, 莫離立掌向姬無憂劈去, 姬無憂不閃不避,打算伸手對掌,哪知莫離一個鬼魅般的閃身繞道了她背後, 直直向著任似非撲去。


  任似非閃躲不及,結結實實挨了這一掌。


  在莫離的感知中, 自己的內力猶如石沉大海, 像是打在一片雲上一般虛無。


  “嗯!”又是一聲悶哼聲, 落神從莫離身後偷襲得手, 手上的匕首從後腰沒柄而入,直|插丹田。頃刻間讓莫離內力無法運轉,摟著莫顏直直倒下。


  落神從莫離身後露出半張臉,神情冰冷蒼涼,帶著狠辣的笑容,嗜血無情,讓任似非一瞥間渾身戰栗。稍一失神,就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姬無憂從身後抱住任似非,慌張道:“似非,你可有事?”上上下下查看一臉迷茫的任似非,在任似非再三說自己沒事,自己也放了內力檢查過她沒有內傷以後才安下心來。不得不再次感謝任似月手段高明,可心跳的速度依然怎麽也減不下來。


  她對著落神指責道:“你退步了。”


  落神收起那種表情,道,“的確是有點愣神,請殿下恕罪。”其實隻是有一瞬間的猶豫是不是應該將莫離的武功廢了,最後還是沒有這樣做。


  任似非從剛剛的驚心中緩過神來,也沒有掙紮開姬無憂的意思,柔順地窩在姬無憂懷中。


  “嘖嘖。”落神看看任似非的表現,搖搖頭,再看看姬無憂一臉護犢子的表情,真心是連頭都搖不動了。


  “來人,把這兩個人給我弄下去好生伺候。”落神也看見了莫離的眼睛,所以更是手下留情,一定要留下活口。人稱她“落神”不是因為她閉月羞花,令神仙都失色,而是因為她喜歡在擊敗對手的同時廢掉那人的武功,她能讓神降格,故稱落神。


  姬無憂保持著環抱她的姿態,實則依然將她整個人護得滴水不漏。


  手下的人迅速趕來清理案發現場,有人打掃房間,有人給莫顏和莫離治療傷勢,有人給她們喂藥壓製她們的傷勢和行動能力。動作之快、之有序令人發指,看得任似非的冷汗一陣一陣的。


  轉過臉,任小駙馬問姬無憂,“無憂,你這家是黑店吧?他們的動作都好專業。”說著,看了看地上已經止了血的莫顏和莫離師徒,兩人好像被喂了什麽東西睡得安寧,剛剛真刀真槍的打鬥好似不曾有過,連血跡都已經被收拾幹淨了。


  滿意於任似非自然隨和的稱呼,姬無憂摸了摸任似非的頭,寵溺道,“似非說什麽就是什麽。”


  “嘶。”落神環臂抱胸,指著她倆,“你們……你們……”你們了半天也你們不出一個所以然。


  任似非又擺上一張嚴肅臉,問,“莫離是哪國皇族?”


  擺首,姬無憂已經放下心中齟齬,說,“她什麽都不是。”


  待落神領著眾人下去,房間裏麵隻剩下兩人時,姬無憂才繼續說,“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皇族才擁有紅瞳,還有……”


  “血奴?”任似非接口。


  “你知道?”姬無憂微微訝異。


  “嗯,前幾天在這裏的書上讀到的。”任似非指了指書案上麵放著的那摞書。“不過沒有講特別清楚。”


  頷首,姬無憂放開了任似非,對她說,“我也沒有想到莫離會是血奴。現在這件事情變得有些複雜,不知道和潘家有沒有關係,又或者牽扯到多少?”和盤托出,她與任似非之間並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內容了。


  “現下我們能做的就是快點回長豐。”任似非也能猜到一二,這件事可能牽涉久遠,範圍很深。


  姬無憂讚同,“我也這樣想,來,讓我再看看。”說著開始解她身上的衣物,一定要將她每一寸都檢查一遍才能完全放心,江湖上有太多陰險的招式可以讓人留下暗疾。


  任似非也沒阻止的意思,任由姬無憂隨意擺弄,直到她滿意,自己則思考著別的問題。


  待姬無憂徹底放下心來,為她將一件件衣服重新穿戴妥當,任似非對她笑得滿臉可愛,說:“我想和殿下你商量個事兒。”


