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拱手讓權
載洸一眾人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到了營地,一進大本營,隻看到一眾將領神情慌張地聚在那裏,一見到載洸,內心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脫口而出,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載洸像是抓到了罪魁禍首一般,他走到那臉上充滿愧疚的老三麵前,質問道:“你是不是又闖下什麽禍了?”
他眼神閃爍,神情慌張,“這又不怪俺……誰讓那太監嘴巴不幹淨的……俺不過輕輕地碰了一下……他就暈死過去了。”
載洸見他說的不明不白的,就不再問他了,轉身麵向劉永福,“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劉永福:“剛剛宮裏來了一個太監,從東門進來,恰巧碰上了帶隊巡邏的老三,那太監言語輕浮,充滿挑釁。說什麽,我們新軍是一群酒囊飯袋,前方打戰,其他人拚死拚活的,而我們卻在這裏享清福。然後……老三就把他打死了……”
載洸轉身,臉色憤怒地麵向老三。
老三自知理虧,也不作聲,就低著頭等待挨罵挨罰。
旁邊一個將領站出來說道:“事發的時候,我在場,是那個太監太過分了,出言不遜,什麽不堪的話就說得出口,說咱們新軍是一群貪生怕死的懦夫,是隻會吃軍餉的蛀蟲,是娘們,比太監還不如,不敢打仗。
老三氣不過,抽了他一嘴巴子,沒想到他竟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不一會兒就死了。”
慕容湛大怒,“那是宮裏來的太監!你們怎麽能對他動手!”
另一個將領說:“說了那樣的話,換了誰都忍不住要動手。”
載洸:“可有驗身?看他究竟死於何因。”
“正要驗身,屍體便被隨行的禁衛軍運走了。”
載洸:“那太監為何而來?”
馮子材:“說是奉了上頭的意思,來傳達軍令,順便犒勞將士,帶了幾車美酒。”
載洸:“奉了誰的指令?”
馮子材:“看他們的裝飾,就默認是皇上派來的了,但他自己沒有說。不過,我們從他身上搜出了這個。”
接著,馮子材拿出一道聖旨,載洸攤開一看,大驚失色,“空白的聖旨?”
馮子材:“是……屬下也覺得事有蹊蹺,該不會那太監是假冒的吧?”
載洸慢慢地合上了聖旨,輕歎一聲,“是真的,聖旨也是真的,這道聖旨是給我的。”
馮子材:“那……這又是何意?屬下實在捉摸不透。”
老三站出來,視死如歸地說:“冤有頭債有主,諸位將軍不用為難,上麵要是怪罪下來,大不了把我這顆人頭交上去便是,絕對不連累大家!”
劉永福:“這次我三弟犯下此等大錯,都怪我這個做大哥的管教不嚴,我劉永福願意替他擔下一切罪責!”
老二:“小杖受,大仗走,我看,我們還是護送老三逃亡吧,先避避風頭,再做打算。”
慕容湛:“不可,要是被查出來,又得擔上一層欺君的罪名。何況,出了這檔子事,朝廷那幫人肯定會大做文章,事到如今,就隻能委屈一下老三老弟了,你自個負荊請罪吧。以大帥在朝廷的威望,說不定能保你一條性命。”
老三拱拱手,大義凜然地說:“我這就自縛上京!讓皇上砍了我這顆腦袋!”
載洸:“你哪兒也不許去!這一切都是衝著我來的,天大的事,我一個人扛著!要是問起,就說都是奉了我的軍令行事。”
說完,載洸走到賬中的主帥臥榻上,掀開席子,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一個暗格,從裏麵拿出了新軍軍印,又轉向慕容湛:“你拿著軍印,要是皇上的人來了,就把軍印交給他。”
劉永福:“不可!萬一有人要趁機謀害大帥的性命呢!”
