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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魔高一尺 道高一丈

  走出養心殿之後,翁同龢仍然沉浸在剛才的情緒當中,神情恍惚,低頭走了幾步,竟然迎麵撞上了載洸,也沒給他好臉色看,嚴肅地問:“皇城聖地,貝勒何故在此逗留?”


  載洸客客氣氣地說道:“晚輩是在等翁師傅您呐。”


  “等我作甚?我倆無話可說!”


  “晚輩有些許肺腑之言,想要請教翁師傅。”


  翁同龢這些年來一直被載洸忽悠,這會心裏已經有了堤防,不想再被這小子下套,反正剛才在光緒麵前已經撕破臉皮了,這會也用不著客氣。


  隨即拱拱手,扭過頭來,正眼都不看一眼,說道:“隻要跟李鴻章等人同黨者,老夫便無話可與之談,恕不奉陪!”


  說完,他甩甩手要走,載洸也不管什麽禮儀,便從後麵拉住了他一隻手,“哎哎哎——翁師傅聽晚輩一言再走不遲……”


  翁同龢甩開載洸的手,帶著怒氣斥責道:“皇城如此莊嚴肅穆之地,貝勒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載洸總算讓他止住了腳步,隨即說道:“翁師傅可曾聽聞,民間街巷的孩童,都在傳誦一副對聯,這頭一句便是‘宰相合肥天下瘦’。”


  李鴻章是安徽合肥人,宰相是當世人給他的職稱,那時候隻有當了大官,才能以其家鄉的名字稱呼,所以常被稱為“李合肥”。


  此句便是當時的人暗諷刺李鴻章,“肥”了自己,卻“瘦”了天下。


  翁同龢聽完,便哈哈大笑起來,臉上滿是戲謔嘲笑之意,“那李鴻章,貪得無厭,斂財無數,誤國誤民,此等無德無心之徒,做出此等不仁不義之事,必將遭到世人唾棄!”


  載洸聽完他的慷慨陳詞,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賣著關子說:“翁師傅可知,這下聯是什麽?”


  “老夫深居朝堂,公務纏身,民間俗語,老夫哪有空閑聽。”


  “翁師傅既然不知,那就由晚輩告知吧。這‘宰相合肥天下瘦’的下一聯,便是——“


  載洸亮了亮眼睛,壓低了聲線,一字一句地說著:“司農常熟世間荒啊——”


  翁同龢是江蘇常熟人,人稱“翁常熟”,而“司農”是對戶部尚書的稱呼。此語也是在暗諷翁同龢,自己“熟”了,百姓卻“荒”了。


  此聯一語雙關,連帶著兩個當朝重臣一起,無情地諷刺了一頓。


  這句話,對一向以“清流”自居的翁同龢來說,是無法接受的,他聽完,先是臉一黑,隨即甩甩手,坑罵道:“簡直不可理喻!荒唐至極!是哪個市井小人作的對聯?

  老夫為官清廉,兩袖清風,何曾坑害過百姓一兩銀子!分明是有人故意誣陷!敗壞我的名聲!”


  載洸隨即扶住了他氣得顫抖的手臂,笑了笑說:“翁師傅息怒——息怒。這民間諺語,自然不是空穴來風,如今國家貧弱,外敵環伺,許多百姓仍然處於水深火熱當中。


  然而,朝廷裏的許多人,卻不體恤人間疾苦,爭權奪勢,黨爭不斷,百姓自然怨聲載道。


  翁師傅清廉,自然是世人皆知,然而清官不足以為百姓謀福祉,老百姓真正需要的,是體察民情,有所作為的能臣。


  懸崖勒馬未可知啊,望翁師傅能夠放下偏見,冰釋前嫌,一心一意為國為民辦實事,而不止於虛名,以防晚節不保啊!”


  翁同龢聽完,氣得胡子都快要飄起來了,他喘著粗氣,扼緊了喉嚨說:


  “老夫行得端,坐得正,心正自清,輪不到你來教訓老夫!


  公道自在人心,老夫就是要為了天下人,辨個是非曲直!”


  載洸本意好心相勸,沒想到這會竟然弄巧成拙,惹怒了他。


  此人自尊心極重,自以為所行之事,皆為正道,容不得他人半點詆毀。


  就在剛剛,兩人在光緒帝麵前辯論治國之道,博覽群書的翁同龢,卻在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麵前一敗塗地,心裏已經惱羞成怒了。


  此刻又聽到載洸此番言語,在他看來,載洸這是要落井下石,趁機羞辱他。這種時候,即便是載洸心意誠懇,也會被翁同龢視作是惡語挑釁。


  沽名釣譽至此,真是可笑又可氣。


  翁同龢的心就像一座木雕,外麵光鮮亮麗,內心卻空洞浮華。載洸還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感化他那顆木頭一般心,於是再次放下姿態來,畢恭畢敬地說道:


  “翁師傅,我泱泱五千年華夏,如今正遭遇前所未有之變局,內憂外患,四麵楚歌;他為刀俎,我為魚肉。


  值此危急存亡之際,若不能萬人一心,同仇敵愾,則國家蒙塵,君臣蒙羞。


  國家至利益至上,當此時,翁師傅身為清流領袖,桃李滿天下,門生故吏遍布全國,責任重大,當以大局為重啊。


  翁師傅要論是非,個人名譽,道德禮製,都是小事小非;


  國家命運,民族未來,這才是大是大非啊!”


  此刻的翁同龢正在氣頭上,顯然是聽不進去載洸這一番肺腑之言的。隻見他重重地“哼”了一聲,甩甩袖子說:

  “人間無正道,朝廷便黯淡無光,百姓何以安生,國家何以立足!老夫就是要為天下人,走出一條正道來!”


  “翁師傅豈不聞,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切勿為了此等不理智之事,葬送了一世英名,應當黃花晚節,激流識退啊。”


  “不勞貝勒提醒,老夫心定誌堅,豈是你幾句蠻言就能扭曲的!道不同,不相為謀!貝勒好自為之,老夫告辭!”


  看著翁同龢遠去的背影,載洸不自覺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此時,背後的慕容湛麵上帶著複雜的笑容,邊走上來邊說: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們自詡為正道,殊不知,這正道並不存於心,而是立於行啊。


  貝勒,你這次可是徹底把這頭偏執的老牛給得罪了,往後咱們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載洸聽完,閉著眼睛,又氣又悔地拍了下額頭,“人心如泰山,泰山不可移,我自以為是,當了一回愚公;可惜沒有神仙助我,反倒弄巧成拙,惹人忌恨。”


  慕容湛聽完,意味深長地笑了下說:“佛不渡人,人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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