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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最愛的人,阿時

  第256章 最愛的人,阿時

  烈火燎原,灼燒著皮膚,吞噬著每一寸裸露的皮膚。


  心流的力量在體內遊走,自發形成了保護屏障,將飛襲而來的火焰全都彈開,即使如此,高溫依然像是要將一切融化。


  這裡像是太陽的核心,遍布著繚繞的火焰,寸草不生,連岩石都形成不了固體,岩漿流動。


  「阿時,你在哪裡?」


  季心然堅持著向前走,每一步都消耗著體力,腳下更有伸出的隱形鬼爪一般,想將她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這就是「隙間」,又不是夢裡所見的隙間,而是隙間的完全版。


  晝夜在這裡消亡,時間的流逝變得沒有意義;生命在這裡凋零,每個留在這裡的靈魂都在經歷滾燙的灼燒地獄。


  在外部能看見的黑洞在這裡也存在,同樣吊在天空,永遠那麼遙不可及,連同天宇一起虛幻。


  要快點找到詔時。季心然忍著嗆人的昏煙,呼吸著稀薄的氧氣,艱難支撐著屏障前行。


  前方有巨大的火焰噴發層,火山一般,擋住了去路。


  可奇怪的是,正當季心然想著心流能否使它讓路時,火焰卻自動為她分開了燃燒之路,好像主動伸出了邀請她前往下一層的橄欖枝。


  前方似乎有楚洋的身影,幼年時的楚洋坐在火焰之中,周身密布著漩渦,仰望著不存在的夜空。


  世界是否有盡頭呢。年幼的楚洋像是在和季心然搭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如果能賭一次就好了。年幼的楚洋回過頭,向著這邊的人微微一笑,似乎知道她來的目的。