慕容湛:“劉將軍所言極是,依照目前的局勢來看,想必有人要陷貝勒於不忠不義。若是有心之人添油加醋,本是奉旨殺賊,就會被定義為擁兵自重,圖謀不軌;本來是意外殺人,就會被說成是殺人滅口,犯上作亂。
我看,這件事非同小可,絕不能牽扯到主子身上,當務之急,要麽想辦法抹去罪證,要麽找人出來頂罪,保住新軍的根基,這才是重中之重。貝勒可是我們大業的希望!”
載洸:“放心吧,我已經按照皇上的旨意,將那張翼就地正法了,足以表明我的忠心。隻要我沒有謀逆之心,他們就不會把我怎麽樣。
帝黨現在想的,不過是要控製我們手中的新軍罷了,他們短期內,還不會為難你們,畢竟,下麵的兵,還要有人帶。
你們聽著,這一切,我都已經預料到了,皇上是主戰的,但是不信任我。現在隻有將新軍交到皇上的手上,我們才有可能讓新軍快速地投入戰場當中,才能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大敵當前,為了國家大局,個人的安危又何足掛齒。諸將,我若不在軍中,你們定要以大局為重,對新主帥要言聽計從。這是我最後一道軍令,聽明白沒有!”
眾將:“末將領命!”
在場所有人當中,唯有慕容湛一人臉色沉凝,他邁上前一步,悄悄地在載洸耳旁說:“大帥,事已至此,宮裏人還沒反應過來,不如趁機舉事吧……”
載洸臉色一變,瞪著他,輕聲說:“你瘋了嗎!現在時機還不成熟,內憂外患,這時候要是亂起來的,得利的隻有日本!”
慕容湛:“長痛不如短痛,這是刮骨療傷。各國變革沒有不犧牲流血的,現在國家的主力軍隊都在朝鮮前線,京師附近的軍隊,都不是我們的對手,我看現在就是個大好時機。”
載洸:“你以為挾持了皇帝,占領了京師,中國就能蛻變了嗎?你錯了,這樣子不僅不會成功,反而會把中國拖入泥潭裏!中國這堵兩千年的封建大牆,不是幾聲槍響就能推倒的,這一點我比你看得長遠。
你這時候要是做出這種事來,別說我們會成為眾矢之了,就是這帳中的將領,也未必跟你一條心,到時候內部一亂,外敵乘虛而入,你我都是民族的罪人!”
周圍的一眾將領看著兩人竊竊私議,不知道談論了什麽,隻見得兩人的臉色煞白,四目相對,不像是兩個朝夕相伴的戰友,倒像是兩個針鋒相對的敵人。
慕容湛也意識到自己太過於冒進了,於是放大了聲說,“即便這樣,那也不能將我們精心培育的新軍交給別人。失去了新軍,我們就失去了一項重要的政治籌碼,手裏頭沒有幾把槍杆子,難成大事。”
載洸:“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打贏這場戰場,這場戰打到現在,前線的槍炮聲還沒有驚醒朝廷那幫沉睡的人。如果我們這些看清局勢的人,還不出來做點什麽的話,到時候就算是他們悔青了腸子,也已經大勢已去,無力回天了。”
慕容湛不再說話了,但是看他的臉色,並不是心悅誠服。
載洸又轉過身來,將那枚新軍大印交給了馮子材,“老將軍,你老成持重,在這新軍裏頭,你是最有資曆的,現在,我把這枚大印交給你,把新軍兩萬多名將士的性命,全交付在你一人手上!
要是皇上的人來了,你千萬不要猶豫,就將大印交給他,無論派來的人是誰,諸將都要對他言聽計從,切不可意氣用事。
我再強調一次,新軍一定要交給皇上的人,這樣新軍才有希望第一時間投入前線戰鬥扭轉戰局,聽明白沒有!”
馮子材:“明白!大帥可放心離去,末將一定照做!”
馮子材接過那枚沉甸甸的軍印。載洸突然間覺得身體輕鬆了許多,笑了笑:“國家的未來,就拜托各位了!”
說完,他轉身出了軍帳,在眾人戀戀不舍的目光下,一人一騎飛奔回了京城,背影逐漸被夜色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