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艱難的取舍
後方人員連夜開始組織群眾大撤退，所有會拖部隊行軍速度的老幼婦孺以及傷員都被送上了船，由於之前在旅順解封的那幾天裏已經送出去一批弱勢群體了，所以按照原定的計劃，剩下的這部分人剛剛好能裝滿兵艦跟少數輪船。
載洸放心不下，還特意來到碼頭巡視撤退工作的進展情況，卻看到有好些孩子停留在岸上沒有上船。便焦急地問一旁的老二，“怎麽還有這麽多孩子沒有上船？”
老二無奈地說道：“船的載重量有限，為了保持船的行進速度，所以每艘船都有限量。按照計劃，所有孩子是都可以上船的，但是因為有些父母不舍得孩子離開自己，再加上走水路，也有遭遇到敵艦的危險，所以許多父母都選擇帶著孩子，走陸路跟大部隊一起撤退。”
載洸：“走陸路不是更危險嗎？他們是怎麽想的？這時候難道不該給孩子選擇一個希望更大的生存機會嗎？”
老二笑了笑說：“我已經給他們闡明其中的利弊了，我原本也會以為，他們會義無反顧地將孩子送上船，但是許多父母還是把孩子留在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
船上還多裝了一些婦女，都是孩子的母親，所以，原本送走所有孩子的計劃，也因為位置不夠，隻能留下來一部分了。”
載洸皺了皺眉：“是誰允許的？我之前不是一再強調了嗎，危難之際要優先把生存機會留給孩子，孩子就是希望。”
老二：“是白羽說的……”
載洸：“白羽？他在想什麽？這家夥是故意跟我唱反調吧！”
老二：“大帥，這事您還真不能怪他，他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載洸：“他說了什麽？”
老二：“上船的這些孩子，大多都是家境貧困，他們的孩子要是連父母都沒了的話，在這亂世之中，無依無靠，舉目無親的，連生存下去都是個問題。
所以，連他們的母親一起送走，也不失為明智的選擇，要是他們的父親不幸在撤退途中去世了，也還有一位母親在，至少孩子在這亂世中還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載洸：“他們的孩子交給官府收養不就行了？”
老二笑了一下說：“大帥還是想得太理想化了一點，你知道民間現在有多少流離失所、無依無靠的孤兒嗎？官府又何曾管過？
逢此亂世，苛捐雜稅更甚，百姓生活困苦，大概率是沒有人願意收養孤兒的，官府現在更是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去料理這檔子事。
按照白羽的話說，這件事要幹成，就不可能有完美的局麵出現，一定是要有所妥協、有所犧牲的，他的這個安排，也是最符合實情的，因此，我也就照他的提議辦了。”
聽到這兒，載洸也不再說什麽了，隻是望著岸上那些依偎在父母身邊的孩子，沉思了一會兒問：“那……那些孩子還留在岸上的父母，就沒有說什麽嗎？”
老二：“說什麽？大帥是說他們會不會有什麽怨言嗎？那倒沒有，許多人都欣然接受了。我剛開始的時候也覺得很意外，但是聽完他們的意見，我也就覺得合乎情理了。”
載洸：“為什麽？”
老二：“聯合艦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上了軍艦也有可能遭遇不測，而且上了岸也難保孩子不會發生意外，自己還不一定還能尋回親人。將孩子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上，他們總是不放心的。
所以相對而言，有些人更願意將孩子留在自己身邊，因為他們更願意相信大帥您，也更願意相信自己，他們知道，無論是大帥，還是作為父母的他們，都會奮不顧身地為這群孩子們殺出一條血路來。這份信任與踏實，讓他們下定了決心。”
載洸聽完，深深地吐了口氣後說：“此刻……我竟然倒有點羨慕起他們了。他們除了自己，還有其他人可以信任，我就隻能相信自己了。承載著所有人的信任與希望，負重前行。”
老二：“相信自己就對了，我們所有人都相信大帥，一定能帶他們逃出生天的。”
載洸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頓了頓說道：“白羽那小子幹什麽呢？”
老二：“盡管他並不讚成您的計劃，但是大帥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了，為將者也隻好服從軍令，跟著執行了。他現在正在忙著修補計劃當中可能出現的漏洞，讓大帥的整個撤退計劃變得更加穩妥些。”
載洸笑了笑所：“我還以為他要撒手不幹了呢。”
老二：“怎麽會呢，他我們當中最顧全大局的人。不過他也說了，他是我們當中過得最憋屈的一個人。就像是紈絝子弟後麵跟著的小書童一般，敗家的公子爺打算要去闖禍了，他這個小跟蟲自然也得想辦法替您把這事料理過去。”
載洸：“這比喻……也隻有他敢這麽說。”這時候，載洸的視線像是被什麽吸引住了，翻過老二的肩膀往上望去。
老二也好像意識到了什麽，轉過身來笑笑說：“還在後麵躲躲藏藏幹啥？趕緊出來，再不出來連麵都見不到吧。”
隻見小綠從一個士兵的身後扭扭捏捏地走了出來，老二走過去將她牽了過來說：“來，快跟你哥哥道個別吧，別任性了，你就算再怎麽不情願，你也得走，求他也沒用，你哥哥是不會讓你留下來的。”
載洸雖然也很舍不得她，但是還是裝作一臉嫌棄地說：“她怎麽還沒有走？你看她這小短腿，能跑多遠？不上船等著被小鬼子叼走嗎？”
老二：“按照軍艦出港順序跟隊形序列，定遠艦在中間，在這個位置上是最安全的。所以我也將她安排在了定遠艦上。很快就要輪到定遠出航了，小綠娃，你還有什麽要跟你哥哥說的，就趕緊說吧，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載洸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腦袋說：“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就盡管說吧。”
她帶著弱弱的語氣試探性地問道：“我能跟你一起留下來嗎？”
載洸：“為什麽？”
小綠：“你會帶我一起回家的，是吧？”
載洸聽完，愣在原地沉默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