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誘餌
第61章 誘餌
雲河區中部，鬧市中區。
白樺市從往昔以來，一直流傳「吃在雲河區，玩在沙洲區」的說法，尤其是到了夜晚，各式各樣的小吃攤佔據了街道，香氣傳遍青雲湖，引得遊船停駐。
在這人工湖區有著雲河區最大的「吃貨一條街」，人們來來往往，三杯涼茶兩盤小炒，坐在湖邊聽絲竹樂曲，看燈籠搖晃，時光輕紗未褪，便染霓虹。
開車來的人很多，擠在清水巷口，堆得水泄不通。
要想在這滿眼的黑色白色中挑出違法的號碼牌，簡直難於登天。
如果是對一般人而言。
「就是這個。」靳文熟練地操作著手機，乍一看雖然很像在玩遊戲，「利用了道路安管局的漏洞，登記上的車牌……實際上是不存在的。」
詔時掃視了一眼前方，透過車窗能看到那輛黑車距離這裡約三十餘步左右，已經靜靜停在公共位上有一段時間了。
「X組織中也有技術高手？」詔時不屑地笑笑，「真是用錢能買到一切。」
「你的語氣，會讓我有種你也很想出售異能但沒有買家的感覺。」靳文依舊看著手機出神，「如果真是常駐成員，你要小心。」
「我死了不是順便能讓你解脫？三更半夜，還得出來加班。」詔時拍了下方向盤，「說吧，什麼事特意跑出來一趟？」
「好幾天了，聽彙報，你一直在跟蹤什麼人？」靳文看了眼詔時，感覺終於將描述里的學生和季心然對上了號，「就是你那位……『員工』嗎。」
詔時不答話。
「還以為你想一人介入險境。」靳文略微鬆了口氣，特意叮囑，「希望不會如此。」
「最危險的就是你覆蓋全城的消息網。」
詔時說話時帶著很強烈的不滿。這幾天做事確實不夠隱蔽，但三天兩頭就被人追查，小報告直接飛向「林鳥」總部，也絕非什麼良好體驗。
更不良好的體驗，就是「林鳥」的總負責人，管得太寬了。
「我以為……」靳文猶豫了下，「她在之前的行動中……破壞你規矩的人，怎麼活下來的？」
詔時懶得解釋，滿臉的表情都像在說「隨你猜」。
「雖說知道你不一定動手……但也有些不可思議。那之前你著急要解決劉慈，甚至讓我幫忙隱藏下能力，也是為她？」
「下車。」
詔時比靳文雷厲風行得多，向前方快速走去，靳文只能略慢些跟在後面。
黑車裡沒人，已經預料到，僅憑空座也難以推測到底來了幾個。
「有聯繫嗎。」車已被改造，不見得留下什麼痕迹，詔時直接倚在了路邊的樹上。
「有。『夢回』外。」靳文順手將照片傳給詔時，「這是他們現在的樣子。」
「怎麼了？」靳文看著詔時，有些茫然。
「沒事。」
詔時有些不能理解，人在身邊還傳什麼圖，有些職業病一旦發作，確實可怕。
「夢回」，是一家具有西式風情和傳統格調結合的小酒店。簡單的說，老闆看中了咖啡廳、酒吧、茶館、飯店等眾多生意，糾結再三，最後就變成了吃著炒粉聽鋼琴演奏的地方。
好在名字文藝，屋內燈光曖昧，足夠吸引青年男女相約一席互訴衷腸。
照片里的人和背景格格不入。周圍一圈情侶點著愛心蠟燭，唯獨他一人桌上放著大號扎啤，眼圈通紅，一頭頹廢長發，就差手裡有根點燃的捲煙了。
詔時注意到，照片特意截取了他左手拿杯子的圖，左手手臂上有片不起眼的淤痕。
別人看過去會認為是撞傷，只有特殊身份才知道它的學名——「噬痕」。
顯示「隙間」入侵程度、能力高低盡顯的噬痕。
知曉真相者還能知道更微妙的不同。
「刻印維持到幾點？」詔時轉向靳文。
「再過五、六小時，應該沒問題。」
「會提前消失？」
「不會。怎麼了？」
靳文覺得詔時問了句奇怪的話。「刻印」聽起來簡單，但實際上能操作的，在這座城市大約也只有深淵級的寥寥幾人，之前多次測試也沒發現什麼問題。
但詔時並沒多解釋，只是看了眼時間，「他們到了？」
「非常可疑。」
「走。」
詔時和靳文一前一後，走入了清水巷，加入到色香味熏烤的大軍中。
「他們」，指的是被吸引的獵物。
這條街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條街連接的主路盡頭，正是墨文軒印章店所在的高幹樓區。
大隱隱於市。X組織也需要潛伏，需要情報，這種人來人往的的場所位置便利，不可能注意不到。
他們不但會喬裝觀察，手裡還有特殊的「法寶」。
夢回的場地不大，這個時刻已經坐滿了來聽歌手演唱的觀眾，一天中只有這個時刻幾乎座無虛席。
詔時先進了廣間，直接坐在了前方吧台邊，無聊地看著飲品單。
靳文沒跟進來，但詔時知道兩三分鐘之後，全店的監控設施都將癱瘓，今夜的記錄會完全消除。
只要悠閑地坐在這裡，看出好戲即可。
咣地一聲，一瓶啤酒全砸在地上，眼睛發紅的長發男人直接將服務生拎了起來。
「說……是不是連你也瞧不起我！這啤酒怎麼是酸的！」
「先生，你冷靜……」服務生小妹被嚇得發抖，「要不你喜歡甜的辣的，我現在去給你換……」
周圍一片人紛紛側目，連店裡的前台都被驚動了，兩名前台在一起交換了眼神。