  因為我不知道命運的走向如何。天生的厄運之子,從未找到過真實的光亮,但或許你們知道。


  我將答案系在你們身上,小然。


  讓我見識看看,是「域」更勝一籌,還是你們攜帶的微光更勝一籌。


  等等。


  季心然想呼喚,想伸手抓住,幻象消失,隨之腳下一空,墜入不見底的黑暗。


  這裡是隙間的第二層,比剛才的烈焰區域更為幽深。醒來時像是置身於無盡的宇宙,無光無聲。


  好真實。這次不再是做夢。季心然捏了下手指,壓抑著心跳,將手攥在心口,向前走去。


  沒有方向,只能小聲呼喚他的名字。


  阿時,我來了……你在哪裡。


  這一層的世界中漫布寒水,冰寒刺骨,浸透在水中,皮膚都像是要結上幾層冰。


  不再有詔時的魂體寄宿,也不再有刻印,冥寒的侵蝕似乎滲透進了血液,血液流動之處,到處都火辣辣的疼。


  阿時,拜託了。給我回應……在你的世界中引導我,帶我出去。


  季心然很想哭,卻只咬住了嘴唇,堅持走在無光、看不見方向的冥寒世界中。


  在夢裡她見過這個地方。當時的白衣祭祀女人似乎依然在祈禱,但現在只能憑藉她自己的力量。


  只能相信直覺。只能相信她和詔時的心意……相信她對詔時的思念。


  相信不知身處於何處的詔時能聽見這呼喚,即使深陷萬劫不復的底層,也一樣渴求著她,像她在渴求他一樣。


  初見時的續命師。替她在咖啡書店出頭的詔時;似笑非笑捉弄她,讓她去敬老院「續命」的那個人。


  曾經睡在身邊,靠得如此之近;也曾經認為他會在莊園解謎時死去,世界都跟著傾塌。


  他那麼惡劣,又那麼溫柔。引領著她一路走來,毀了她的世界,又重塑了一個世界。


  記憶中的一幕幕都浮現在眼前,閉上眼,好像那夜的雨聲還回蕩在耳邊。


  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還沒完全聽到那句承諾,但足夠了。


  「阿時……帶我找到你。我想見你……」


  冰冷的夜幕終於被劃開,星空出現,流星在天際接連閃過。


  季心然望著天空,毫不猶豫地向著流星墜落的方向跑去。


  世界漸漸出現盡頭。冥寒散去,腳邊激起的水花都變得溫柔。


  年幼的小男孩身影站在這一層的盡頭,轉頭看著她。這還是季心然第一次見到小時候的詔時,忍不住將外衣攥得更緊了些。


  他的面容依稀帶著現在的樣子,只是神情更為落寞,卻說著大人一樣的話。


  你不該來。隙間的掌控人會隨「域」一起消失,否則世界都會跟著墜隕。


  你為什麼總要違反命令。直到最後,都不肯順從一次、讓人省心一次嗎。


  是,不會順從。季心然深深喘息了幾口,露出笑容,向著小男孩的幻象走去。


  你死,我就跟著你死。但更想看著你活下去……一直都很想像這樣守護你一次,阿時。


  身邊又跑過幻象。像是幼年時期的小然,比她更之前跑向了前方的小男孩,牽住了他的手。


  小女孩微笑,小男孩一臉錯愕,任由她牽著,被她拽著奔跑起來,跑向更遠的地方。


  這是幻覺嗎。季心然對這一段依然毫無印象,跟著他們,只似乎恍惚間能聽見他們對話。


  ——我?我叫小然……不,你可以叫我小然。


  ——我來找一個人……那個人,很像是我的親人……


  ——為什麼他們都在逃跑,唯獨你呆在這裡?這裡很危險……這個祭壇,馬上就要爆炸了……


  ——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裡……你叫什麼名字?

  許久許久,才聽到略帶稚嫩卻低沉的回復。


  ——詔時。


  ——為什麼你的名字這麼奇怪?

  ——我不知道。漂流了很長時間,醒來后只記得這一個聲音……你也可以換個稱呼。


  ——嗯?


  ——阿時。你可以叫我阿時。


  ……啊。


  季心然擦了下眼角,既有些心酸,恍然間又有些想笑。


  續命師,你是個騙子。原來這個世界上能稱呼你「阿時」的人……不只三個。


  很早很早之前,那個小然就已經拿走了第一的位置啊。


  星光散漫,在眼前化開,隨即身體再次跌向深淵。


  這一次不會再害怕了,就算刀山火海攔著,也要一直奮力向前。


  而且這一次,終於在世界的前方看到了熟悉的人。


  前方的景象是一片混沌,像是荒山的景象融於了混沌之海之中;半面烈焰,半面幽寒。


  黑洞近在眼前,幾乎能感受到灼燒的怨氣和層層黑霧;而前方就是交錯的身影。


  詔時渾身浸染著鮮血,而對面的人也一樣,看起來這裡曾經進行過驚天動地的對決。


  而決戰的結果也一目了然。詔時還站著,對面的楚洋已經無力再支撐,倒了下去。


  看到傷口時,季心然也終於理解了他為什麼與平時不同換上了黑衣服,此刻襯衫撕裂,更能清晰地看著那道微微閃爍光芒、始終不癒合的傷口,木蘭留下的刺傷。


  「幹得好。」像學長一樣,楚洋衷心稱讚了句對面的詔時,「乾脆決然……這才應是你的作風。」


  而詔時只像沒有心、沒有靈魂的人一樣,速度也好,出手的爆發也好,完全達到了超越這世間、甚至這空間的高度,急衝過去,火海都被激起的冥泉水流沖噬,空氣扭曲成一片灰白。


  「不要!」


  季心然在後面追上去,喊了一聲。


  這一聲令詔時遲緩了下,手裡的奪魄刃沒能最終刺向楚洋。


  也只差這一刻。差一點冥寒就要徹底吞噬楚洋,而黑洞中的「暗」就要襲向詔時,將他和楚洋全都吞進去。


  「清醒一點……不要。」季心然心跳的很快,不敢想如果來晚一步會是什麼後果……兩位隙間掌控人差點就要同時以玉石俱焚的姿態墜隕,也差點就要隧了楚洋的意——將「域」召喚到世界上。


