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關係進展
第185章 關係進展
「嗯,知道了。」
略有些奇怪,詔時的反應比靳文要平靜,平靜到靳文幾乎懷疑他有沒有認真在聽,還是僅用報紙遮著臉在睡覺。
「這件事很關鍵,你要好好考慮。」靳文走過去,將他臉上的報紙揭下來,「雖然我不想這麼去思考,但如果是真的……」
「也無所謂。」詔時替他補上了後半句,「只是陷阱設置的時間長了些,沒什麼。」
靳文不答話,只是直視著這位老友,似乎想從他碎發遮下的目光中挖掘出什麼來。
「你多慮了。」詔時淡淡一笑,「我又不是紙殼做的,沒你想得那麼脆弱。」
「不,我沒有多慮,因為我很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靳文冷靜答覆一句。
「什麼樣的人?」詔時也多了幾分興緻,翻身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會念舊情的人。」
詔時笑了笑,似乎懶得聽這重複的話一遍遍說,徑直去倒了杯涼開水。
「小時候你就是這樣,幾乎每一樣有意義的東西都會留著。」靳文目光跟隨著他,冷靜陳述著事實,「甚至被罰抄的作業本你都沒扔掉。」
「我扔了。」詔時沉下臉,「不知道哪個收廢紙的看到名字又送回來,害我重新多抄了兩個本。」
「……真是不好意思。」靳文乾咳了聲,「至少你收集了很多東西在樹屋裡,鉛筆刀,舊磁帶,撿回來的小石頭,一起填滿的集郵冊……對吧。」
「直到現在你也沒什麼變化,東郊的宅子里也有很多舊物沒捨得扔。」靳文已經把話說得足夠委婉,只差沒提那些舊物的來源,還順手給他找了個台階,「據我所知,五叔送你的訓練木劍也還放在宅子二樓里。」
「我只是喜歡收集些有意思的小東西。」詔時的臉再度沉了沉。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阿時。」靳文頓了下,「只是想說,那個Z……他應該也很了解你,所以這也可能是他的陷阱。」
「除了你之外,他也很了解我們每一個人,包括你的小然。」
詔時端著水壺的手定在那裡,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
什麼叫我的小然。詔時這杯水喝得真是尤為沉重。
「最後的話,我不認為他是在開玩笑。」
靳文已經知道了全況,甚至最後被Z扔過來的童童也收留了起來,寄養在總部。
從Z最後的話來看,他應該是有所圖謀。一直以來大家在拆他的局,他也一直在設置一個極深的局。
先不說Z回去看到基地被拆會怎樣,光是這話本身透露的信息已經足夠讓人心驚。之前的預判沒有錯,Z不但想摧毀這些人,更想摧毀詔時——而且是從內心深處、精神都為之崩潰的摧毀。
被這個人當成對手……簡直是天下最危險的事。
「你不用想著做什麼。」詔時斜睨了他一眼,「憑你也做不到什麼。」
靳文沒有回應,屋裡一時非常安靜。
「無外乎是三年前的舊賬翻到了現在。」詔時凝視杯中的水,水波微微晃動,「那是應該由我清算的事,和你們無關。」
「如果有什麼多餘的復仇計劃也只會添亂,最好別節外生枝。」
靳文懂得詔時的意思,只是微微苦笑一下。
戰鬥危險,詔時不想讓林鳥涉入其中,只想一個人去解決這堆事情。
但有些畫面不會忘記,永遠也不會忘記。
三年前和詔時吵過一架,也是兩人這麼多年來吵過最凶的一次。難得雙方都說了狠話,短暫地失聯了十幾天。
那時的靳文實在不想讓詔時為一個女人一直沉陷下去,只是沉靜下來,有些後悔做得過火時,這個人卻找不到了。
從偷偷派出調查隊,到最後動員了全城的力量,只要有任何詔時的消息就彙報回來……即使這樣也沒能搜索到他的下落。
靳文心急如焚,甚至不想等其他人的情報,差點要離開白樺城前往大陸的其他城市一座座搜索,這時卻在海邊發現了疑似詔時的人。
即使是多年相處,依然在看到那人的一刻沒敢相認。
那是一向偏執清冷的詔時最為落魄的樣子。即使是幼年時期兩人流落在山林之中,也沒看到他露出如此狼狽的一面。他的眼中永遠帶著某種光線,像是貫穿長夜的光,在陰冷中獨自閃爍。
但那時的詔時,就算給予呼喚一個反應,眼神中的光芒也消失了。
油盡燈枯,長夜恢復一片死寂。
靳文將詔時帶回林鳥總部,就算日夜治療都沒有用,情況依然不斷惡化。
靳文不知道他是經歷過怎樣非人的對待,才能在身上留下這麼多傷口。肉眼能見到的每一處肌膚幾乎沒有保持完好的,更別提嚴重的內在損傷。
魂體也被剝除,相當於在本就支撐到極限的身體上又被雷狠狠轟擊了一道。縱使詔時意志力再強,也總有到達盡頭之時。
老大……放棄吧。你會將自己都拖垮的。
三年前在職的某個消息員曾經這麼勸過,隨後這個人被靳文毫不猶豫地從總部調走,調到了支部。
他不可能放棄。眼前的人還活著,只要還剩一口氣在,就算用波律拚命抵抗,也要拖住死亡的腳步。
逆天改命,篡改生命的波動……無論什麼方法,只要能做,他一定會做。
我叫詔時。你可以叫我阿時。
小時候記憶恢復的一刻,在凄冷山林中見到的這個男孩坐在火堆邊,臉上都是樹枝石塊刮出的傷口,眼神卻平靜如四周的夜色。
別哭了。哭是沒用的,從此以後不可能再有父母了。
不知道為什麼,被這個身世不明、似乎所有記憶都跟著毀掉的男孩在一起,心情也稍微平靜了些。
天大地大,流離失所,但他並不是一個人。還有隨行的、一路支撐的人。
你是九月的生日?我七月,比你大,你應該叫我哥哥。
靳文從來沒答應過他這個要求,但詔時似乎毫不在意,直接擔起了哥哥的職責。
