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殘忍的抉擇
載洸一臉悲痛地走出來，老二知道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看到載洸這模樣，便知道了大概的實情，也不感到驚訝，在一旁安慰說：“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楊老這是大仁大義啊。
興許，這樣的結局，對於他而言，才是最接近於完美的吧。王爺也不必過於傷悲了，眼下，帶領剩下的人，突出重圍，才是最要緊的。”
～～～～～～
還有兩個時辰，撤退大部隊就要出發，軍隊整裝待發，所有人都進入指定的位置上，民眾也跟隨指引來到了出發地點。
可是這時候，慕容湛突然騎著快馬來說：“大帥，這裏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要你親自去處理。”
載洸：“何事？”
慕容湛：“按照計劃，一定要有人留守在高地炮台上進行炮擊，拖延日軍部隊，掩護大部隊撤退。我跟其他幾位將軍商量了一下，這群人，最好是由當地的民兵擔任……”
聽到這兒，載洸打斷了他的話，“為什麽是民兵？這樣的事情，不是應該由我們自個的軍隊來執行嗎？”
慕容湛：“我們現在就這點軍隊，能不能突圍出去都是個問題。要是沒有足夠的戰力，就不能像一根尖刺一樣，在倭寇密不透風的防線上紮開一道口子。
再加上要掩護這麽多手無寸鐵的民眾，一路上，就需要有足夠的戰力隨時組成移動防線，層層阻擊來犯之敵，以掩護大部隊安全撤離。
但這些複雜的戰術，隻能靠我們那些訓練有素的新軍將士來執行，如果你再分一部分來留在旅順的話，我們兵力不足的問題就會更加突出。
所以，目前最好的選擇，是讓那四千臨時組建的民兵團來執行炮擊、以及拖延任務，雖然他們訓練的時間隻有短短的幾十天，但是已經具備基礎的戰鬥素養了，其中不乏有擅用火炮者。所以，把他們留下來殿後，是最明智的選擇。”
說是殿後，其實是絕路。留下來的這一部分人，幾乎是斷絕了任何生還的可能，在大部隊撤走之後，他們隻能留下來等死。
聽到這兒，載洸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雖然他此刻也知道，慕容湛這個提議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但是這件事要想真正幹起來。首先就得突破內心的道德防線，顯然，此刻的載洸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慕容湛知道他的心事，但這種情況下，也隻能逼一逼他了，“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為了能讓更多的人逃出去，就得有人犧牲小我，成就大我。但是你也知道，這群民兵在加入軍隊之前，都是普通的民眾，之所以從軍抗擊倭寇，也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
所以，對於他們來說，家人的地位要遠勝於國家。現在要他們拋棄與家人重聚的機會，讓他們舍生取義，顧全大局，他們還沒有這個覺悟。”
載洸緩緩地抬起頭，語氣中夾帶著恐懼，“那——你需要我做什麽？”
慕容湛想尋找一些稍微溫和一點的措辭，但是想來想去，也找不到合適的字眼，隻能簡單明了地說，“很簡單，說服他們留下來……讓他們慷慨就義。”
載洸的身子不自覺地顫抖了下，“這可一點都不簡單……”
慕容湛：“沒辦法，現在除了你，沒有誰能夠說服他們，心甘情願做出這樣的犧牲。”
載洸愣在原地，陷入了沉思當中。
慕容湛敲碎了他最後一層心理防線，“你該不會天真地以為……要想完成這般驚天動地的大撤退計劃，不需要有人做出犧牲吧？
你選擇了一個地獄級別難度的選項，要想幫助這麽多人走向通天之道，事先就應該做好要將一部分人留在深淵的準備。要想成為大部分人的救世主，就得當一部分人的劊子手。
就算是明知道要推他們去送死，不管用什麽方式，你也得去做。這就是必須承受的代價。”
載洸沉思著，恍惚間說了一句，“但這未免也太殘忍了吧……”
慕容湛則淡淡地說：“是很殘忍，但是為了能讓更多的人逃出去，他們必須留下來。國家和民族大義的事情，我跟他們講不明白，得靠你的威望跟你的言語感染力去說服他們，讓他們心甘情願做出這樣的犧牲來。”
載洸緩緩地抬起頭來：“我不是說他們，是說我，對於而言，過於殘忍了些……”
載洸竟然說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答案來，這也屬實讓他們二人有些許吃驚。
但是，接下來慕容湛的這一番話，就更加出乎人意料了，“我在歐洲的時候，聽到民間流傳著這樣一句俗語，‘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如果曆經這一番磨礪，曆常人所不能曆之艱難，忍常人所不能忍之沉重，受常人所不能受之悲痛，方能脫繭化蝶，鳳凰涅盤。
若是經曆這過程，你還能安然無恙地活下來，那麽今後，還有什麽能夠阻擋住我們前進的步伐呢？”
載洸輕輕地點了點頭，“行——我知道該怎麽做了。”隨即他便騎上馬跟著慕容湛奔去了。
～～～～～～
夜色下，一眾民兵聚在營帳門口，大聲喧嘩，為了防止他們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刻嘩變，慕容湛在事先已經收繳了他們的槍支武器。
“你們走了，讓我們留在這裏等死，哪有這樣的道理！不是說好了是一起走麽？結果是要拿我們的性命給別人做嫁衣，我們沒那麽傻，這種活我們不幹！大不了就不當兵了，我們回去當普通老百姓，你們總不能強製我們去送死吧？”
“就是，我們要是有什麽不測，那我們的老婆跟孩子怎麽辦？這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們也有親人，怎麽能為了一己之私，就不顧他人死活呢？”
“你們這樣子做，跟那群暴虐的倭寇有什麽區別？他們是殺人放火，你們比他們更可惡，用官府的名義，強逼我們去送死，還拿什麽大義說事，保境安民，不本就是你們當兵的職責嗎？
現在倒好了，竟然要強製我們去送命，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你們這般的行徑，比那些倭寇更可惡！更無恥！”
“別跟這群官兵說了，咱們衝進去，找大帥評評理！他是個賢王，我就不相信了，連他也做出這般不仁不義的事情來！”
“對對對！衝進去！找大帥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