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驚訝且疑惑的前首相
李鴻章的車架裏，他正縮著脖子眯著眼睛休憩著，一旁的李經方輕聲問道：“父親，聽說醇王爺來了，就在後麵，您要不要見一見？”
李鴻章：“王爺是來見我的嗎？”
李經方：“這倒不是，好像是來給那個叫秋蟬的姑娘送別的。”
李鴻章則淡淡地回道：“那就不見，臨別的時候，更是誰都不能見，特別是那個伊藤博文，待會到天津渡船之前，不管對方如何情真意切，你都要拒絕，絕對不能與之相見。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這大清裏發生的事情，都與我們李家無關。”
李經方：“這大清現在有皇太後在把持著，能發生什麽事情。頂多再換個國策，換批辦事的人罷了。”李經方仔細地觀察著李鴻章的表情，可是李鴻章卻一副深藏不漏的模樣，即便是嗅到了些許不同的氣息，卻還是藏著掖著不說，連自個跟前的兒子的不透露半句。
李經方見到這位洞若觀火的父親卻一言不發，心中越發的好奇，又試探性地問道：“最近朝廷因為變法維新一事正鬧得沸沸揚揚，可是咱們這位王爺，之前可是改革的急先鋒啊，怎麽變法鬧得最凶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卻好似銷聲匿跡了一般，不爭也不問，好像變了個人一樣。父親，你跟他打交道多次，深知他的為人，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見到李鴻章還是閉著眼睛不肯吱聲，李經方自能作罷，收起他的好奇心。
沒想到過了好一會兒，一旁的李鴻章才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夫唯不爭，天下莫能與之相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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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邊，康有為已經秘密會見了剛剛踏上中國大陸的伊藤博文。此時的伊藤博文正住在天津日本領事館裏，他站在窗邊，一手搖晃著酒杯，一手輕輕地掀起簾子，望見了那個尾隨康有為而來的男子還在不遠處暗中觀察著，才肯定那人是來監視康有為的。
伊藤博文先是輕笑了下，又轉過頭來對著康有為說：“我這個外臣被人監視也就算了，沒想到，貴國皇帝倚仗的變法人才，竟然也會同樣受到自己人的監視。”
康有為露出了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來，“我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受到了那些頑固派的監視，寸步難行啊……我今日來之前已經是小心翼翼，萬般提防，本以為已經甩開他們了，沒想到竟然還是被盯上了。”
伊藤博文則老道地說道：“我一來中國，我的住所附近就已經出現了大批的探子了，他們隻需守株待兔等人來就行了，你就算是有七十二變，也難以躲避他們的眼線。
我在日本出發的時候，還聽說貴國的變法維新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貴國也在到處招募維新之才，我這才有了到貴國拜訪的想法，沒想到剛一下船，見到的竟然是這般景象，真是始料未及啊。”
康有為：“如今的大清的權力全在皇太後及一眾後黨大臣手上。我大清皇帝縱然有開天辟地之意誌，奈何道路險阻，維新之勢微弱而守舊勢力強盛，變法大業岌岌可危啊。”
伊藤博文沉思了片刻後回道：“照康先生這麽說，維新人士的勢力如此薄弱，貴國皇太後若真想發動政變除掉維新勢力，那應該是易如反掌才對，可見他們在這件事情上並沒有一棒子打死。
況且，他們雖然打壓維新派，可是之前的許多維新之策還有所保留，可見他們還是留有餘地的。貴國的維新派何不趁此機會，以退為進，與朝中的守舊勢力達成和解，先求生，再謀發展呢？”
康有為：“變法維新的事業之所以變得寸步難行，我大清皇帝之所以如臨深淵，全然都是因為守舊勢力從中作梗，有他們在的一天，變法維新就絕無可能成功。維新與守舊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兩物，在此等情形下，又如何能與這些人和解？”
伊藤博文又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恕在下冒昧問一句，貴國的維新宗旨，是振興國家呢，還是維護皇權？”
康有為：“變法維新要想取得成功，我大清皇帝就必須要先集權；隻有皇權強大了，才能力排眾議將變法維新的事業推行下去。”
伊藤博文：“那兩者隻能取其一呢？”
伊藤博文這一句話讓康有為有些不知所措，而伊藤博文見到康有為竟然連這樣的核心問題都未曾思考過，心中對於這場維新變法的最終走向也已經有了推測了。
但是作為一個外人，他並沒有立即點破，而是就變法一事緩緩地說道：“今四五年內中國必有大變，政府意主變法，但變亦不可太驟，欲速則不達，徒使天下騷亂，不得安寧而已。”
康有為激動地說：“大變之世豈有安寧一說？各國變法成功的先例，哪一個不是先經曆一場腥風血雨，才最終走向康莊大道的？前有法國德國，後有侯爵的母國日本，都是在經曆了一段動蕩不安的時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獲得最終勝利的。”
伊藤博文見到他這般激動，也沒有與他繼續爭辯下去，而是順著他的話說，“康先生說得沒錯……然維新事業走到了這般的田地，已經到了必須要挑戰戰略的時候了，鄙人倒想了解一下，你們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麽？”
康有為：“我大清皇太後不怕我們這些內臣，但是她卻十分忌憚國外勢力。變法維新、文明開化那是大勢所趨，絕非個人所能阻擋。西洋諸國也盼望著我大清能早日成為一個民主開放之國，開放海禁，與友商貿易，互通有無，共同繁榮。隻要我們變法維新的事業能得到列國的支持，皇太後便會心生畏懼，不敢再出手阻撓變法了。”
伊藤博文：“即便是獲得其餘國家口頭上的支持，想必也不能解決貴國變法維新所麵臨的困境吧？”
康有為：“當然不能隻是口頭上的支持了。我們現在要幹的是一件大事業，是一件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伊藤博文：“康先生所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