  詔時沒有移動,只有手裡的奪魄刃在閃爍寒光,像是隨時也有可能攻向她這一邊。


  「……我是小然。拜託你,清醒一點……」季心然試著繼續向他靠近,「不要墮落……看一眼我,好嗎?」


  寒風衝起,十餘道水瀑隨之激起,幾乎將正中的女孩一起拍碎。


  「連你的小然都不想要了嗎。」楚洋只剩最後的氣力,卻依然帶著平靜的微笑,也是最滿足的微笑。


  他等的已經太久,就為了看最後這一幕。一直以來都是他牽引別人的命運,這一次,他要將他的命運、世界的命運系在這兩人手中。


  只看詔時和季心然如何做出抉擇。


  「阿時……」


  季心然能召喚心流之力,卻困不住這樣的詔時。雙重本質合併,置身於隙間的最底層,又被「域」所加強……現在的詔時已經和平時遠遠不能同日而語。


  他更像是真正的神,凌駕於世界之上的神。手持奪魄刃,面無表情,向坐倒在地上的她一步步走來,要給這個干擾者最後的審判。


  寒氣穿透身體,最後的能量都被他奪走,連站立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阿時……求你醒過來。不……你一定要醒過來。」


  季心然抬頭,臉上看不出恐懼,反而露出了些許笑容。


  天際的小星星今天也在閃爍,透著黎明將至的溫暖,等著雲層后的月亮重現光芒。


  「我等著你。一天也好,一年也好……十年百年都好。」


  奪魄刃偏離了幾分,穿透她的長發,如瀑的長發頓時散落下去,截斷的髮絲飄落在空中,飄搖如雨。


  「只要你還有一刻沒恢復……我就等下去。等你回到續命師、死神的那天,等你帶我回去,回到屬於咱們的世界。」


  身後的世界在扭曲,在號叫,在分崩離析, 前方的黑洞伸出黑霧,纏繞向詔時,卻又無法真正靠近。


  季心然的眼中帶著清明,撤去了周身的清風,走向前方殺氣重重的人。


  「你不能耍賴。我還在等你的承諾……等你明年帶我去看煙花的約定。」


  奪魄刃倏起倏落,落在她的脖頸間。


  「這不公平。」季心然忍著傷痛,將他的右手攥住,哪怕奪魄刃的鋒利寒氣將掌心攥得血流模糊。


  「……還有那麼多事沒有做。我還想去房子的二樓看一看……還想用你實驗下新的菜譜,和你再去街上轉轉,去青蓮廟還願,再看一次你沉睡在我身邊……」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也沒有關係,我會記得,永遠記得。然後幫你想起來。」


  「以銘約起誓。」季心然用沾滿鮮血的手撫摸著詔時的面容,平生第一次這麼有勇氣,湊近過去。


  「銘約……求你記住。幫我們見證……這個人叫阿時,是小然最愛的人。」


  這一吻,比平時的時間還要漫長。


  季心然沒有親吻誰的經驗,只憑記憶靠近過去……心跳靜止,身體僵硬,像是靠近波瀾四起的寒水。


  雨夜中的感覺又回到了現實,只是充斥了些血的味道。


  詔時最初和她一樣僵硬,卻漸漸解凍一般,甚至到最後終於給了她一些回應,將吻過來卻顫抖的唇壓在了下面。


  攻勢和本人一樣,漸漸恢復過來就變得犀利和不留情,甚至喘息的時間都不給,全面索求。


  季心然退了半步,差點跌倒在冷水中,跟著嗆了口風,連連咳嗽。


  不敢抬頭看前面的詔時,但唯一慶幸的是……熟悉的感覺回來了。


  眼前的詔時周身的殺氣在消散,四周的黑霧都跟著散去,水浪平息下來。


  而恢復過來的詔時盯著季心然,像是盯著一個大型的未解難題,臉上的神情首次如此複雜。


  「然然。」許久才說出一句話。


  「嗯。」


  「我以為是夢。」詔時向前湊近,將她從地上拉起,」你沒事?「


  「我沒事,阿文,沙狐他們……救了我。」提到沙狐的名字,季心然不禁黯然了下。


  「別提。」詔時果然也很在意沙狐,重新打量了她,上上下下。


  看到她右手和脖頸上的流血,忍不住皺了下眉,將縷縷寒氣灌注其中,先封印了傷口。


  「你不該來找我。」詔時閉上眼,舒了口氣,「怎麼都阻止不了你,是嗎。」


  「是。」季心然回答得很輕聲,「有你的地方,我都去。」


  詔時沒再做聲,將季心然重新攬回懷中,這次抱得更緊,能感受到他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疼嗎。」詔時騰出右手,將她受傷的手輕輕攥了下。


