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賣豬

  想明白這個細節之後，龔樂心裡除了感動，更多的，就是擔心了。


  因為劉老師這麼做，顯然是擔心自己衝動，這也可以間接的證明，那個宏源商貿物流公司肯定不是好惹的。


  不過。


  龔樂咬了咬牙，如果母親和二弟，真的是被那個宏源商貿物流公司的人給打了，那就算拼了命，自己也要報這個仇！


  心裡思忖著，龔樂將自行車蹬的飛快，沿著高低起伏，崎嶇不平的盤山小路，向村裡飛奔而去。


  一個小時后，一個房屋破破爛爛的村子，出現在了龔樂的面前。


  這就是他的家鄉。


  位於大山深處，交通也不便利，幾十年來，外界飛速的發展，似乎和這裡沒有一點關係。


  這就像是一個被世人遺忘的村落一樣。


  龔樂的家就在這村子裡面，有三間狹小的平房。


  房子，是用木頭和泥巴堆砌而成的。


  歪歪斜斜的立在地上，似乎隨時都有要塌下來的危險，但十幾年來，卻也始終就這樣堅持過來了。


  「媽，媽！」


  一口氣，騎著自行車，回到院子里，龔樂將自行車隨便一停，大步邁進了屋子裡。


  屋內的光線很暗，龔樂眯起眼睛，看見母親躺在角落的床上，瞪大眼睛，驚愕的看著自己。


  「媽你怎麼了？」


  龔樂一個箭步，來到了母親的床前，緊張不已的打量著她。


  「你……你怎麼回來了？」


  龔母從驚訝，很快的，就變成了驚喜。


  「三丫和我說家裡出事兒了，我就趕回來了。」


  龔樂一邊說，一邊打量著母親，他看見母親臉色蠟黃，沒有一點血色，緊張的說道：「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這個死丫頭，我都告訴她，不能和你說了，她怎麼還告訴你了？」


  龔母聽到龔樂的話后，眉頭皺了起來，埋怨的說道：「她是怎麼知道你電話的？她又是哪裡打聽到的？」


  「媽，是我給家裡打電話，三丫去接的。」


  龔樂又急又生氣，這都什麼時候了，母親還責怪妹妹將事情告訴自己，他連聲說道：「媽，到底是怎麼了，二弟呢？我二弟他人呢？」


  聽到龔樂提起龔山，龔母立刻就沉默不語了，將龔樂急的都要瘋掉了：「媽，你說話啊。」


  「……唉，算了，沒什麼事兒。」


  龔母嘆了一口氣，忽然間，猛烈的咳嗽了起來，由於咳嗽的太過於激烈，導致她也在床上躺不下去了，用手掙扎著撐起身子，龔樂見狀連忙伸手拍著母親的後背。


  「咳咳咳……」


  龔母又猛烈的咳嗽了幾聲，向地上吐了一口。


  龔樂下意識看了一眼，登時身體一震，整個人都驚呆了，「媽，你……你怎麼吐血了？」


  「啊？」


  龔母只覺得，嗓子裡面火燒火燎的，還一陣陣發腥，她向地上看了一眼，果然，自己剛才吐的，是一口鮮紅色的血！


  「沒事兒，我沒事兒。」


  回過神來后，龔母勉強對龔樂笑了笑，說道：「可能是把舌頭咬破了吧。」她躺了下去，只覺得心裡一陣說不出來的難受，似乎就像是有東西，堵在心口上一樣。


  「胡說八道！」


  龔樂又驚又怒，「媽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真沒事兒。」


  龔母擺了擺手，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心裡堵的更難受了，「我有點不舒服，我先睡一下。」她閉上了眼睛。


  「媽，你等會再睡。」


  龔樂見狀真是拿母親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時，一個瘦小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見龔樂站在房間里，她先是一愣，旋即，喜出望外的叫道：「大哥，大哥，你回來了！」


  這個頭髮有些稀疏，發黃色的女孩子，正是龔樂的妹妹三丫。


  看見三丫，龔樂心裡一動，又看了一眼睡覺的母親，他轉身一把拉住三丫，來到了院子里：「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瞪著三丫。