明明同歲,他做的事卻更多,更努力。冒著大雨滿山找食物也好,背著發燒的他過河也好,甚至在五叔面前殊死抵抗,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站起來。
我比你體質要好,所以無所謂。倒是你,不快點成長是超不過我的。
說話的詔時臉上帶著淡然的神色,這種神情一直維持到病床前都毫無變化。
賭上一切……只想再看到他用那種熟悉的表情再說幾句話。吵架之後兩人還沒說過一句……再看到時人已經血肉模糊,難以分辨,他不能接受。
似乎要回應他拼盡所有的力量和逼近的死亡線對抗,詔時終於睜開眼睛,聲音前所未有的沙啞。
你們要小心X組織,遠離他們。
阿文,別再嘗試了。對不起。
一句道歉,令靳文從床邊癱倒下去,很久沒再抬頭。
波律斷了,世界陷入荒蕪,生命的氣息一點點消散了。
天地浩渺,他要再去哪裡找回那個人的信號。
甚至連一句沒關係都沒能說出,說出了,就真的斷開了。
靳文維持這樣的姿勢,不知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據後來林鳥的人偷偷彙報才知道是三天。
如果不是躺著的人忽然動了下,可能還要繼續呆下去。
到現在,靳文都不知道準確的過程……一個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的人是怎麼重新醒過來的,也不想追究,好像多追究會重新失去這個人一樣。
隙間。詔時當時揉著頭,從未見他有過那樣的笑容,倒像是欠了誰多大一筆債務。
雖然沒死,也離死不遠了。
詔時的共鳴發揮了作用,憑藉對冥泉的最後一絲印象沉入隙間,居然奇迹般地重新回到了世界上。
既然回來,就要將一切都奪回來。做完這些事,這條命它隨便帶走。
當時詔時那句雲淡風輕的話即使現在聽來依然有很大的殺傷力,靳文總在平穩之中有種對未來的憂慮。
隙間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一個人,把生命借給他……從詔時之後的表現上就看得到。即使控制,心性也在發生變化。
他也想終結一切。甚至想搶在詔時前終結一切,雖然五叔有命令禁止二人參與,但總不能逃避。
「我有計劃,你最多協助,不要干擾。」詔時似乎依然能看出他的想法,直接挑破,「尤其不要打草驚蛇。」
「什麼計劃?」靳文反問。
詔時笑了,望向窗外,月色正好。
「逐一攻破。」詔時只說了四個字,「他們能用的戰鬥力也不多了。」
尤其集中在那幾人身上。沙狐,能操縱蛛網的人,還有一個身份不明、能支配怨念的「主人」。
「你猜到他們的身份了?」
靳文略微吃驚,連他都是整理了一下午小然的話才稍有思緒,詔時居然已經想到下一步要對誰動手了。
「需要時我會說的。」詔時直截了當來了一句,「也是時候讓Z感受下沒有準備的戰鬥了。」
詔時的笑讓靳文有種不安的感覺,他知道詔時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看起來這會是詔時給予荒山事件的一個反擊。
看來Z最後的話……真的將詔時惹怒了。
「小然呢,你打算怎麼辦。」
靳文也沒想到季心然會是Z設下陷阱的一部分,這個女孩對一切還不知情,大概還以為遇到詔時是偶遇,一場捉摸不透的緣分。
「放著不管肯定不行。她有知道一切的權利。」
靳文擔心的是這個Z居然想用季心然來打感情牌,而且似乎還要利用這兩人的感情,簡直不能容忍。
推測如果是真的,真想抓住那個人好好理論……但總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是真的,這三年來他都在做什麼?為什麼不直接打過來,出其不意,將所有人殺掉?林鳥,詔時,都是他最大的威脅才對。
可他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靜靜看著,似乎只要看著一切就已經足夠有趣,反而有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季心然嗎。」詔時冷冷一笑,「她憑什麼知道一切?」
「即使Z不說。」靳文乾咳了聲,「你們也不應該繼續這麼拖下去,將計就計也不是什麼壞事。」
「將計就計?」詔時像是被他這句話逗笑了,保持神秘的笑容足有三四秒鐘。
「好。」出乎意料,詔時竟然同意了,「也未嘗不是一種好的懲罰方式。」
季心然坐在屋中,左手做著題,右手翻看著上次從坑底帶回的筆記本。
不愧是坑底出品,和莊園時一樣——坑,除了能欣賞封面以外,幾乎沒法欣賞裡面的內容。
能打開是能打開,只要調用力量和上面的之字形圖案響應就可以,然而打開筆記本之後就會發現,空的。
大片大片的空白,就像打開方式不對一樣,從頭到尾翻過一遍,沒有一頁有字的。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重要的內容才對。季心然定了定神,重新試著讓清澈的力量流經手邊,在書面上動搖。
熟悉的轟鳴聲從筆記本中傳來,這種轟鳴以前在哪裡感受過。
就是第一次使用力量試著向遠方的山脈尋找山洞時聽過的那種轟鳴,只不過聲音要削弱了很多,但同樣不能持續長久……眼前依然會昏黑一片,像是力氣都被抽盡了一樣。
季心然趴在桌上緩了很久,身上的寒冷才慢慢消退了些。
冷不防,一雙手伸過來將筆記本奪走。
「這是什麼?」清冷的聲音隨之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