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唇槍舌戰
聽到這話,光緒的身軀也為之一震。“什麽?殺李鴻章?”
翁同龢:“正是!不殺一儆百,戰敗而無需被追責,前線兵將就毫無鬥誌,一觸即潰、兵敗如山倒。隻有賞罰分明,令行禁止,軍隊才能打勝戰。”
而此刻,滿朝文武隻是靜靜地看著光緒的反應,沒一人出來為李鴻章說話。可是光緒這會卻猶豫了,“造成如今這般局麵的,也不完全是李鴻章一人之過,朕也難辭其咎啊。”
翁同龢:“臣萬不能同意。在倭寇沒有登陸之前,皇上已經命李鴻章加強直隸岸防,注意日軍動向,隨時應對來犯之敵,可是李鴻章卻玩忽職守,法令不明,致使日軍偷襲得逞。
何況,在戰爭開始之前,李鴻章就已經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皇上多次警醒不可過度依賴洋人調停,是李鴻章固執己見,結果給了倭寇先發製人的機會,我大清已經落了下風;
戰爭之初,丁汝昌又畏敵如虎,貪生怕死,不敢應戰,皇上嚴旨罷斥,可是李鴻章卻保了他;
此後,倭寇又在我國臨海尋釁騷擾,皇上嚴旨令北洋水師主動出海,與日艦決戰,禦敵於國門之外,李鴻章竟然欺君罔上,矯枉聖諭,擅自令北洋水師不得出渤海與敵決戰,以保存實力,致使我軍喪失了黃渤海之製海權,才讓倭寇在天津登陸。
這樁樁件件,哪一件不是皇上神機妙算,高瞻遠矚,哪一件不是李鴻章貽誤戰機,罪不可赦?若此時不殺李鴻章,更待何時!”翁同龢說完之後,用迫不及待的眼神直勾勾的地著光緒。
光緒眨了眨眼睛,歎息一聲,“李鴻章是有過錯,但是罪不至死,值此戰亂之勢,若是臨陣斬殺大將,於軍不利,先給他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吧。朕已經將李鴻章傳召進京,也差不多該到了了,等他來,先看看他有什麽禦敵之策吧。”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通報聲:“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請求覲見!”
光緒:“快宣進來!”光緒一見到李鴻章,便焦急地說:“免禮!快告訴朕!前線戰況究竟如何了!”
李鴻章邊喘著氣邊回答:“回皇上,倭寇昨晚突襲大沽口,且有敵艦火炮為登陸船作掩護,令我軍猝不及防。我軍雖英勇奮戰,擊退倭寇進攻達十餘次,然倭寇炮火猛烈,人數眾多,我軍不可擋。
倭寇先頭部隊占據了灘頭陣地後,便源源不斷地往陸地上輸送軍隊,大沽口炮台預計將在今明兩天全部陷落,天津已岌岌可危,臣懇請皇上早做決斷。”
光緒:“決斷?決什麽斷?都打成這個樣子了,我們還有什麽招數嗎?”
李鴻章:“皇上,醇王爺率領的精銳新軍部隊此刻就在山東,現在天津已經保不住了,應該速速傳旨,讓醇王爺率軍拱衛京師城防,抵禦進犯之敵。這是眼下保住京師最重要的一步棋,臣懇請皇上切勿遲疑,速速決斷!”
李鴻章反複地強調著決斷二字。光緒聽完,腦袋像是被人重重地擊打了一下一般,想要掩飾內心的慌張與不安,可是眉毛卻止不住地抖了起來,隻好將臉埋在自己的兩隻手掌中,故作醒神狀。
翁同龢當然不能放過當下這個最理想的開炮機會,彈藥充足的他此刻已經蓄勢待發了,他轉身來對著李鴻章,開足馬力開噴。
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提起神來,默默地將眼神轉向兩人,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些許期待的表情來,就等著兩人如何唱一出好戲了。
翁同龢:“久聞李中堂乃精明之人,得失利害,都能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今日一見,才知李中堂非但是個精明之人,還深諳玄學,覆手為雨、覆手為雨,朝堂之上,點一點手指,這鹿,也就成了馬了。
明明是自己職責之失,卻能用三寸不爛之舌,捏造出一段英勇抗戰的說辭來,明明是自身職責所在,卻將希望寄托在外省友軍身上,自個撇了個一幹二淨。”
李鴻章見沒人出來說話,而上麵那位皇帝主子還在用手掌蓋著臉,像是眼不見為淨一般,竟然這樣,他也不用顧及什麽了,捋了捋胡子,從容不迫地說:
“李某不才,論涉獵之廣,遠不及翁中堂,李某更不懂得什麽玄學,平日裏隻愛好讀四書五經,兵家韜略。倒是翁中堂,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妙語連珠,錦囊佳句,一張嘴、一支筆就能揮毫出百萬大軍出來。
當年長阪坡,張翼德僅憑一張嘴就能喝退曹操數萬大軍。而翁師傅如今則更勝一籌,我看,日寇遇到了翁師傅,也離末日不遠了,他們這是自投羅網,翁師傅隻需到陣前,如諸葛罵王朗一般,將來犯之敵罵得無地自容,魂飛魄散,落荒而逃,這北京之圍,自然就解了。”
翁同龢:“強詞奪理!竟然在朝堂之上口出狂言,將戰爭之事視作兒戲!”
李鴻章:“這可不是老夫開的頭,是翁師傅您做的榜樣啊。你剛剛不假思索,毫無根據,便說李某翻雲覆雨,指鹿為馬,難道就不是狂言?
國家蒙難,京城危矣,位居高官,竟然不思化解之策,反而借機攻訐,排除異己,這難道不是將國家大事視為兒戲?”
翁同龢:“你……”
李鴻章:“翁師傅,適可而止吧,眼下最要緊的是抵禦倭寇,你我的恩怨,等戰後再慢慢論不遲。”
翁同龢氣急敗壞地說:“老臣說得正是公事!皇上對你百般信賴,委以重任,令你擔任直隸總督,負責直隸海防,可你是怎麽報效朝廷的!一日之內就失了大沽口炮台,這難道不是你的失責?你該當何罪!”
李鴻章:“天津海防之所以崩潰得如此迅速,是因為原先駐防天津的駐軍,有一半調往直隸與山東交界一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