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曲終人不散

  第175章 曲終人不散


  她晚上都不放心，小貓崽一個人睡。


  總是半夜起來好幾次，看看他有沒有哭。


  當然，每次她一有動靜。


  唐慕凡就會醒來。


  「睡覺吧。」


  躺在丈夫懷裡，付西西閉上眼，很累了。


  可是就要入睡的那一刻，心口驀地猝疼，差點讓她沒喘過氣。


  離開開了床邊的夜燈，她坐起身子，緩了幾秒。


  「怎麼了？」


  「老公……」


  付西西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


  突然覺得，心裡好慌。


  為什麼而慌，她也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剛才心臟的位置，好疼。」


  偎在男人懷裡，付西西一直不敢再睡。


  總覺得，今晚也許，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後來，她才知道。


  很多事情，是有徵兆的。


  比如第二天。


  她在家的時候，哄著小貓崽玩小玩具。


  接到了一個，外地的電話。


  「你好……」


  「請問是……付西西女士么？」


  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付西西很確定，自己沒聽過。


  因為這口音，像是外地的。


  「是，請問你是誰？」


  「我是……遲涵的丈夫！」


  遲涵！！！


  那一個消失了快一年的名字，讓付西西久久沒有回過神！


  遲涵！是她么？


  等等。丈夫？！


  「遲涵在哪裡？！」


  「你能立刻趕過來一趟么，她想見你。」


  付西西有些過於著急，可是這個男人突然這麼說，讓人很懷疑。


  因為她之前在新聞和報紙上登過找遲涵的消息。


  她怕，是有人因此而騙她。


  「我怎麼相信你？」


  對方像是極了，說道——


  「她快要不行了，只想見你一個人。求你，快點來！」


  什麼叫做，不行了？！


  付西西不管了，是騙局也好，是有意也好。


  她真的，怕是遲涵。


  可對方的地址，太遠了。


  A市的一個鎮上。


  遲涵怎麼會去這麼遠的地方。


  不相信，卻還是定了去A市的飛機。


  直到上飛機前，準備給唐慕凡打個電話。


  但那之前的號碼又打來了。


  她接起來，還沒說什麼，就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傳來——


  「小西子。」


  那是……胖子的聲音！


  即便很虛弱，付西西還是能一下子就聽出來。


  是她，真的是她！

  「胖子，胖子！真的是你！我現在馬上就飛過來找你！你等我！」


  「我等你……但不要……」


  「不要告訴任何人。」


  任何人，包括唐慕凡。


  更包括，陸深！


  222

  「小九，別睡……」


  大成的聲音在一邊，帶著悲痛。


  他知道，他要失去她了。


  從產房出來的時候，她大出血，血止不住。


  孩子是她硬生生逼自己生下來的。


  她的身子一直很差，這次更是雪上加霜。


  醫生說，她撐不過這一兩天了。


  她告訴他，求他做最後一件事——


  打電話給一個人，一個……她從未提及過的人。


  大成從不知道小九的過去，他以為她什麼親人都沒有了。


  卻不想，有一個比親人更信任的朋友。


  她想把孩子，給那個朋友收養。


  不是不放心他，而是——


  大成，我不想耽誤你了。


  她是這麼告訴他的。


  不，小九對於大成而言，從來都不是拖累。


  她的孩子，他也會當做親生的養。


  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如果那個朋友有很好的條件。


  那麼孩子會生活的很健康。


  不會像她的母親一樣，慢慢從他眼前消失。


  對了，差點忘了。


  是個女孩。


  雖然偏瘦，不過沒有什麼大問題。


  她很美，雖然沒有睜開眼。


  但大成知道，她以後一定像她的媽媽一樣。


  很美，很美。


  ……


  付西西找到這個小鎮上的診所時，已經是晚上了。


  大成在病房外等她。


  是一個，一眼看上去，就很樸實的男人。


  遲涵的丈夫，是他么？

  因為剛才在飛機上，下了飛機，都是唐慕凡的電話。


  一路上，她也沒有接。


  她很想告訴他，她在哪裡。


  可是一次次又忍住了。


  遲涵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只好回了一條簡訊——


  老公我很好，別擔心。


  之後，就關機了。


  這個診所，真的很落後，那病房，都很簡陋。


  付西西真的沒有想到，胖子會來到這麼一個地方。


  當真是與外界隔絕。


  她是真的捨得，不與她們再有聯繫么。


  病床上像是睡著的女人，臉色是付西西從未見過的蒼白。


  就好像——


  枯葉蝶。


  是的，枯萎的葉蝶。


  心中的火花已熄滅，只剩下一具軀體，默默凋殘。


  頃刻，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想靠近，卻是腳步像是被生生定住了一般，移動不了絲毫。