「我什麼都不要……把我的女朋友帶回來！」男人，阿泰，將手裡的杯子向桌面上一砸，說話一股酒氣，「把……把雯雯給我帶回來！」
雯雯。聽到這兩個字詔時實在沒忍住，一口黑咖啡都嗆了出去。
不愧是靳文的手下，直接拿老大來開涮了。要是靳文在這裡聽到這名稱，還不知會作何反應。
「這跟我們沒關係……」可憐的服務生還被纏著。
「怎麼沒關？她就是在你們這裡跟別的男人跑了！還發了照片說什麼別再聯繫……快給我找！找遍后廚……冰箱、碗架櫃也得翻出來！」
看樣阿泰那位「女友」還是跟廚師跑的。不用找了，聽這描述八成已經分屍了。
詔時心情舒暢，和其他人一樣大大方方看著這出鬧劇，這時一聲驚叫，隔了三桌外的一個女孩臉色蒼白地站起來，拔腿就跑。
「雯雯！」阿泰眼疾手快，放開服務生，跟著就沖了過去，兩眼放光，還擦了把嘴邊的酒，「我……我沒看錯吧？真的是你！你果然……果然還在這裡！」
「放開我，我和你沒關係了！」這位叫「雯雯」的女孩用力掙脫，「我已經和Chris約好，他答應我不再和妹妹聯繫，等說服父親和隔壁姐姐分手，打敗阻撓的王大叔就和我離開白樺，不穿越陽光，怎麼見彩虹！」
……寫劇本的人，腦子是不是被陽光曬短路了。
詔時作為主謀當然知道這編劇是誰，只是當時那傢伙一臉陽光自信的笑容，說交給他沒問題。現在看來，要質疑下當時的……
大門一聲拍響，門上掛著的牌子當場撞裂，編劇終於登場。
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在流年咖啡廳外協助的阿來，只是此時看起來，精神煥發，像是終於等到了這個舞台。
所有人，看著一頭雞冠金髮、身穿五彩打孔衣大紅大紫鉚釘褲的青年大步走過去，對色彩的認知都在翻騰。
詔時感覺手裡端著的咖啡很沉重。
「Chris！」雯雯驚喜地撲向了他。
「請叫我Chris.Grand.the.Lord，親愛的小姐。」阿來在這種著裝下，竟然能保持謎一樣的優雅，向阿泰行了個騎士禮，「請你放下手中的寶劍，平息怒火，這是對美麗淑女的不尊重。」
台上的歌手都不唱了，一群玩音樂的紛紛轉向了小劇場。
「我放你個仙人板板！」阿泰啪地打碎了半瓶啤酒攥在手裡，怒視躲在阿來懷中發抖的女孩，「敢搶我泰哥的女人，我要能讓你活著出這個門……」
「愛情的世界里，不分對錯，不問早晚。」阿來深沉地回復，「你們認識了多少天？」
「多少天？」阿泰越發憤怒，「我們大學就認識！足足有四年零八個月……」
「而我，卻用了三天。」阿來依舊有禮貌地回復，「知道有什麼區別嗎？」
「佛說，前世的千萬次回眸，才能換來今世的一次擦肩而過。三天，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什麼？」
阿泰在愣神，雯雯在仰望，全夢回的人都在等答覆。
「你就不能好好算算？」沉默了五秒，阿來忍不住提示。
全員沉默，只有風扇在呼呼作響。
「假設一次回眸為1秒，擦肩而過為3秒，一萬次回眸也就是約為167分鐘等於2.8小時。三天72小時，總計259200秒除以3，86400……」說話的人稍微停頓了下，「也就是說你前世需要10080天，約28年的回眸，才能換回今生的三天。」
滿屋安靜，連場內三名主演都將目光望向了吧台最邊上，斯文有禮的青年。
詔時神情複雜，望了眼隔了兩個座位神不知鬼不覺混進來的靳文，靳文也只是歉意地笑笑，表示隨便幫他們算了算，不然演不下去。
「哦。」阿來撓撓頭，乾咳了聲，收回視線，「聽到了嗎？所以是我領先你20多年，感情深厚，無需多言。」
「對，這是緣分！我們走，不要理他。」雯雯拽著阿來就要走。
「你們……簡直是來羞辱我的，是不是！」阿泰大吼一聲，「看我廢了你！」
半截酒瓶，對著阿來心窩刺過去。
有人站起驚叫，附近群眾都紛紛散開。
阿來推開雯雯，反手接下這一擊，單手一震，酒瓶身體頓時化為粉末，飛散出去。
像是電影剪切的慢鏡頭，多數人都沒看清出了什麼事，已經被揚了一身啤酒雪花。
阿泰的臉色變了變，指著對面的人，「不可能！你……你是怎麼做到……」
「出於愛。」阿來深情款款地向雯雯秀了個飛吻，轉過頭，「不要再逼我出手，不然下一次震碎的就是你的腦袋。」
一片混亂，但詔時注意到阿泰背後的角落裡有兩名黑衣人安靜地坐著，也在觀望這邊。
「你還是同行？」阿泰驚訝地看著阿來。
「同行怎麼了，怕你不成！亮出身份，獨行者還是複製者！」阿泰是被憤怒衝破理智了，直接喊上。
「你也懂這些，那正好。」阿來指了下門外，「出去打，別傷及無辜。」
「帶路！」
「等等我！」
最後那聲是雯雯喊的，她也緊隨這兩人的腳步衝出了屋門。
屋內的混亂漸漸歸於終止，只有認倒霉的店員在打掃地板。
兩名黑衣人不動聲色，直接追了出去，消融在夜色中。
靳文望向詔時，詔時點點頭。
不著急在這裡收網。往深水探測，還有魚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