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整裝待發
回到醇王府上後,載洸見娟兒正在忙著打包行李,手腳邊忙活著邊說:“這些都是奴婢幫你挑好的衣裳,你平日裏常穿的;
還有這些幹糧點心,是福晉給您準備的,她怕您在路上餓著,又吃不慣京城外的粗食;還有這些書籍,王爺怕您懈怠了功課,讓奴婢給您一並包上……”
載洸看著這些大包小包的東西,眉頭緊皺,心裏有點犯愁,“又不是搬家,用不著什麽都帶上吧。”
“此次去威海衛代天閱兵,來回怎麽著也得一兩個月吧,還是多帶些,有備無患嘛,出了京城,很多東西都買不著了。”
“你也知道的,我大事上精細,小事上粗心,平日裏丟三落四,就怕東西太多,太亂了,不是路上丟了東西,就是關鍵的時候找不著。”
“用不著主子操行,您挑幾個得心應手的奴仆一同隨從不就行了。”
載洸朝她使了下眼神說:“那,就有勞阿姐陪我走一趟了。”
娟兒一聽這話先是高興,接著又失望,“我一介女流,在府上伺候主子尚可,可要是跟著你們這群男人一起出遠門,怕是壞了綱常禮教,要遭人非議,。”
載洸笑著說:“男扮女裝不就行了?”
“就算是主子偏愛,但福晉也不一定肯放行。”
“不怕,這事我去跟她說就行了。你平日裏細心周到,有你在我這裏身邊陪伴,我額娘也放心許多。”
“可是……”娟兒還是猶豫著,雖然很想去見識下外麵的世界,但是也不敢逾越當時的這種世俗觀念。
“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大海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載洸又朝她使了下眼神,說:“盛萬頤也去哦。”
娟兒臉一紅,平日裏潑辣的女孩,這會竟然羞澀起來,“主子提他作甚?他要去,我反倒,不樂意去了……”
載洸知道他們兩個平日裏眉目傳情,私底下想必已經暗生情愫了,正好借這個機會試探一下兩人的“奸情”。
果不其然,娟兒嘴上說著不去,但是一回到自己房間就開始各種忙活,準備一起出發了。
娟兒換上了一身男兒裝,帶著一頂黑色的圓帽,騎著馬歡脫地在路上跑著,她像是在扮演著一個偵察兵的角色,總是要先到前方探好了路,再折回來向載洸稟報,對這種孩童一般的遊戲,她樂此不疲。
“稟告貝勒,過了前麵那座橋,就是客棧了,我們今晚可以在那裏歇下,此處,距離天津還有20裏路,若行程順利,明天就能經過天津了。”
載洸用一種將帥的口吻回道:“幹得好!再探!”
“得令!”娟兒如同一名英姿颯爽的將士一般,騎著馬朝前走去了。
盛萬頤關心地朝她喊了一聲:“喂!你慢點騎!”
載洸笑了一聲說:“別怕,娟兒小的時候就是在呼倫貝爾草原長大的,後來才入京當了包衣。她打小就有騎術的天賦,加上我時常帶她到郊外遛馬,她的騎術可不比你差。”
盛萬頤看著娟兒遠去的背影,看得入神。
“你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盛萬頤這才回過神來,“主子你剛剛說什麽?”
載洸朝他使了個眼神,“你準備什麽時候娶她過門啊?人家也快二十了,大好的青春年華,你可不能耽誤人家,什麽時候收了你那浪蕩的心,下定決心當個好丈夫了,跟我說,我給你們做媒。
先說好,娟兒十歲就進了王府,跟著我一塊長大,我們朝夕相處,情同姐弟,你要是敢讓她受半點委屈,你就死定了。”
盛萬頤笑了笑說:“我哪敢讓她受委屈啊……你看她平日裏對我那囂張跋扈的樣……不欺負我就算了……隻是,我現在想娶,她也不嫁啊……”
“怎麽?你們不是兩情相悅?”
“娟兒說了,她剛進王府的時候,就在福晉麵前立過誓,要將您當親弟弟一樣照顧您長大,直到您成家立業,所以啊,主子,您就發發慈悲,快點娶妻生子吧。”
載洸笑了下說:“本貝勒不急,大業未成,哪有心思談什麽兒女情長。”
盛萬頤倒是不以為意,“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隻怕您有了心上人之後,就顧不得這天下了。”
“胡說,本貝勒是那樣的人嗎?”
