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冬街雪夜
夜裏的風帶起夜軒的一片衣角,他的發絲有些淩亂,步伐卻堅定的走向那風一樣的女子。
街道兩邊的人都讓開了道路,夜軒看著站在那裏的林靜,此刻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冷漠無情,瘋狂執著,隻為守護那躺在地上的男子。
從前的她,可愛卻不任性,淡漠卻非無情,聰明卻不多事,溫婉卻不盲從。
她認為對的事,她會堅持去做,無論是否值得。
她認為對的人,她傾心陪伴,無論是否有結果。
這樣的女子,怎能讓人不去愛,不去疼惜,他不想她知道太多事,就是怕她會亂想。
不能對她太好,更怕那些人會對付她。
隻是現在是對是錯,還有意義嗎?
那執劍對著他的女子還是那個當初會拚死守護他,說她不想再一個人了的那個人嗎?
林靜順著眾人分開的道路看去,有一個人從黑夜中走來,沒有一絲表情,林靜的視線有些模糊,她看不清來人的樣子,隻知道他很傷心。為何她也很難過。
天有下雨嗎?為何她覺得有水從臉旁滑落。
“公子,不要過去。小姐已經不認識人了。”十三擋在夜軒的身前,他的左臂有道傷口還在滴血,他怕來不及救明太子,就想前去看看,誰知林靜下手很快,十三一時大意受了傷,但他卻不敢傷了林靜。隻好命人全都不許動手。
此刻看夜軒還在向前走去,隻好出來提醒,他隻希望公子可以喚醒小姐。
夜軒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十三有些害怕這樣的公子,冷靜的可怕,同時他也明白不可能擋得住公子的腳步,便默默的退到一旁,秋雨過來和他站在一起擔心地看著夜軒越來越遠的身影。
此刻的眾人都退到了後麵,夜軒距離劍尖幾寸的地方停了下來,眾屬下都默默的擦了一把汗,他家主子要是繼續住前走,那……可誰都阻止不了。
“他中毒了,需要看大夫。”夜軒是看著林靜的眼睛說這句話的。
眾人再一次傻眼,他家公子是來當大夫的?
“我就是大夫。”說著就向前走去。
“站住,再往前一步,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我不想傷人,你不要逼我。”林靜從茫然中醒來,又恢複了剛才的冷漠。她什麽都想不起來,隻知道他受傷了,她要保護他。而這些人是來傷害他的,是來傷害他的。
看著林靜的劍尖緊挨著夜軒的胸口,秋雨嚇得哭了出來,十三輕輕擁著她,沒事。
夜軒不知林靜為何會變成這樣,隻知道此刻的她是不認識他的。那他要做的就是……
看著夜軒慢慢的解開衣袍的帶子,眾人紛紛對視一眼,主子這是要幹嘛?
沒有人知道夜軒的想法,林靜當然也不知道,可看著這個男子竟然當著她的麵脫衣服,她就覺得無恥。
手裏的劍便向前送了一點,男子悶哼一聲,卻未停下手上的動作,很快就剩下潔白的裏衣,隻是此刻胸口處卻點點梅花匯集在一起,夜裏那抹紅是那麽的刺眼。
林靜的眼神越來越迷茫,握著劍的手有一瞬間的抖動。
“我不想傷人,我不想傷人,你走開,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我不要留在這裏,我想和他一起回家。我隻是想回家……”
夜裏女子的語氣是那麽的無助淒涼,沒有人知道她在說什麽,沒有人懂得她的痛苦。
“你不要再過來了,下一次就不會這麽好運了。”林靜抽回劍,轉身向明悠走去。
他不能傷害她,必須讓她自己清醒,如果強行打暈她帶走,她會恨死他,萬一留下什麽後遺症,那時候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夜漸漸深了,月亮也向西斜去,微微月光從街道兩旁的屋舍間穿過,照在女子絕情的背影上,夜軒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揉在一起又緩慢的拉開,越來越長,越來越痛,反反複複。
要是可以,他想讓她開心,就像在離定城的那段時光,秋千上藍衣飄飄,小河間戲水歌謠,溫室外一池睡蓮一世安心。
可他怎樣才能找回那個女子?
看著林靜越來越遠的身影,夜軒突然向她撲去,而林靜出於本能,劍身微轉已劃向身後,再轉身時,兩人相距不過尺許,彼此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一個冷漠無情,一個溫柔似水。
“靜兒,醒醒。”夜軒被林靜的劍劃過腹部,上衣飄落,在冬日的夜晚顯得那麽的單薄,雙手按在她的肩膀處,傳來陣陣溫暖,她的腦海裏有東西在悄悄的碎裂。
看到林靜略帶茫然的眼神,夜軒雙手離開她的肩膀,一瞬間溫暖離去,她很不舍,好像要失去什麽。
夜軒並沒有離開,隻是抽回雙手,解開破碎的上衣帶子,露出精壯的身子。
此刻兩人已距離眾人有些距離了,十三早就讓人把整條街圍了起來,並且帶人向後撤去,所以現在隻能看到兩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而夜軒卻把自己的衣服脫掉了。
煙兒一直在哭,她也沒辦法,小姐根本就不認識她,差點傷了她,要不是秋雨手快拉住她,此刻的她哪裏還有命哭。可憐的小姐,到底遇到了什麽事,為何會性情大變?難道又失去了記憶嗎?
與她有相同想法的人也有幾個,秋雨揚起頭看十三,“十三,小姐是不會傷害公子的。”
十三點點頭,小姐不會,可明顯的現在的林靜根本不認人。
天空飄起了小雪粒,這是初冬的第一場雪,應該會下很久,明天應該會很美。
林靜看著夜軒未穿上衣的身子,左胸處有血跡已凝固,她知道那是她剛才留下的,因為天氣太冷所以沒有流血了。
而旁邊也有一個傷口,好像是箭傷嗎?箭傷,為何如此熟悉?
林靜慢慢放下手中的劍,掉落在地上,在深夜裏是如此的清晰,而她卻不覺。
再靠近一步,冰涼的小手撫上那道箭傷,她拔過這樣箭,就在這裏。
可是是誰呢?還有這個最大的傷痕,她縫的針,在那個雨夜裏。
林靜的眼前漸漸出現一個身影,不時給她講述他們的故事,可她卻看不清他的臉,隻記得那滿身的傷痕,就如眼前的這些傷痕。
夜軒的身子有些發抖,可他沒有任何動作,由著冷風和著小雪粒吹進他的心裏,再冷再痛都沒有他差點失去她讓他不安。
“靜兒,是我……”
林靜摸著這些傷痕,聽到聲音抬起頭,眼前的人臉和想象中的人影漸漸重合。
“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