  「嗯?不……」


  「我是個混蛋。不值得被你這麼對待的混蛋。」詔時加重了語氣,又摸了下她被割斷半邊的頭髮,眉宇結得更深。


  「不,我……」


  「在這裡等我。」


  詔時沒給她說完的機會,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最後攥了下她的手,將她放開。


  這次再轉向身後的人,眼神已經恢復平時的冷澈,而不是混沌一片,血霧重重。


  「是嗎,所以這是最後的結果。」楚洋笑了,看得出這個結局他同樣很滿意。


  「學長。」詔時難得地用了這個稱呼,看著楚洋身後的火焰在一點點消失,漩渦的勢力正在分崩離析。


  「我是混蛋,可你也是懦夫。」詔時直視著他,最後的最後,依然說得毫不留情,「寧可將概率賭在他人身上,卻不肯正視自己一次的懦夫。」


  「可我賭得正確,果然還是年輕的後輩代表著希望。」楚洋笑得有些開心,「謝謝你們完成了最終的一幕,毫無懸念。」


  「那些人是什麼人?『域』是什麼?」


  「代表永恆的是哪四個數字?」


  這話說得突兀,季心然愣了下,詔時也停了停。


  「我把一切的答案放在那裡,是因為冥冥中總有預感我會輸,看來預感正確。」楚洋舒了口氣,「唯一的遺憾是這次徹底不能前往你們的婚禮,給你們送上禮物了。」


  「你的禮物我寧可不要,我不想庭院都被炸毀。」


  「真是毫無信任度的學長。」楚洋笑了,笑得比平時更為深沉,「但作為賀禮,也並非毫無準備。」


  「什麼?」


  「很珍貴的禮物,稍後你們就知道了。對吧,小然。」


  「你又做了什麼?」


  「阿時。」季心然抓了下詔時的衣角,搖搖頭,楚洋這句話不像是要害人的意思。


  「還想準備更多,只可惜,時間不等人。就此分別吧,以後隙間的唯一掌控人。」


  燃燒著火焰的大地也在崩落,即將到達楚洋身邊,而楚洋也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只是出神地看著這兩人。


  清明的續命師,努力閃亮的微光。


  既然他們贏了,這兩人之後會做出什麼事?能改變這個世界,這片天地嗎。如果知道前路依然令人絕望、充滿艱險,還會不會和現在一樣保持本心?

  但未來沒有保證,未來他也再無法參與。那是屬於他們的時間,以未來為名的奇迹,之後就託付給他們了。


  自幼擅長看透人心,操縱陷阱,卻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這麼安心,終於能安心地鬆口氣,真心實意地微笑出聲。


  放手……體驗下未知的不安感和期待感也是種不錯的選擇,只可惜現在才知道。


  至少眼前兩人的光亮這麼奪目,令人沉醉,真是最美的風景。


  交付下去也沒有關係了。


  「小然。」楚洋最後喊了季心然的名字,語氣鄭重,」把詔時交給你,看好他,能做到嗎。「


  詔時揚了下眉,想說什麼,卻被季心然攔住,而季心然也回應著他點了點頭。


  「那換過來,詔時。把小然交給你,保護好她,不讓她落入任何人手中,不受傷難過,能做到嗎。」


  「不用你說。」


  「那好,現在我宣布,你們可以共度一生,結為夫妻……啊,早了點是不是。」楚洋開起了玩笑,「可惜婚禮上不需要如此混亂的證婚人。」


  「但是這光亮……希望你們能保持下去。」楚洋漸漸閉上眼睛,聲音也隨之低了下去,「詔時,希望你能成為『界律者』,守護這隙間……不要被『域』吞噬心靈,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學長!」


  季心然喊了聲,但已經是徒勞。楚洋就這麼帶著最後的笑容,跟著塌陷的大地墜落下去,投向烈焰蒸騰的火海。


  洶湧的火焰像是要遮蔽天地,燃起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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