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 忠誠還是無情
“哥……哥，對不起！”明月說完這句話，似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可她還是不願閉上雙眼，癡癡的看向下方。
“你-他-媽的就不能走快點嗎？”明悠氣極了，罵道。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罵人，他從來沒有罵過任何人，他是真正的君子，但此刻卻控製不住自己，很想發泄些什麽。
明月用一個指頭點在他的手背，明悠扭過頭不去看她，“月兒一定覺得哥哥很丟人，竟然罵人了。”
明月點了一下頭。
看著玉台上的女子，她一身紅衣沒有絲毫變化，隻是臉色有些蒼白，隻是比平日多了些許柔弱，隻是沒有起來，撲向他，而已！
隻是差了這一點而已，為何他會覺得她快死了呢？
一定是錯覺！
司宇浩努力讓自己站起來，他是一路爬過來的，拒絕了連將軍的好意，他走不動路，仿佛手腳都沒有力氣。
隻是現在他又有了力氣，一步步來到明月的身邊，他單膝跪在地上，說道：“你這個笨蛋，嚇死我了。”
明月亦笑眯眯的看著他，“你……流血了。”她一邊說，眼睛卻不時的閉上，仿佛沒了力氣。
司宇浩猛擦額頭上的血跡，他剛才磕破了額頭，月兒不喜歡看的。
“月兒，你看，我沒有流血，你看錯了。”他像一個小孩子般，執著的讓明月睜開眼睛看他。
明悠不忍回頭，他明眸含淚，妹妹，妹妹……
明月似乎好了一些，她突然坐起了身子，明悠麵上一喜，可看到她的衣服，他知道這是真實的。
司宇浩扶著她，說道：“月兒，你看我，我沒有流血哦！”他一邊笑一邊流淚，讓人看得很是心酸。
“我愛宇浩，我知道宇浩也很愛我的，所以我不生氣，我很開心，因為我終於知道宇浩是愛我的。”明月趴在司宇浩的肩頭小聲說著。
這一刻她的話語出奇的流利，“因為玉碑上說，隻有你最心愛的人才能祭劍，所以你真笨，還總是說我笨，嘻嘻！”
“不過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無論什麽時候，生生世世，月兒都愛你，隻是這一世，月兒不能陪你了。”
“你，娶別的女人吧！”
司宇浩搖頭。
明月會心的笑了笑，“你要娶別的女人，這樣，宇浩才有人疼，有人愛，月兒才會開心，不然宇浩會很孤單的。”
“不要想我，這輩子不要再想我，因為我把你借出去了，下輩子再收回來。”
明月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可惜，都沒聽宇浩說過愛我呢！林妹妹說……”
聽不到她的聲音，司宇浩卻不敢動她，他跪在冰冷的玉台上，全身也跟著發冷。
“我愛你，我愛明月，我愛月兒，你喜歡聽哪個，我都說給你聽，好不好？”他癡癡的說著，眼睛卻沒有了焦點。
“月兒……”明悠一把搶過明月，她已經沒有呼吸，至死胸口都沒有留出一滴血，他看向那把劍，耀天劍正輕快的鳴叫。
是它殺了明月。
連城玉看到明悠的眼神，說道：“這是月兒姑娘的選擇，作為兄長你要否定她的付出嗎？”
明悠看著連城玉，他很陌生，一直很陌生，他不值得他們口口傳頌，他隻是一個為了自己的使命，便能犧牲任何人的人。
他是一個魔鬼。
不過他這句話卻說得很對，他不能否定月兒的付出。
“小皇子，可以打開地宮了。”連城玉俯身對司宇浩說道，司宇浩卻沒有反應。
“小皇子，您忘記了您的使命嗎？於妃還在等著您去救她呢，您要一直坐在這裏嗎？”
“半個時辰後，地宮便會封鎖，您想看到於妃繼續沉眠地下百年嗎？”
司宇浩終於有了反應，“月兒呢？我的月兒呢？”
他趴在地上找明月，明悠看著隻覺得心裏發堵，“妹妹，妹妹……”
原來每個人都有那麽一刻，全世界的字都隻認識那幾個，他隻認識‘妹妹’，而司宇浩隻認識‘月兒’，林靜隻認識‘三哥’，夜軒隻認識‘靜兒’，原來大家都是一樣的。
“月兒，我的月兒呢？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去看母後嗎？我帶你去，母後一定會喜歡你的。真的，雖然我也沒見過母後，但是我想母後一定會誇月兒漂亮的，來，我帶你去。”
“你在哪裏呀，快點出來。”
“你沒聽他說，隻有半個時辰嗎？你再不出來，我就帶別的女人去見母後了，你就不能去了哦！”
這一刻的司宇浩似乎有些瘋了，他不停的在地上摸索著，仿佛能感受到明月的體溫。讓人望著便覺心酸，難過。
林靜的死，蕭蕭的死，再加上明月，有三個對他來說重要的女人都死在了他的麵前，他的精神有些崩潰。
嘩啦！
仿佛從水裏射出來般，耀天劍歡快的在司宇浩身邊跳躍。
