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苦命人
作為義務教育官辦學堂的代表,秋蟬所管理的餘香學院自然成為了人們關注的焦點。特別是門口還明目張膽地貼了幾個大字:“內有女子學堂。”更是引來了一群準備看新鮮事的群眾。
在那個對女性禁錮達到極端的時代,女子上學堂在當時的很多人看來都是無法想象的事。
而對於那些長久以來持著“解放女性”理想的人來說,這是劃時代的時刻,是激動人心的壯舉。
但是現實卻給這些原本滿懷期待的人澆了一盆冷水,招收女學生的告示已經貼出去好幾天了,卻不見有一人將女孩送到學堂裏來。
隔壁的男教室都塞滿了人了,聽到那朗朗的讀書聲,可是女子學堂裏仍然隻有少部分之前收留的孤兒,這讓一直守候在女子學堂的女老師們更加焦慮了,她們害怕真的沒有人願意讓女子參加義務教育。
其實是有一小部分思想較開明的父母願意讓女兒上學的,畢竟免費,而且照官方的話來說這還是個出人頭地的好機會,但是誰也不願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遭人非議。
就在這關鍵的時刻,有一女子帶著自己十歲的女孩出現在了學堂門口,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進了學堂。
一群好奇的人更是直接湧了進去。隻見那女子忐忑不安地將女兒帶到秋蟬麵前,秋蟬認得她,當時正值戰爭,收留所遇到了困難,這女人還多次來資助過,兩人有過幾麵之緣。
秋蟬見了她,喜笑顏開地說:“虞夫人,您來了。”
虞夫人:‘這是我的女兒小月,我知道你有菩薩心腸,今日帶她來,希望您這裏能收留她。’聽她的語氣跟神色,不像是送女兒來上學的,倒像是送進難民營。
秋蟬見到小月走得一瘸一拐的,又見到虞夫人臉上有些許青紫,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但是當時還有許多人看著,她便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對著助手說道:“你帶小月去登記,領書冊吧。”
她隨即又將虞夫人領進了自己的屋內,一走進屋,那女子就倒在裏地上,秋蟬一看,她的身體上已經出現了多處傷痕,秋蟬將她攙扶到自己的床上,先給她喝了口熱水,隨即才詢問她的情況。
原來,那女人的丈夫是朝中的官員,她是妾室,雙親亡故,又沒有娘家的背景,而正妻卻時常刁難於她,甚至時不時就動用家法暴力相向。
但比起正妻的虐待,丈夫的視而不見更令他麻木、心寒,她無依無靠,過得如履薄冰。這幾日丈夫外出辦公,那正妻更加變本加厲地虐待她們母女,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她自己已經習慣了逆來順受了,但令她難以接受的是,他們不顧女兒的身體,用極端冷酷的方式要給自己的女兒裹腳,借機刁難,按她的話說,再不帶女兒逃出來,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走路了。她找不到庇護所,為求自保,隻能來到這裏避一避。
聽著她的悲慘遭遇,秋蟬也憤怒地咒罵起來,“這群喪盡天良的畜生!他們下次這樣對待你,你來找我,我替你教訓他們!氣死人了!”
她反而笑著安慰道:“這些年來,我都習慣了,雖然平日裏受了些許委屈,可是卻不曾有過這般遭遇,興許是我那姐姐今日心情不好,等過些日子,我家老爺回來了,日子就好過了。”
秋蟬:‘都這樣了,你還替她說話?跟如此惡毒的女子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吧,在我這,你大可放心住下你的女兒我也會照顧好的。這裏今後就是你的庇護所,隻要你覺得受不住,隨時都可以過來。”
虞氏:“姑娘,你真好……”她一直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突然,憔悴的臉上又露出惡心的表情,趴到床外幹嘔著。
秋蟬:“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虞氏:“這些日子一直這樣,不知道是不是受寒了,自己弄了些傷寒的藥吃,也不見好。”
秋蟬聽聞她的症狀,又給她把了把脈,臉上充滿欣喜,“夫人,你有喜了。”
那女人一聽這話,先是震驚,其後是驚喜,沉思了片刻後,那憔悴的臉上又露出恐懼與絕望的表情來,身體一放空,重重地撞在床板上。
秋蟬:‘夫人您這是怎麽了,這是喜事啊,你怎麽還一臉憂愁的樣子。’
她用虛弱的聲音回道:“我現在明白家中的正妻為什麽要突然如此虐待我,她她膝下無子,怕我給家裏添了個男丁,會威脅到她的地位,所以才趁我丈夫不在的時候,想方設法地要置我於死地……”
秋蟬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怎麽會有女人惡毒至此……”
那女人又淡淡地說道:“你不知道,她之前,已經害死我一個了……我倒不重要,隻是我那可憐的女兒,還有我肚子裏的孩子,他們本不該來到世上受這般罪。”
秋蟬:“你沒嚐試過報官嗎?”
虞夫人:“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不願意管這些事,再說了,那女人的娘家來頭可不小,她父親是朝廷的大官。”
秋蟬:“那你丈夫呢?他不管自己的女人了嗎?”
虞夫人:“我家官人就是他那丈人一手提攜起來的,因此,那妻室平日做得過分些,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在家裏再霸道再蠻橫,官人都隻能忍氣吞聲,生怕把火引到她娘家人去。”
秋蟬:‘這樣的男人真該千刀萬剮,保護不了你,那娶你過門幹嘛?’
她笑了下說:‘這事也不能全怪他,誰叫我命苦呢……大都如此罷,這世上,真正能獲得幸福的女子,又有幾個?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秋蟬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說:“我不信命!你也不能信,咱們要跟她鬥到底,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我要看著他長大。你放心吧,有我在,我會保護好你們的,你盡管在這裏住下。等到你丈夫回來了,我再送你回去。”
那女人感動地流下了眼淚,她緊緊地抓住了秋蟬的手,猶如在掉進懸崖之際緊緊地抓住崖邊的藤條一般,“姑娘,我與你隻有幾麵之緣,你為何願這樣幫我?”
秋蟬:“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受到這般殘害。這世道的女子太可憐了,無依無靠,隻能依附在男人身上,要是男人不可靠,就隻能聽天由命。我不信這命!我們要聯起手來同命運抗爭。”
那女人笑了下說:“姑娘,你心地真好,人們都說你是俠女,如今看來,你簡直就是活菩薩……”
正說著,樓下突然傳來來一陣喧嘩。又躺在床上的女人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那妻室帶人來找她了,她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不好,是管家帶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