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古約銘刻

  第179章 古約銘刻

  世界陷入一團幽暗，彷彿一眼望過去永遠都沒有盡頭。


  這裡是哪裡？

  季心然站起，四處打量，眼神茫然如新生的嬰兒。


  你醒了嗎。


  陰暗的世界中有個聲音傳來，聲音慈祥而溫和，像是年長的男性。


  你是……季心然的眼睛還適應不了這黑暗，只朦朧地看著前方霧氣中似乎坐著一個人。


  黑色霧氣遮掩了他的容貌，只依稀能分辨出體型。來自遠方的微風輕輕吹動長袍的下擺，而他也一直靜默坐著，像是在與清風明月對邀共飲。


  小然，沒想到你會在這裡。男性溫和地笑著。


  季心然不知為何，鼻子一酸，大概因為從來沒被男性長輩這麼溫暖地呼喚過名字，這稱呼讓她有種想靠近、將他看清楚的衝動。


  別過來。


  剛要移動，卻被前方的人搶先阻止，停頓了片刻。


  你會被侵蝕的。


  侵蝕……被什麼？季心然有些疑惑，四處望望，四下虛空一片，即使稍微泛起了些光澤也只是能分辨近處事物的程度，沒看到有怪物或者X組織的存在。


  會被這「霧」侵蝕的。


  季心然抬頭，看著前方的男人。那些始終包裹在他身邊的霧氣確實散發著極為不祥的感覺，像是黑暗中伸出無數只手要將人拉進深淵。


  你怎麼了……這霧氣是什麼，為什麼會被霧纏上？


  季心然不知為什麼想關心前方的男人，好像這是生命中的某種本能。


  你現在還不需要知道。這些對你來說還為時過早，也不想讓你多接觸下去。


  男性緩緩站起，身上的長袍抖落，讓人看得更清晰了些。那衣服像是古時傳下的祭祀用服，內襟平紋，腰間掛著琅玉，為辟邪與召喚之用。


  其實可以的話……原本想避免這一切。避免和你見面，不想讓你再牽扯其中了。


  男性的聲音溫潤如春風，拂過心頭，卻讓人無端將心揪緊。


  我們……見過面嗎。季心然不自覺地將手按在胸口，好像想抑制這泛濫的疼痛。


  你當然不會記得。男性笑了笑，似乎這一切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該再來到這裡的，但既然來了……就再走近些，讓我好好看看你。


  季心然向前邁動腳步，男人的話像是有種魔力，不似命令，卻讓人迫切地想向前走，好像冥冥之中早有什麼在牽連。


  而男人也似乎抬起了頭，雖然看不見他的樣子，卻能感覺的到有柔和的目光一直投望過來，看得如此認真。


  季心然也迎著他的目光認真回望，努力支撐出一個微笑。


  你長大了，小然。


  男性似乎也在笑，周身微風回蕩。


  我回來了。季心然不知為何，忽然很想說這句話。


  而聽到這句話的男人也只是微微驚訝了下，隨即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無奈。


  這是宿命。命運終究還是躲不過……即使盡全力去保護，依然沒能封印成功。


  封印什麼？我會努力去做的。季心然更加茫然了，甚至有些格外地緊張，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害怕前方的人對自己失望。


