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搭台唱戲
孫毓文：‘這……難說。’
慈禧也不再說什麽，先是閉上了眼睛，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壓壓驚後，又對著李蓮英說道：“小李子，你去把養的那群戲班子給叫來，本宮要聽戲。孫大人就留下來，陪本宮一塊好好聽戲吧。”
外麵的的爆炸聲還在此起彼伏地回旋著，園外已經打得熱火朝天，而園子裏卻透露著一種安逸自得的氣氛。期間，甚至還有一顆炸彈落到了昆明湖的水裏，水花飛濺，炸起的水滴子升到了幾層樓那麽高。
慈禧的茶杯裏便落進了幾滴隨風飄過來的水滴子，盡管園外已經炮火連天，人心惶惶了，但她還是一臉悠閑地在那裏喝著茶。
而一旁的孫毓文大腿一直在發抖，根本就沒辦法把注意力放在戲台上。
慈禧：“孫大人，你是有什麽公事要辦嗎？”
孫毓文：“京城的防務都交給醇王爺了，臣一時也幫不上什麽忙。”
慈禧：“既然這樣子，那就好好聽戲吧。既來之則安之，緊張擔心也沒用。”
孫毓文：“北京城丟了沒關係，我等臣子有責任於江山社稷，為了國家涉險也是應該的。可皇太後不一樣，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先到外麵避避風頭？”
慈禧放下茶杯後，無奈地歎了口氣說：“我也想走啊，可是半個身子置於泥潭裏了，身上的擔子又太重，想要抽身就沒那麽容易了。”
就在這會，榮祿跟奕劻也急匆匆地趕來了。不耐煩地說：“不是讓你們兩個在衙門好好待著，協助前方軍務，你們還老是跑到這裏來幹嘛？”
榮祿：“戰場形勢如同水火，日軍隨時都可能攻進這北京城裏來。其他軍隊未必會盡心護主，危急時刻還不知道會做出一些什麽事來。單靠步軍衙門這一點兵力，尚不足以確保老佛爺平安，還請老佛爺先行撤離京城。”
慈禧壓製住了內心的恐懼，一臉平靜地說道：“慌什麽，北京城不是還在咱們手裏嗎？南麵的友軍就快要增援過來了，等到他們一到，小日本也就拿我們沒轍了。”
奕劻：“現在日軍的炮火都打到咱們的北京城內來了，剛剛就有一顆炮彈在落到我府邊，差一點就炸到臣的屋頂上了，炮彈無眼呐，要是皇太後您出了個三長兩短，叫我們這些臣子今後該怎麽活啊。臣求您了，咱們還是先出避避炮火吧！”說完，他竟害怕地跪倒地上哭了起來。
台上的戲子聽到這兩人的大哭大喊，也都停下了手頭上的動作，以為這出戲是唱不下去了，正在等待台下的主子示意。
沒想到慈禧隻是淡淡地說：“誰讓你們停下來的？想要掉腦袋嗎？接著奏樂，接著唱。敞開嗓子唱，最好讓全北京城的人都聽得見。”
慈禧又轉頭對著那兩人說：“你們呐，遇到一點事情就慌慌張張、哭哭啼啼的，連自個是什麽身份的人都忘了。現在前方的將士正在浴血奮戰，我們自個逃命去了，這像話嗎？底下的人會怎麽笑話我們？”
榮祿：“他們焉敢如此！皇太後乃是大清國的擎天之柱啊。您要是出了點意外，這大清國的天就要塌了！
打戰是將士們的事情，是臣子們的事情，可不該讓皇太後以身犯險，臣讓侍衛護送皇太後出城，臣等繼續留在臣中抗擊倭寇！隻要您老人家能夠平安無事，咱們這大清國還能繁盛永昌。”
奕劻急忙說：“臣願意隨行……護送皇太後出京城避難！”
慈禧則是不緊不慢地說道：“知道台上唱得是哪一出戲嗎？”
榮祿仔細地聽了一會兒之後，雖然聽出了些許線索來，但還是半信半疑。
慈禧：“聽出來了就說吧。”
榮祿：“奴才要是猜錯了，還請老佛爺恕罪。這一出戲，可是‘霸王別姬？’”
慈禧笑著答道：“沒錯，正是霸王別姬，你既然已經猜出來了，怎麽還不敢確定自己的答案呢？”
榮祿：“畢竟……在這時候唱這一出戲，不吉利，想必老佛爺此舉是別有洞天，奴才也不敢妄下定論。”
慈禧：‘這一出戲不是唱給自個聽的，是唱給園子外的人聽的，本宮要讓他們知道，這園子裏的人還在，隻要本宮沒走，朝廷裏的人誰敢走？連主子都有堅守的決心跟信念，底下的人，多少都會拿出一點拚命的勁兒來，如此一來，至少能先安定下人心，鼓舞下士氣。’
群臣：“皇太後聖明。”
慈禧：“話都沒說到關鍵點上呢，你們就胡亂吹捧。你們是不是在好奇，本宮為什麽要讓他們唱‘霸王別姬’這出戲？
吉利不吉利什麽的根本不重要，戰爭講究天時，但是天時又往往無法掌控，本宮雖然一輩子信佛，但是也知道燒香拜佛求不來勝戰。有沒有好的寓意也不要緊，畢竟戰場上的信心跟士氣都是靠實力打出來的。
底下的人看重的是什麽？是他們的主子能拿出了什麽樣的態度來。宋朝出了個李清照，是個奇女子，號稱千古第一才女，詞家一大宗。她有一句詩講得好，‘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講的就是西楚霸王兵敗不願苟活，烏江自刎的事。
而本宮輔佐了三代君王，對內掃平叛亂，匡扶社稷，鑄就中興，對外收複新疆，抗擊法國，揚我國威。也算得上，是也算得上是本朝第一奇女子了吧。值此關鍵時刻，本宮也要有這個態度，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跟北京城共存亡。”
奕劻：‘皇太後！您可千萬不能有意外啊！北京城丟了，咱們大清還在，您要是出了個三長兩短，群龍無首，那咱們大清國就真的危了！’
榮祿：‘咱們大清國還不到要讓皇太後您與國共存亡的時候，走才是上上策。想想這大清的天下，皇太後怎能忍心拱手讓人！’
孫毓文：“皇太後，如果北京城真的有淪陷的危險，還不如先撤出北京城以保周全，這日本人的槍炮可不是開玩笑的……”
慈禧還在猶豫著，聽著園外轟隆隆的爆炸聲，她確實有點膽怯了。但還是強裝鎮定地說：“戲還是要唱得響亮的，但是不一定要唱足，要是前麵真的頂不住了，再跑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