這時的司宇浩似乎找回了一絲神誌，他惡狠狠的看著它，突然大吼道：“滾！”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月兒死去的，你滾，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
耀天劍似乎真的受驚了，飛出去很遠，劍柄向上斜著身子，像一個不懂世事的孩子，有些委屈，不理解它的主人為什麽討厭它。
“小皇子，如果您決定了，就請離開吧！”
連城玉的態度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麽變化。
司宇浩站起身來，看向他，先是走到明悠的麵前，單膝跪了下來，“請讓我帶月兒去見我母後吧！請你答應我。”
明悠看著他，眼中含淚，他很想帶明月直接離開，可惜他知道明月最喜歡的還是呆在他的身邊，所以他最終同意了，但他會跟在他的身後。
“外人不可進去。”連城玉攔住明悠。
司宇浩冷眸掃來，“連將軍，如果你不想背負叛主之名的話，請你讓開。”
“我……”連城玉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緩緩向外走去，他的身形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可明悠並不同情他。
因為他，才害死了明月。
有些人的執著是有意義的，而有些人卻執著得可怕，就如連城玉，他的一生可以說，是傳奇，是忠勇，可這種人對自己殘忍，對別人也是一樣的。
司宇浩一劍劈開玉台，鑄劍池緩緩下沉，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露出一個黑漆漆的通道，一直延伸向下方。
下去的隻有四人，司宇浩抱著明月在前，明悠緊隨其後，最後一個是魏九清。
一入通道，便有一股陰寒的氣息滲進毛孔裏，他們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冷沐留在上麵等候，他很擔心他們，明悠可是西明的皇上，公主出了事，這皇上可不敢出事呀！
他很心急，因為這是蕭家的重地，不容許外人進去。
蕭然那夥人竟然還未離開，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冷沐發現，蕭然不停的在周圍的牆上摸來摸去的，不知在找些什麽。
連城玉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半晌都不見人了。
“主子，找到了。”一直跟在蕭然身後的一個老者，驚喜的說道。
蕭然看著冷沐，突然露出一個殘忍的笑意，冷沐暗叫一聲不好。
向前撲去，可他還是慢了，被劉叔等人擋住了身形。
蕭然站在不遠處，冷笑著，冷沐發現地宮的台階正在上升。
他知道，當台階上升到玉台上時，就意味著地宮要關上百年了。
“你這個奸賊，你不得好死。”冷沐氣急了，大聲罵道，卻一時間奈何不了這幾名老者。
眼看著台階已經徹底消失了，冷沐也停止了和他們的糾纏，趴在玉台上大喊道：“主子，宇浩……”
可空曠的石室裏隻有他清清冷冷的聲音在回蕩。
而蕭然他們顯然發現了什麽，都衝向另一個山洞。
冷沐已經沒心情理會他們了，他隻是一遍一遍的喊著，直到嗓子沙啞，都沒有聽到其它聲音。
最後他無力的坐在那裏，“公主，主子，你們真狠心，你讓冷沐怎麽能獨活在這個世上？”
轟！
他還沒說完，整個人便飛了出去，他連忙在空中一個倒旋，這才堪堪落地，不然肯定會被摔暈過去。
他回身，隻見玉台上出現了幾個人，他當下激動的抹幹眼淚，向前飛去。
可還沒飛到玉台，又一次被轟了出來，鼻子都有些歪了。
等到一切平靜下來之後，他才小心翼翼的接近玉台。
“月兒……”一聲大吼傳來，司宇浩披散著的頭發漸漸的從發根開始變白。
明悠大驚，向他的身上點去。這是耗費生命力想保持明月的青春。
魏九清亦幫忙，好半晌，兩人才收功，而司宇浩則披著一頭白發緊緊的抱著明月，無聲的落淚。
讓人看了很難過，卻又無能為力。
“哥，讓我帶月兒走吧！我一定想辦法救她，求你了！”司宇浩是清醒的，也是瘋狂的，明悠雖然也舍不得妹妹，但最後還是答應了他。
司宇浩遠去了，他抱著明月的屍體，披散著一頭白發，自此再也沒有出現在世間。
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更不知道他有沒有複活他最心愛的人。
“你呢，要去哪裏？”明悠問魏九清。
魏九清灑脫的一笑，“紅衣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