“咱們就走著瞧。”
盛萬頤看了一眼後方,有個沒辦法娶妻生子的人,正被八抬大轎地抬著,旁邊是一隊騎著馬的護衛兵,盛萬頤在載洸旁邊犯起了嘀咕。
“主子,你看這李蓮英的架勢,多威風,不知道的,還以為代天閱兵的是他呢,要不是這太監拖後腿,咱們的行程的速度,可以比現在快上好幾倍呢!幾天就能到達威海衛了。”
“沒辦法,李蓮英騎不了馬,咱們隻能放慢速度,照顧一下他。況且,我就是想多花點時間在行程上,沿途考察民情,所以才選擇一路騎行過去的。
不然到天津坐船,直接渡船到威海衛,豈不是更快?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可得好好欣賞一下這大好河山,體驗一下各地的風土民情。”
“我就納悶了,到底是他伺候主子,還是主子伺候他。”
“李蓮英可是皇太後的派來的人,無論是京城官僚,還是封疆大吏,都在想盡辦法巴結他,得好生伺候著,怠慢不得。寧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啊。”
盛萬頤打了一下馬屁股,走到載洸身邊,跟他並駕齊驅,斜著身湊到載洸肩膀旁輕聲說:
“主子,你說代天閱兵這麽重大的事情,皇太後也不派個得體點的臣子隨行,反而叫了李蓮英過來,有點匪夷所思啊。
太監監軍,聞所未聞,自古,也就明末的皇帝幹過這個事,可是後果呢,這崇禎都吊死在煤山上了。
小的還聽說了,為了此事,翁同龢聯合一眾翰林禦史,上折子勸諫,都被皇太後給駁回了,你說,皇太後為什麽就非李蓮英不可呢?”
載洸亮了亮眼睛,輕鬆地笑了下,“這你就不懂了,李蓮英是皇太後身邊最親密的奴才,隻聽命於皇太後的,不會輕易被人收買。
說到底,皇太後就是讓他來監視咱們的,從這點上看,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比他管用。”
盛萬頤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解地問:“可是……咱們有什麽好監視的,貝勒做的這一切,可都是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啊,赤膽忠心,世人景仰,皇太後究竟防著啥呢?”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背後默默地幫助李鴻章發展洋務,建設海軍,皇太後自然會懷疑我跟李鴻章之間的關係。
若是期間我發現了李鴻章的破綻,卻又密不上報,皇太後一定會懷疑我拉攏李鴻章,暗地裏培植勢力,挖她的牆角,這是皇太後不願意看到了。”
“那我們這次前來,是不是應該狠狠地揪住李鴻章的尾巴,等收集完證據之後,就如實上報給朝廷,這樣一來,就能洗脫您跟李鴻章結黨的嫌疑了。
既能取得皇太後信任,然後也可以借機討好帝黨?”
“不,這樣一來,李鴻章可就危險了。泱泱中華,真才實幹的人並不多,像李鴻章這樣的人才,既懂洋務,又可帶兵的人才,著實不多見。若是倒下了他一個,整個大中國可找不出第二李鴻章出來。”
盛萬頤搖了搖頭,露出了憂愁的表情,“這樣一來,主子不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了?我怎麽覺得,主子幹的這些差事,都是步履艱難,錯綜複雜的?”
載洸歎了一口氣說:“這也是無奈之舉。我既不能得罪帝黨跟後黨任何一方,也要時刻為了咱們的國運著想,可謂,是在夾縫裏,為黎民圖生存,為社稷謀發展。”
“那……咱們要怎麽做才好?”
載洸望著前方的路,思慮了一會說:“最好,在代天閱兵期間,北洋不要顯現出任何劣跡汙點,讓我無本可參,也讓那太監捉不到任何把柄,這樣一來,我們也不用裏外不是人了。”
盛萬頤笑道:“還是主子深謀遠慮,我隻是一個商人,想不到那麽多東西。”
“不過,要是北洋水師那幫人不爭氣,該整治還得整治,畢竟如今強國環伺,軍隊才是立國之本……”
盛萬頤此刻的魂魄已經被人勾走了,沒心思聽載洸長篇大論地講治國之道,轉了下眼珠子說:“貝勒……娟兒一個人走那麽前麵,我怕她遇到壞人,我跟上去保護她,咱們回頭見……”
“你個見色忘義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