  正是不希望你努力才去封印的。男性抬頭望著季心然，輕聲問了句，誰讓你覺醒的？

  季心然最初有些愕然，但隨即反應過來，說的是應該是體內寄宿著奇怪能力的事情。


  那個刻印……是隙間選中的人為你刻上的？這怎麼可能？男人注意到了季心然手背上的刻印，似乎比季心然更吃驚一些。


  季心然點點頭，有些不安。這還是第一次這麼直接聽到隙間的名字出現。


  怎麼可能。你不應該會被隙間……誰替你刻印上的？


  ……詔時。死神……續命師。季心然其實有些猶豫不知道應不應該說出他的名字和身份，但總覺得在他面前可以傾訴。


  男人似乎微征了下，沉思了一段時間，才點了下頭。


  那孩子嗎。如果是他，確實還有些可能……


  你們認識？季心然被震了下，沒想到詔時的名字被他說出來像是提到熟人一樣。


  你們居然還在一起……我才覺得有些奇怪。天意嗎……你們尚有緣分未斷？

  還？以前在一起過嗎？季心然幾乎被他這句話嚇到。


  至此為止男人幾乎沒有說太多令人聽懂的話，但卻似乎又透露了很多。他甚至認識詔時，對一切都很熟悉……知道很多真相。


  最關鍵的是這種感覺，在心頭縈繞、揮之不去的感覺。執著地想將他留住，想聽他講更多的事情。


  但最好不要太靠近他。「隙間」的存在本就是極其危險的，會將人引向「邊緣」……即使是約定賜予你力量，也不能擅自涉入其中。記住了嗎。


  季心然愣住了，雖然至今為止很多人讓她不要靠近詔時，但用這種說法去說的……還是頭一個。


  「邊緣」？「邊緣」是什麼意思，這是個新詞，但「約定」卻好像在哪裡……


  季心然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似乎朦朧地升上過天空，走向閃著光的門。記憶太過於模糊，反而想不起來是夢還是現實了。


  不要忘記那個約定，當時身著白衣祈禱的女人也是這麼說的。


  你不需要理解。但一旦覺醒，至少有些事情你該知道一些。男人聲音嚴肅了些，小然，不能將這力量用於邪途之上，只能用於守護，聽懂了嗎。


  男人的話像是長輩在訓誡，季心然乖巧地點頭，但卻也忍不住疑惑。


  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能躲開一些人的攻擊，如果想不被發現甚至能繞開他們一段距離……還能豎起奇怪的屏障來阻擋，更是在當有強烈的願望想去保護誰時，會湧現出清澈如流水一樣的力量……只是之後記憶會變得模糊一些。


  這力量起源於很古老的時期，如果可以……也不希望你追究下去。能用這力量保護好你自己就好。


  男人看著季心然茫然的眼神，看著她這種悵然若失的神態似乎也有些心疼，只能微微嘆息一聲。


  按照使用方式、繼承方式的不同……每個繼承者都不太一樣。你能使用的力量自心而發，我將它定義為「心流」。


  ……心流？

  季心然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感覺確實有些符合那些清流的感覺。


  你知道怎麼使用這……「心流」的力量嗎？像灰暗了多日的窗戶忽然被擦亮推開，季心然眼神都放出了光芒，甚至想上前詢問更多。


  危險，不要靠近。


  男人後退兩步，似乎怕纏繞的霧氣傷害到她，言語也更嚴厲了幾分。


  到此為止，不要繼續追查了，按你現在的想法去調用就好，不要對抗過於強大的東西，小心不要被反噬。


  你的護身符呢？看了眼低頭的季心然，男人忽然發現她身上少了些什麼。


  ……護身符？季心然被問得一愣，什麼時候帶著過這樣的東西嗎。


  你不會是弄丟了……是嗎。難怪封印會被解開……即使如此，詔時那孩子還是成長得這麼快，讓人難以預想……


  男人自語了一些什麼，感覺好像都是令人在意的東西。


  周圍的世界開始動搖，狂風大作，好像幽暗都要消融於大風之中，連同男性的身軀也一同模糊起來。


  時間要到了……這殘留的精神體也只能支，撐到這裡了。男性最後抬頭看著季心然，似乎還有些不舍，不忘叮囑一句，照顧好自己……小然。別太接近詔時，我有不好的預感。過於靠近會有生命危險。


  答應我，好嗎。


  季心然猶豫了，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答覆這句話，但也許是迫近的時間令大腦清醒了些，男人的很多話糾纏在心裡，漸漸導向最在意的兩句。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帶著護身符……還有我的力量？季心然上前幾步，似乎想抓住即將消失的幻象。


  你是什麼人……可不可以不要走？我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這句話帶著微弱的哭腔，似乎在哀求一樣。


  時間到了，小然。男人也有很多話想說，但迫於限制只能傳來目光，字裡行間透著種無奈，卻恢復到最初的慈祥。


  還會見到的，別擔心。總有一天……還會見到的。原諒我現在只能這樣和你相見……按照銘文，遵循古老的約定。


  一切或有終結之時，卻唯獨不想看到你出現在終結之日。小然，記得放手，不要再追查了。


  只要你平安就好……活著就好。


  等等！


  最後的這聲是季心然喊出的，衝動地想去抓住男人的幻象，卻只撲了個空。


  世界倒轉，天翻地覆。


  醒來時臉上尚帶著些淚水，季心然從地面上爬起，揉了下發暈的腦袋。


  像是做了很長很長的夢……但這夢過於真實了些，真實到好像丟失了極其重要的東西，心都缺了一角，被帶走了。


  能不能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頭一次對陌生的人有這種感覺，季心然咬住嘴唇，在黑暗的世界里呆了很久，才抬起頭來打量四周。


