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8 賭鬥
班銘看了過去,看向南榮五中的陣營之中,目光落在了說話人的臉上,倒是立刻微笑著叫出了這人的名字:「好久不見啊,羅城。」
「真的是你啊!」名叫羅城的少年長得小有幾分英俊,此刻朝著班銘走了過來,上下打量班銘,目光中有些驚奇:「先前我就有在電視上看到你,不過不敢相信真的會是你!三年沒見,你幾乎還是老樣子啊!」
班銘淺笑,乍然遇見老同學,心裡也有些高興。
他和羅城都不是南榮市的人,而是南榮市的轄屬城市芒卡市人,都是沖著區重點高中的名頭考過的。
初中時候的班銘,性格要比現在沉默不少,在班上沒什麼存在感,卻莫名有不少女孩兒往他課桌里塞情書。
而羅城則是跟班銘當過半年的同桌,原本關係尚可,只是後來突然疏遠了,羅城主動換了座位。
很長時間班銘都很不解,後來才無意間從別人嘴裡得知,原來羅城喜歡班上某個女同學,而那個女同學恰恰又給他寫了好幾封無疾而終的情書。
明白原委后的班銘無意挽回和解釋什麼,一段淡淡的友情就此結束。
而直到畢業,羅城其實也沒追上那個女同學。
只是班銘沒想到,三年之後會在這樣的場合再遇羅城。
和三年前相比,羅城無論體型還是氣質都要成熟不少,眉宇之間洋溢著屬於年輕人的意氣風發。
見班銘微笑著不說話,羅城嘖嘖道:「你現在可真的不同了,你們學校的沐天奇和王健我也聽說過,都是難惹的人物,居然被你連枝帶葉一擼到底,初中時候沉默低調得就像女孩兒,可沒見你有這樣的心機和手腕兒啊,可真是真人不露相……」
一旁的席夢妍柳眉輕蹙,這個叫羅城的傢伙看著挺熱情,其實眼眸中帶著絲絲疏離,話語中貌似褒獎,實則透著股陰陽怪氣的酸味。
班銘笑容不變,搖搖頭道:「哪裡,還不都是被逼的,你的變化倒是挺大的。」
羅城哈哈一聲笑:「沒辦法,南榮五中競爭激烈,不努力就會被淘汰,我現在是基礎六段的修為了,目標是金耀學院,你呢?」
班銘微微抿嘴:「這麼巧,我也是基礎六段。」
「是、是嗎?那真是不錯啊。」羅城臉上的笑容頓時一窒。
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初三的時候是基礎四段,而班銘這傢伙初三的時候只是基礎二段圓滿,是靠著文化成績出眾才進了區重點,僅僅三年過去,這傢伙的修為怎麼就變成基礎六段了?
羅城的笑容變得有些不自然,故作洒脫地:「真看不出來你原來是後期爆髮型的,難怪你能從殺手手底下逃掉……不過也沒想到現在殺手的實力也會這麼弱……」後面這句,完全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說,情急之下有些亂語了。
而席夢妍終於有些聽不下去了,輕哼道:「聽你的意思,好像班銘沒死在殺手手裡是有些不應該啦?」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羅城眼神有些緊張,其實他一開始就已經注意到了幾步外的席夢妍,暗自驚艷不已,只是故作無視,想要通過跟班銘的對比凸顯自己的優秀,卻沒想到這個漂亮女孩竟然會突然站出來替班銘說話。
就在這時,一股重力啪地落在羅城的肩膀上,一個黑色考試服的高個少年左手熟稔地攬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笨啊,南榮三中的第二高手席夢妍都認不出來?她跟這位南榮三中第一高手班銘可是南榮三中人盡皆知的莫逆之交!」隨即向席夢妍伸出右手,優雅地在身前打了兩個圈后,微微欠身,「認識一下,南榮五中,吳東南。」
羅城眼睛一瞪,差點沒把自己舌頭咬掉,死死盯著班銘那張俊秀依舊、看不出任何危害性的臉龐——沒聽錯吧,這傢伙現在是南榮三中第一高手?不對啊,他不是說自己是基礎六段修為嗎?難道南榮三中現在變得這麼差?
而班銘則是忽視了羅城見鬼的表情,目光落在這個叫吳東南的少年臉上,心中很無語,沒想到這種謠言居然已經傳到南榮五中去了?
