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 勉為其難
（天津李宅）
李鴻章：“王爺都一把年紀了，還要勞煩王爺從京師風塵仆仆地趕來寒舍，真是辛苦您了。”
奕?灌了一口茶水後，喘著粗氣說：“少荃呐，事兒，你都已經聽說了吧？”
李鴻章：‘醇王爺在日本遇刺，身受重傷，恐怕已經不能繼續再擔任和談的事宜了。恭王爺這是想遠赴日本，接替醇王爺的職責嗎？
唉，您都這把歲數了，遠赴日本，海上風浪又大，船駛起來都是一搖一晃的，路途顛簸，真怕您的身子骨扛不住啊……’
奕?：“少荃呐，你說錯了，不是我去，是你去。”
李鴻章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了。“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皇太後的意思？”
奕?：“都不是，這是載洸的意思。”
李鴻章陷入了沉默。
奕?：‘少荃呐，這……不會讓你為難吧？’
李鴻章：“王爺，這差事……可不大好辦呐。”
奕?歎了一口氣說：“唉，知道你難辦。但是，國事艱難，這個差事，也隻有你能辦呐。我就算是想去，頂著這個欺君之罪，也去不了，何況外交我遠不如你，隻能委屈你走一趟了。”
李鴻章沉思了片刻後，又突然間笑了起來。
奕?：“少荃，你不是說事難辦嗎？怎麽這會還笑起來了？”
李鴻章摸了摸胡子說：‘真的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醇王爺在出發之前就知道，無論他此次再怎麽跟日本人爭鬥，簽下來的條約一定會引起國人的憤怒。
這會，要是將醇王爺多年來積攢下來的威望全部給敗光了，日後要東山再起就有了坎，他這才留了這麽一手，在關鍵時刻，讓我去頂替他簽這個條約。’
奕?拍了拍他的手背說：“少荃呐，不至於，載洸這也是看重你的才能啊，況且，他遇刺這樣的事情，確實誰也沒有料到啊。”
李鴻章：“就算是沒有此次事故，還會有其他事故的。六爺，老夫跟他打了這麽多年交道，從他第一次給老夫提的‘官商之策’起，老夫就認定了，此子本非池中物啊……”
後麵那句“一遇風雲便化龍”他沒有講出來。
奕?：“他這一次，能為大清爭取到這麽多權益，至少遼東沒有丟，也算保住了朝廷的顏麵，可謂是功高至偉啊。為了配合他的計劃，老夫連欺君之罪都犯了。”
李鴻章笑了笑說：“這小子，把咱們兩人都給賣了！咱們還得在這裏替他數錢，王爺，您這個侄子，真不厚道啊。”
奕?：“能把咱們這兩個元老都賣了，還讓咱們心甘情願地替他數錢，這才是真本事呢。怎麽樣，少荃，這個差事，你接還是不接？”
李鴻章：“這事還有商量的餘地嗎？”
這下輪到奕?笑了，“少荃呐，還真是沒有，你就認命了吧。”
李鴻章摸了摸胡子說：“得了，為了大清的江山，也為了你愛新覺羅的後輩，我這就算是為國獻身了吧。”
奕?長舒了一口氣，“你願意去就好，我還真擔心你不願意去呢。”
李鴻章：“都怪你那個侄子，把所有人，包括皇上跟皇太後，都給安排得明明白白了，結果，讓我們兩個老人受罪。”
奕?：“這小子知恩圖報，事要是能辦成，他日後會報答你的。”
李鴻章長歎了一口氣，“報答就不指望了，事過之後，留老夫一條生路，就心滿意足了。事不宜遲，老夫這就去準備了。”
奕?站起身來，兩眼淚光，朝他鄭重地鞠了個躬，“少荃呐，我替我大清的列祖列宗，替這全國四萬萬百姓，給你道謝了。”
李鴻章：“王爺，使不得使不得，我這一生，也辦了不少錯事，甲午之戰會打得如此焦灼，我也有責任，這一次，就當是贖罪了吧。”
（日本東京皇城）
明治：“載洸怎麽樣了？”
伊藤博文：“依舊昏迷不醒，已經是第三天了。”
明治：“刺殺的人查清楚了沒有？”
伊藤博文：“基本上查個水落石出了，是來自長州藩的武士，看樣子，應該就是……”
明治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桌上，“朕知道就是軍部的人幹的！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他們這一舉動給我們惹了多大麻煩！日本帝國遲早得毀在這些人手裏！”
明治閉上眼睛，又長籲了一口氣平複心情後說：“但是這件事千萬不能透露出一點消息，對外就宣稱，是幾名精神失常的國民，混進皇城裏，做無差別的攻擊，隻是碰巧遇到了載洸……”
伊藤博文：“是，已經吩咐宣傳部的人去做相關工作了……隻是，即便這樣做，也不能平息輿論帶來的不利影響。
據悉，消息已經通過泰晤士報的社記者傳到了歐洲了，載洸人是在我們皇城裏麵遇襲的，難免會有人想入非非，說是我們有意為之。”
明治：“就算是有意為之有怎麽樣！在我們日本發生的事情，我們自然會處理！輪不到他們來管教！”他臉色漲紅，脖子已經冒出了青筋，顯然是因為過度激動失了理智。
伊藤博文：“陛下息怒，雖然這麽說不光彩，但是不得不承認，如果西方列強幹預此事，會對我們極為不利。
載洸在西方國家中知名度極大，很多人都稱他為第一個與西方文明接軌的中國人，再加上他在這場戰爭中的英勇表現，西方媒體已經將他塑造成了雅典斯巴達國王列奧尼達那樣的英雄人物。
他這一次遇刺，在西方世界引起了輿論地震，各大媒體都在強烈地譴責日本，同情中國，原本英國在外交上已經傾向於我們了，現在又轉頭給日本施加壓力，形勢對我們十分不利。”
明治：“你馬上派我的禦用醫生前往醫院，給載洸看病，順帶叫幾個記者去跟進報道，彰顯我們的誠意跟禮儀，一定要把該事件的惡劣影響降到最低！”
伊藤博文：“是！還有一件事，清國已經叫李鴻章過來了，準備代替載洸全權負責談判。”
明治笑著點了點頭，“這是好事，李鴻章可比載洸容易對付多了。”
伊藤博文：“但是路途遙遠，就怕還沒有等到他到達日本的時候，就怕之前約好的十日之期就到了。”
明治：“給前線傳達命令，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一切聽從大本營的軍令行事！”
伊藤博文：“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