  眼前的世界……又是哪裡。像是從夢境回到了另一層噩夢。


  季心然還依稀記得在此前，似乎已經被Z抓走……隨後的路上，模糊地看到了什麼人。很熟悉的人。


  再然後就不知道了……好像路過某處，忽然聽見召喚，神秘的呼喚聲傳來，像是有人在隨風一聲聲呼喚遠處的遊子。


  回家吧，回家。


  聽見這聲音，就像是聽著搖籃曲，慢慢沉陷下去……再然後的事就不知道了。只記得墜落的風聲，墜地……卻沒有痛感。


  不會是已經死了吧。


  季心然緊張起來，咬了下手指，很疼，看來沒有死，只是還處於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


  手邊是堅硬的岩石。一地碎石……看來還在山地之中。


  是從很高的地方掉落下來的嗎？季心然抬起頭，感覺能看到上方有微弱的光亮。


  居然沒摔死……難道奇迹顯靈了嗎。


  季心然呆坐了一會兒，才感到疼痛感從左臂上傳來，同時冥寒再次傳遍全身，依然有些昏昏欲睡。


  ……得先知道在哪裡才行。是剛才夢裡的那個人在召喚……所以來到這邊的嗎。


  季心然想著他的話，神色黯淡了些。信息太多一時無法完全消化，總之之後再想，先拿出了手機。


  還好手機也沒有摔壞，雖然沒信號，照亮還可以使用。


  季心然照了下周圍的景物，隨即呆住。


  怪石崩碎，地面坑窪不平，感覺這裡像是被轟炸過一樣，不說的話，還以為行走在月球表面。


  發生過什麼事？季心然又向左手另一側照了下，這次看到了很多倒塌的石柱、焦炭，似乎這裡才更像是被毀掉的古代遺迹。


  甚至還有符咒。季心然從倒下的石柱下費力摘出一張泛黃的紙，上面畫著繁瑣的圖案，完全看不懂……只是感覺眼前的一切似乎和現代社會格格不入。


  這個地方……如果是在坑底，是要怎麼離開。


  季心然苦笑，又抬頭向上看了眼。雖然能擺脫Z讓她很開心……但被困在這裡也不是長久之計。


  本來已經抱著會死的信念，居然被莫名的召喚救了一命，有如神助一般。一旦離開Z的掌控，身體似乎都變輕了些，很想馬上飛回林鳥……回到大家身邊。


  有什麼通路能回到地面上嗎？

  對了……心流的能力。季心然忽然想起男人的話，不禁再次咬了下嘴唇。


  就像之前預感看到的一樣……這次也來找下看看吧。


  集中精力，季心然全力搜索著回去的道路，意識如水，層層散開。


  片刻之後，果然有什麼在地上亮起了微光，指引著季心然前去發現。


  不是吧。用手機照了下地上的圖案，季心然差點咬到舌頭。這些錯綜複雜、像是鎖一樣交錯在地上的圖形……似乎只有之前在漫畫書里見過。應該叫什麼……傳送陣？


  手裡拿著手機，看著玄妙的物品出現……現實的常識被一點點打破，到現在為止，已經有種徹底崩壞的感覺了。


  而且更瘋狂的是總感覺這傳送陣似乎在召喚，似乎只要使用心流能力去激活就可以傳到其他的地方。


  ……不管了，就當在拍靈異大戲。


  季心然踏上傳送陣，剛要啟動，忽然感覺有什麼不對。這種感覺就像是出門前忽然停頓了下，感覺好像沒帶什麼重要的東西，比如大門鑰匙。


  這裡……還有什麼嗎？


  季心然再次靜下心，深吸了口氣，集中精力搜尋著這邊的地面。


  果然還有閃光從附近傳來，散落在同一個位置。


  一個不起眼的小木箱躺在石柱旁邊，像是被從時空縫隙扔下，靜靜地等待開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