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憂喜參半的聖旨
奕譞喝了口熱茶之後,又緩緩地說道:“聽說,今日早朝的時候,皇上召集大臣們,商議江淮賑災一事。你阿瑪我舊疾纏身,皇上是知道的,自然不會召我進宮。
可是,阿瑪奇怪的是,你身居要職,又足智多謀,皇上怎麽沒把你一塊叫去,該不會是……有意避開你吧。”
雖然載洸也這麽想,但是作為父親,自然不希望看到兩個孩子相互猜忌,載洸也不想讓他因此憂慮,便說:“阿瑪多慮了,準是我皇兄知道我公事繁忙,所以才不想讓我過於操勞罷了。”
奕譞摸了摸胡須思索了一會兒說:“但願如此吧,如今,這京城可不安穩。你現在位高權重,平日裏,行為處事都是雷厲風行,京城裏的大官,你幾乎都得罪了個遍。
現在你得寵,倒也還好,他日若是不得勢,指不定有多少人要落井下石,這事,你可得當點心啊。”
“放心吧,阿瑪,邪不勝正,孩兒頂天立地,不怕那些小人算計。”
奕譞笑著摸了摸載洸的頭,“阿瑪是相信你的才智跟應變的,隻是,人心叵測啊,世事難料啊。”
正說著,門外的仆人風塵仆仆地來報:“稟王爺、貝勒,宮裏的禦前太監德公公來宣旨了。”
奕譞立馬起身說:“快!來人,取本王跟貝勒的官服來,通知王府所有仆人,出門迎接!”
那禦前太監德公公拿著聖旨,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大廳,載洸跟奕譞父子二人對著聖旨行完跪拜禮後,那太監便開始宣旨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因江淮之地大澇,致哀鴻遍野,民生凋敝;
商辦衙門總理大臣載洸,寬仁厚德,威望崇高,特旨加封為保和殿大學士,即日入江浙兩省,安撫黎民,籌糧賑災,不得有誤,欽——此——”
“嗻。”
載洸接完聖旨後,那太監笑了笑說:“恭喜王爺,恭喜貝勒爺。大清朝三殿三閣中,惟保和殿不常置,大清入關至今,授保和殿大學士者,惟張廷玉、傅恒等幾位聖賢而已。
保和殿大學士自乾隆爺時傅恒大人任職後,就不再授予別人,如今,貝勒爺獲此殊榮,真是眾望所歸,可喜可賀呀。貝勒爺,應到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切勿辜負了皇上的一片厚愛呀。”
載洸接到了聖旨,便心事重重,但還是擠出一絲笑容說:“載洸才疏學淺,德薄望微,今日擔此殊榮,受之有愧。今後定克己守禮,鞠躬盡瘁,以報皇恩。”
“貝勒爺謙虛了,您擔不起,誰擔得起呀,這大清中興,如今可都指望著您呢。”
那太監又轉過頭來對奕譞說:“王爺,皇上讓奴才慰問您,近來身子骨可好?”
奕譞回道:“有勞公公回去跟皇上稟報,就說微臣吃了太醫送來的那幾服藥後,病情大有好轉。如今,已經能下床走路了,不日便可康複,請皇上不必掛念。”
“奴才還等著回去跟皇上回話呢,聖上說了,讓奴才多多留意一下王府的境況,回去跟他一五一十地稟告。
王爺您要是有什麽需要,或者難處,可得早點跟奴才說,奴才好在皇上麵前,替您說幾句好話。”
奕譞笑了笑,從袖子裏頭掏出來兩萬兩銀票,塞到那太監的手裏,“德公公,這點銀子,是孝敬您的,您老收著吧。”
“哎呦……咱家哪裏擔當得起王爺‘孝敬’二字,這可折煞奴才了。”那太監嘴上還是一副難為情的樣子,但身體卻很誠實,極其熟練地拿過銀票,塞進了自個的兜裏。
“那就有勞德公公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了。”
“那是自然,王爺的事,就是奴才的事。”他拍了拍奕譞的手背說:“王爺就放心吧,奴家回去,一定替王爺說上幾句好話。”
奕譞拱拱手說道:“那就有勞公公了,今後,皇宮裏要是出了什麽緊急的事,還請德公公第一時間來報個信。”
“那是自然,奴才受王爺恩惠,那定當得湧泉相報,這點禮數,奴才還是懂的……哎呦,時候不早了,奴才得早點回宮複命了,王爺,貝勒,奴才告退了。”
奕譞招呼來管家,“老李啊!快替本王送送德公公!”
打發走那太監後,奕譞轉過身來,見到載洸手裏拿著聖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低著頭在沉思著。
“洸兒,怎麽?皇上現在欽封你為保和殿大學士,這可是無上的光榮,自乾隆爺那會以來,都快一百年過去了,還無人能再擔此殊榮。
如今,你以位極人臣,又可一展宏圖,你這會怎麽倒愁眉苦臉了。”
載洸歎了口氣後說:“保和殿大學士之位,也隻是個虛名罷了。”
奕譞笑了下說:“古往今來,多少士子名臣,為了這無上的尊榮,皓首窮經、勵精畢生而不可得,怎麽到了你眼裏,就一文不值了?”
“我現在已經掌管著商、軍二界,單單是料理商辦衙門的事務,籌建新軍,就已經力不從心了,政事如今我已不想再過問了。
清流物議,貴胄掣肘,我現在是多少人心裏的眼中釘、掌中刺,再給一個保和殿大學士的位置,也隻會招來更多的非議跟忌恨罷了。”
“你既然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心裏,應該是早有準備了。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今,你就是太耀眼了,才容不得別人的眼睛。
但是,隻要皇上心裏還是支持你的,就不畏懼那些流言蜚語,你隻管去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來吧。”
載洸雖然已經察覺到光緒對他的猜忌了,但是在自個的父親麵前,還是不願意去提這種兄弟相殘的話題,轉而將一切矛盾點引導清流身上。
“我就怕,翁同龢那些清流人士,容不得我,即便皇上對我信賴有加,久而久之,也招架不住他們的誹謗詆毀。
而且,皇上在此關鍵的時刻,突然給我下了這樣一道聖旨,讓我去江淮賑災,裏麵本就玄機重重。
如今,新軍初創,立足未穩,這會突然將我調離京城,想必是別有所圖吧。”
奕譞聽完,才恍然大悟,“你是說……有人要圖你的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