  眼中，是酸澀。


  「胖子……」


  那久違的兩個字，從女人唇間輕柔溢出，那麼的溫柔小心翼翼。


  生怕，驚了她。


  遲涵又一次聽到了小西子的聲音，又是幻覺么。


  這幾個小時里，她一直聽到小西子的聲音。


  可一遍遍的睜開眼，都是空白。


  她真的好累。


  努力撐著，最後一口氣。


  就是為了等到小西子。


  那不再光彩的眸子微微打開，看清眼前那不變的容顏。


  原來，不是幻覺。


  小西子，真的來了。


  「你來了，我以為……等不到你了。」


  她以為，等不到了。


  還是，等到了是么。


  付西西聽大成說了遲涵的情況，心絞痛的快要無法呼吸了。


  如果知道遲涵的消息，只是為了見她最後一面。


  那她寧願永遠的找不到她，這樣還能有一絲寄託。


  認為她在某個地方，生活的很好。


  付西西握住那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的手，擠出一抹笑——


  「怎麼會呢，我這不是來了么。」


  遲涵淡笑，能在離開前，見一面，以後也能懷念了吧。


  「小西子……我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


  只有把孩子交給她，遲涵才放心。


  跟著付西西，她的孩子會生活的很好，而且……長大后也會知道她的存在。


  她知道，小西子會像對親生女兒那樣對孩子的。


  「只有你能……能幫我。」


  付西西已經知道，是關於孩子。


  是陸深的孩子吧，遲涵躲過了那一劫。


  如今，卻再次為了這個孩子的出生。


  而香消玉殞。


  值得么？

  可陸深呢？


  他根本不在乎，不在乎這個孩子。


  不在乎孩子母親的死活，更不在乎她的絲毫消息。


  「我知道，我會的。胖子……相信我，我會的。」


  不管十年，還是二十年。


  只要她付西西活著，那個孩子，就永遠會被護在手心。


  她不會讓任何人欺負胖子的孩子的。


  「答應我……」


  「永遠別讓他知道……」


  遲涵聲音越來越小，付西西感覺到自己快要握不住她的手了。


  咬唇點頭，那淚落下。


  她知道，都知道。


  陸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的。


  關於遲涵，關於這個孩子，關於所有的一切。


  「即便如此，你還是愛他么？」


  不讓他知道，是懲罰陸深。


  還是不想傷他呢？

  大概，都有吧。


  愛……


  遲涵看著那白色的天花板，像是那晚白色的雪一般乾淨。


  「我想，我會忘了那種感覺。」


  都說人後死，會忘記所有的七情六慾。


  忘記一生的痛苦，一生的歡喜。


  遲涵知道，她也會的。


  「他只是……不愛我。」


  愛沒有錯，遲涵想，陸深也沒有錯。


  只是因為，他不愛她。


  僅此而已。


  愛情里，錯與不錯，有什麼分界點呢？

  不過就是，愛與不愛。


  「小西子，你給我說說以前的事吧。」


  她現在，沒力氣說話了。


  可她還能聽。


  她還想聽一聽，那些自己存在的過去。


  「好……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宿舍。」


  病床上的女人聽著她小西子的聲音，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嗯，她記得。


  初遇時，因為小西子和呂晴之間，床位的事情。


  她挺身而出，第一念頭就是——


  這個付西西的笨丫頭，挺可愛的。


  「還有一次，你在打遊戲……我和呂晴把寢室弄跳閘的時候，你都氣死了。」


  每一件事情，都刻骨銘心。


  明明只是一件微弱的小事，這一刻，卻記憶深刻。


  一整晚，付西西說了整整一晚。


  她不知道，床上的人兒是什麼時候閉上眼睛的。


  也不知道，她聽到了哪個部分。


  只知道，她睡得很安穩。


  嘴角的笑，像是活在了回憶之中。


  清晨的第一抹陽光透入，整個房間。


  似乎都充滿陽光的味道。


  付西西看著那不會再醒來的人兒，微微掀唇——


  「胖子，太陽出來了。」


  是誰說過，陽光里有著最蓬勃的青春。


  誰的目光所及。


  看到的，不過是三個穿著校裙的女孩。


  踏著腳踏車，迎著風。


  大聲說話，大聲笑。


  終於明白了。


  原來，那就是青春。


  到最後，你只會記住那些美好的。


  絢麗而不可思議的一切。


  ……


  付西西看到了那個女娃娃，她的媽媽還沒有給她取名字。


  就離開了。


  看著那安靜的嬰兒，睡得那麼熟。


  她不知道，她的出生。


  是她偉大的媽媽，用生命換來的。


  孩子是救贖，更是生命的延續。


  這一刻，才能理解。


  何為死亡，何為永恆。


  你會慢慢變老，感受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


  而她，卻永遠成了記憶。


  當你老去，記憶里的她，成為了不朽。


  定格在那一年的芳華，永遠最美。


  盛夏，起風了。


  屬於風的，總會飛翔。


  胖子，你會去到什麼地方呢？


  ——


  我想，在我離開這個世界時，我總可以說。


  在那繁花盛開的時節，我曾遇見你。


  我曾遇見她，我曾遇見他。


  這是一場平凡的故事。


  卻是曲終人不散。


  ——遲涵。


  ……


  之後的兩天時間裡，付西西找了一個很安靜的地方，將遲涵的骨灰。


  撒入了大海之中。


  她本來就是個孤兒，不知道親生父母身在何方。


  不如投入大海，肆意飄蕩，總會找到落腳的地方。


  大成送她出了小鎮，付西西終於知道。


  胖子為什麼會選擇在這裡定居。


  這裡的人，很單純，很好。


  不嫌棄你的任何過去，彷彿你的美好。


  會在這裡，越發流光溢彩。


  因為孩子剛出生，所以可能坐不了飛機。


  給唐慕凡打了電話，不想不等他說話，那男人恨不得掐死她的聲音幽幽傳來——


  「付西西，再不回家，你欠收拾！」


  她聽得出，要是她再不出現。


  唐慕凡就會全城通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