  姬無憂黛眉一挑,當下對這個“事兒”下了個結論——準沒好事兒!


  ~~~

  當莫顏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張大床上,雙手雙腳都被禁錮,胸前的傷口隻是微痛,顯然被處理得很好。可自己連環顧四周的動作都做不了,應該是被喂了另外的藥。


  見她醒來,便有侍衛出房去報了信。不一會兒,任似非出現在她麵前,晌午的暖光從地麵反射到她身上,讓她整個人鍍上了一層金色,更勾勒出了她少女的娉婷。


  有點驚訝,莫顏不知道這是哪一出,隻能按兵不動。


  這時候,她的腦袋是空的,沒有在想任似非想做什麽,也沒有在想莫離到底怎麽樣了。隻有抱著必死之心後又劫後餘生的迷茫。


  任似非靜靜等待著她緩過神來,沒有開口,見她的眼神漸漸清澈,才道,“莫顏已經死了,你可以選擇做一個死人,或者做芮國長公主殿下的影衛沈無殤。”


  莫顏微微轉頭,偏向任似非的方向,笑,“生死你以為我會在意麽?”


  “都有勇氣死了,還沒勇氣活著麽?”任似非問。


  “有時候,死比活著容易。”


  看著夏殤穎的臉說著這樣的話,任似非還是有點心疼,“我隻能提供你一種你沒有的選擇,並沒有說活著一定就比死了好,這個還是要你自己選的。”


  “你看上去不像那麽多情柔思之人。”她曾聽看管他的暗衛小聲提起過一點之前她請姬無憂去世界盡頭殺人的事情。


  任似非看著她的臉,道,“你的確比較讓我另眼相看。”除了她的臉,還有她靈活的應變能力。


  莫顏思考許久,起了個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頭兒,她悠悠說,“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血奴是怎麽出生?怎麽成長?接受了怎麽樣的教育?又是怎麽去死的麽?”


  搖搖頭,任似非倒是很有興趣聽她說下去。


  莫顏望著天的方向,好像在看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看,道,“他們的出生不被祝福,沒有感情,就像牲口一樣,隻是被繁衍用來做工具。被小心供養隻是因為他們的血脈得來不易,他們生來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情感、親情、人情冷暖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他們從小和其他紫瞳、藍瞳的種子養在一起,隻有每天訓練,每天殺人才能活下來。”


  “你說的是莫離麽?”對任似非而言,這種故事可想而知,不足為奇。


  莫顏也察覺到她的想法,並不在意,她隻是想說給誰聽,這個人是誰?對這些話有什麽想法反應,她好像都並不在意,隻是想找一個活的,傾訴的對象。


  所以她自顧自說著,“最終能夠剩下的,隻能是不懂情愛不通人情,沒有善惡觀念,如木偶一般的人。從小,除了聽話,除了服從就沒有任何東西,他們也許是最可怕的殺手,但他們的世界是白的,比任何人都要純潔,沒有金錢觀,沒有善惡觀,沒有罪孽與恩情,甚至沒有生死的概念,隻有聽從主人的話。“


  聽著莫顏一點點的描述,任似非認識到了不一樣的故事,不一樣的人物,更真實的主人公。


  “當年,我遇見莫離的時候,她還沒有現在那麽生動。她看著我的時候,不像是看著一個孩子,更像是看著一件東西。那年,我十歲,也算是一個小幫派的小姐,她就那樣飛入我家門,屠了我的滿門,隻是當她看見我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就把我看成了一樣東西,而不是一個人。”笑了笑,莫顏說道,“她把我帶在她身邊,就像是一件東西。然後我們就一起被追殺了,那年她十七,還不怎麽會說話。”


  任似非問,“你不恨她嗎?她殺了你全家。”


  “恨?是的,我恨那些養大她,指使她的人,所以我成氣候以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殺光他們所有人,就連死掉的,我也找出來挫骨揚灰了,哈哈……哈……咳……咳咳。”她忽然狂笑起來,雖然被喂了藥隻能小幅度動作可還是扯動了傷勢,一邊笑一邊咳出血來。


  這一刻,任似非可以很清楚地從她的瘋狂中感受到這個人和夏殤穎得截然不同,三觀也和常人有點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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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今天早上寫好這章剛好九點,我打算更新,專欄被鎖了,一臉懵逼。


  然後。。。我去開標,差點遲到,明明提前了很久出門。


  結果。。。開標回來,看看開標記錄,居然沒有成功,打電話再去找負責人,目前還沒有結果。


  現在。。。到單位才更新上,身上隻帶了2K。。。


  嚶嚶嚶,這章後補1K。。。作為今天沒有準時更新的補充,不過鍋可不是我的~我不背~!


  最後今天所有的不好都有驚無險地解決了,感恩。


  PS:下雪了,小心路滑。我去寫助理更了,含淚表示還是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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