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針鋒相對
就連奕劻也坐不住了，雖說榮祿已經在事先建議他坐山觀虎鬥了，但是一聽到要撤銷軍機處跟總理衙門，那是要砍斷自個的雙腳啊，他高低都得站出來整他兩句，“你可知道，冒然改變國之大法，就一定會地動山搖，舉國震動，場麵就會一發不可收拾，這是唯恐天下不亂！”
康有為搖搖頭說：“一昧地追求安穩，不思進取，這才是誤國之舉。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如今正是內憂外患之時，再這樣因循守舊，疾病纏身，就真無力回天了。
皇上遠見卓識，建大業者，不拘泥於舊俗，要麽不變，要變，就變他個轟轟烈烈，徹徹底底，如此一來，我大清方有重生之機，國家複興才有希望。”
……
現場的火藥味漸濃，原本，光緒隻想置於爭端之外，平衡各方勢力，不至於讓場麵失控。眼看兩撥人就要吵起來了，光緒趕緊朝載洸使了個眼神。
載洸又及時站出來維護場麵，“康大人適才所言話題，太廣，太大，凡事都是循序漸進，從小到大，方能成事，您現在就先從小事入手，談談這變法維新之之策吧。”
沒想到康有為在聽到載洸為他解圍的話之後，非但不領情，反而一言不發，直勾勾地盯著光緒看，似乎是在等待光緒的命令。
在場的人都多多少少能看出康有為此刻的心思，他似乎故意在跟在場的一眾王公大臣維持一種微妙的對立狀態，以此來向光緒皇帝表明自己忠貞不渝、不趨炎附勢的立場，獲取光緒皇帝的賞識。
然而，康有為並沒有意識到光緒皇帝此刻的尷尬處境，他雖然貴為皇帝，既沒有足夠的權力權威，也沒有雷霆手段，推動全麵維新變法的客觀條件跟主觀條件都不俱全，連他都不得不迎合朝中的各大勢力，何況是你一個小小的四品官，這不是將自己架在火爐上烤嗎？
而載洸卻看出了此人更大的野心，康有為並非對朝堂之事一無所知，他事先也是做了大量功課的，今日這般激進的舉動，除了表明自己的忠心跟才能之外，似乎還將逼迫光緒做出一些強勢的舉動。
光緒：“康有為，你就以小見大、見微知著吧。”
康有為這才開口：“回皇上，變法維新，不僅要從製度上入手，風氣，文教，習俗上，也應該煥然一新。
臣認為，朝廷既然要推行變法維新之國策，首要在推行新式服飾，改變傳統衣冠禮儀。
朝廷官用服飾種類眾多，有朝服，祭服，公服，常服，爵位，而且，不同等級的臣工、爵位，皆用不用的刺繡圖案。傳統衣冠禮儀繁瑣，且不實用。
臣建議，改用西式服裝，簡易、幹練、實用。還有，將傳統之跪拜之禮，改為握手之禮，彰顯平等、民主之理念，亦能傳播維新之風氣。
別看這隻是小小的舉措，卻有大用，使變法之策得以徐徐漸進，萬民以微知著，乃至讓變法理念深入人心，便事半功倍了。”
翁同龢冷冷一笑：“我大清在開國之初早有組訓，衣冠禮儀不可變，如果連衣冠這種象征身份之物都要處處學洋人，那咱們今後還是中國人嗎？
你就算是再變，總不能將自個的膚色都變了吧？你今日這般態度，就是崇洋媚外，絕我中華！”
徐桐：“我大清衣冠，氣派，莊重，反觀洋人的西裝，拘謹，畏縮，這腰間還係著一根上吊的繩子，跟個活死人一般。
還有那些洋女人，袒胸露乳的就跟上街，見到男子甚至用親臉的方式打招呼，難道康大人平日裏，也是縱容妻女這般搔首弄姿、敗壞綱常不成？”
眾臣聽完，為了羞辱他，竟然率先發出了玲瓏般的笑聲。
康有為氣得臉都漲紅了，來時意氣風發，麵對這樣一番羞辱，他頓時就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連魚死網破的心思都有了，“皇上！我大清走到如今這般地步，皆是因為朝中有奸臣呐！”
說到這裏，所有人的神色都緊張了起來，好些個王公大臣都對他怒目而視，卻沒人站出來及時打斷他，因為在他們看來，康有為還沒有完全走進雷區，眼下還不是引爆的時候。
隻有載洸嗅到了其中的火藥味，他有意站出來掐滅這燃燒的火繩，“康有為，朝堂之上，不可胡言亂語！還不退下！”
沒想到康有為更加肆無忌憚地往前走了幾步，跪倒在地上，“皇上！縱觀古今中外，要想變法成功，就必須肅清攔路之虎！
秦孝公嚴明刑法，以酷刑懲戒犯法之大臣宗親，爾後才有商鞅變法成就秦國統一霸業。日本維新變法，鏟除幕府權貴，才成功實行明治維新；俄彼得大帝變法，誅殺近衛大臣，爾後成歐洲霸主。
皇上！我大清已到生死存亡之際，為了不亡國滅種，臣請殺今日阻撓變法之人！以示懲戒。”
眾人皆驚。
說著說著，康有為的嗓音已經顫抖起來了，但是話既然都已經說出了口，他也隻能硬剛到底了，“皇上！殺了這幾隻攔路的猛虎，這變法，就能暢通無阻了！”
在場的人雖然知道他狂妄，可是都不曾料到他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幾位大臣暴跳如雷，直接從自己的座位上跳了出來，紛紛指著康有為痛罵。
翁同龢：“放肆！你才是奸佞小人，亂臣賊子，該殺的是你！”
徐桐：“此人就是當世之趙高秦檜！今日若不除，將來定是個禍害！”
奕劻：“反了反了！你這是要亂我大清江山啊！列祖列宗的基業豈能毀在你這般小人的手裏？來人啊，拖出去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