  「哥，你別瞪我。」


  三丫被龔樂這麼一瞪，登時顯得有些發慌。


  「家裡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我！」


  龔樂板著臉，瞪著三丫，說道：「一個字都不能隱瞞！」


  三丫連忙說道：「哥，是這樣的……」


  三天前，龔母在村裡託人，將家裡養了一年的一頭豬殺掉了，然後借了一輛獨輪車，和龔山兩人，推到了縣城裡，打算賣了錢以後，置辦點年貨。


  到了農貿市場后，兩人尋了一處沒人的地方，就開始擺攤賣了起來。


  由於是自己養的土豬，所以豬肉賣的很快，不一會兒，就快要賣完了。


  結果就在這時，來了兩個看起來面色不善的年輕人，看見圍在攤位前買肉的人後，這兩人蠻橫的說道：「都讓開都讓開，別在這裡買。」


  說著，其中一個年輕人，叼著煙，雙手環抱，冷冷的看著龔山母子倆人，用審問的口氣說道：「你們兩人，哪裡來的？」


  「大雨村來的。」


  龔母見狀連忙賠笑解釋說著。


  「你們來這裡擺攤賣東西，交錢了嗎？」


  這個年輕人抽了一口煙，冷冷的問道。


  「交錢？」


  龔山聞言一愣，不解的看著他，狐疑的說道：「交什麼錢？」


  「自然是交攤位費了，連這個都不懂？」


  一個年輕人訓斥說道：「在這裡擺攤賣東西，都要交錢的，你以為你特殊啊？」


  「那要交多少錢？」


  龔山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擺攤的菜農們，都紛紛用複雜的目光，看著他們。


  「一個月三百塊錢。」


  抽煙的年輕人，噴出一股煙霧，淡淡的說道：「交了錢，你們就能夠在這裡擺攤賣了。」


  「一個月三百塊錢？」


  龔母一聽，連忙賠笑解釋說道：「小夥子，我們就是趁著馬上要過年了，將自己養的豬殺了賣掉，置辦點年貨，我們一會兒賣完，以後就不擺了。」


  「對。」


  龔山也附和著連連說道：「我們賣完馬上就走，不佔你們的地方，以後也不來了。」


  「就賣今天一天啊？」


  抽煙的那個年輕人，聞言皺眉想了一下，說道：「那好吧，如果就今天一天的話，那就給你們便宜點，交兩百塊錢算了。」


  「什麼？」


  龔山母子兩人，聽到他的話，登時就驚呆了。


  「一個月三百塊錢，一天就兩百塊錢？」


  龔山回過神來，心裡登時泛起一股怒火，盯著這個年輕人，不滿的說道：「一天不是應該才交十塊錢的嗎？」


  「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抽煙的年輕人，看見龔山氣的滿臉通紅的模樣，不屑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說道：「趕緊的，交錢，要不然，你們就別在這裡擺了！」


  「小夥子，那我們不擺了，我們現在就走。」


  龔母看見自己的豬肉，也賣的差不多了，估計將最後這些豬肉賣掉，還能賣個兩百塊錢左右，但如果交兩百塊錢才能夠繼續擺攤的話，那無疑是不划算的，還不如留著自己吃了得了，她招呼了一聲龔山，說道：「你收拾一下，我們回家。」


  「哦！」


  龔山雖然心裡有些不滿，但聽到母親的話，仍然老老實實的答應了下來。


  「慢著。」


  另外那個年輕人，一把抓住了裝著豬肉的獨輪車，蠻橫的說道：「不交錢，別想走！」


  「小夥子，我們不擺了，這就回家。」


  龔母連忙賠笑解釋著。


  「就算你們現在不擺了，也得交錢。」


  這個年輕人哼了一聲，蠻橫的說道：「你們剛才擺了，是不是？在這裡擺攤賣東西，只要是擺一分鐘，就得交錢！」


  「你們也太不講理了吧？」


  龔山怒氣上涌，氣呼呼的看著這兩個年輕人。


  「沒錯。」


  抽煙的年輕人，叼著煙，點了點頭，霸道的說道：「就是這麼不講理，你想怎麼著吧？」


  「怎麼著？」


  龔山捏緊了拳頭，怒視著他們兩人，說道：「我們就是不交錢，你能把我們怎麼著？」


  「別吵了別吵了。」


  龔母連忙在旁邊說著，拉了一把怒氣沖沖的龔山，賠笑對這兩個年輕人說道：「小夥子，我們就才擺了一會兒而已，而且我們以後也都不來了，就麻煩你們高抬貴手，別為難我們母子倆人了，行不行？」


  說著，她咬了咬牙，將至少有二十多斤重的半扇豬肉，拿起來遞給一個年輕人，賠笑說道：「小夥子，你們把這肉拿上，是我們自己養的豬肉，特別香，我們這就收拾的走人，好不好？」


  「媽，不能給他們！」


  龔山看見母親將這麼大一塊肉，要送給這兩個年輕人，登時就著急了，這豬，可是他和三丫兩人，每天辛辛苦苦到處砍豬草煮豬食，一年下來，才好不容易喂到這麼大的。


  母親之前答應他了，將這豬肉賣了錢之後，給他和三丫兩人交明年的學費。


  龔山可是一直都將大哥龔樂視為自己的偶像，尤其是龔樂告訴他的那句話——知識才能夠改變命運，才能夠讓他走出大山。


  龔山做夢都希望，自己能夠像大哥那樣，憑藉學習，走出大山。


  這豬肉對於龔山來說，不僅僅是錢那麼簡單，而是代表了他的夢想，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