「聽到沒,都說你是南榮三中第一高手誒。」席夢妍笑得很開心,沖班銘道。
班銘沒好氣地道:「是啦,我不光是南榮三中第一高手,還是東聯邦第一高手,太陽系第一高手啦,怎樣要不要跪下膜拜我一下?」
「就你?就算你哪天真的變成天下第一高手,在我眼裡都是冰袋小弟!」席夢妍輕哼,好歹給班銘留了點面子,沒有當著外人的面叫他冰袋妹。
沒錯,在席夢妍眼中,她和班銘是自己人,怎麼鬧都沒關係,但在外人面前,該克制的還是要剋制的,不能讓對方拉不下臉。
被徹底無視的吳東南臉上神色僵硬了一瞬,隨即看了一眼自己伸出的右手,自嘲似的一笑,收回了手,插進褲兜里,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顯得洒脫又帥氣。
這一幕,使得很多注意著這邊的一些南榮三中和五中的女孩都是眼睛發亮,紛紛覺得席夢妍和班銘有些過分了。
「喂,班銘是吧,做人不要太囂張比較好哦!」一名身材高大的南榮五中少年走到了吳東南的身旁,看班銘的神色有點不善。
另外一名面容消瘦的少年弓著腰出現,雙手插在褲袋裡,嘴角咧著一絲從多半是從電影里學來的痞笑,三角眼向上一抬,盯著班銘道:「是啊,第一這種名頭,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認下來的,很容易讓人覺得不服啊。」
「不要這樣子,大家都是同學。」吳東南伸手攔了一下,淺笑說道:「班同學剛剛只是開玩笑……」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周遭許多南榮三中的學生都不禁對他心生好感,覺得他氣度不凡,不過吳東南接下來一句話,卻讓很多人覺得有些彆扭。
吳東南臉上的笑淡了一些,繼續道:「而且,他即便是第一,也是南榮三中的第一,而不是我們南榮五中的第一,有什麼好爭執的?」
痞氣少年撇嘴道:「吳哥,話不是這麼說啊,我這也是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免得以後因為風大閃了舌頭。」
高大少年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鄙夷,故意揚聲道:「不過吳哥說得也有道理,我們南榮五中的確是找不出基礎六段修為的第一高手。」
「哈哈哈哈……」後方一片由南榮五中學生髮出的哄然大笑,隨即發出各種冷嘲熱諷。
「沒錯,基礎六段的學校第一,真的好厲害哦!」
「不愧是南榮三中,果然藏龍卧虎!」
「吳東南也是基礎八段圓滿,才被公認是我們學校的第一高手,這傢伙也好意思?」
「哈哈,我們南榮五中的確不能跟他沒比啦,因為根本沒可比性!」
……
吳東南單手插著褲兜,目光看著班銘,臉上的笑容沒有變過。
這一刻,在場原本有些欣賞吳東南的南榮三中學生紛紛醒悟過來,這傢伙原來是個笑面虎,要借著班銘是南榮三中第一高手這個謠言來打擊所有南榮三中的學生!
所有人都知道,考試的時候心態很重要,若是心浮氣躁,別說超水準發揮,很容易就會發揮失常。
南容三中的學生今年若是集體發揮失常,無疑就會被南榮五中暫壓一頭,淪為笑柄!
可是,想明白真相是一回事,有沒有被氣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許多南榮三中的學生忍受不住,立刻跟對面的南榮五中的學生紅著脖子怒吵起來。
而且,因為這事兒,很多南榮三中的學生也對班銘很有不滿,因為事情的根由是因他而起。
班銘沒有吵,他只是看向了羅城,只見後者的臉色有些發紅,目光有些閃躲。
班銘明白了,或許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由吳東南布下的局,羅城只是棋子。
或許羅城一開始不是棋子,吳東南只是順勢介入,但身為南榮五中的學生,羅城並不介意以傷害曾經的朋友為代價,來替自己的學校爭取利益。
「羅城,你真的變了好多。」班銘嘆道。
羅城徹底面紅耳赤,下巴微微顫抖幾下,終於發出了壓抑了數年之久的低吼:「那是因為你從來就沒有看清過我!你太過自以為是,以為自己不在乎的東西別人也不會在乎!」
「就因為張晴兒給我寫了那兩封情書?」班銘皺眉。
羅城毫無猶豫地吼道:「沒錯!你從小到大都是個病癆,為什麼不幹脆休學或者早點去死!當初要是沒有你,張晴兒也許早就接受我了!」
班銘怔怔看著羅城那張變得猙獰兇狠的面龐,嘴角漸漸露出一抹自嘲,某些自己曾經珍視的東西,原來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脆弱很多。
而在場地邊緣的看台上,一名監考官對身旁的人道:「馮組長,要不要干預一下?考生們情緒這麼激動,對他們的成績可能會有影響啊。」
「不用。年輕人嘛,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不動手就行了。」姓馮的監考組組長輕描淡寫地說道,一雙眼睛卻是微眯著,從中閃著一抹銳利,盯在吵嚷人群中班銘的身上,嘴角慢慢撇起一抹冷笑。
如果班銘這時候看過來,就能發現這名監考組組長有點兒眼熟。
其實何止是眼熟而已,在這名馮組長眼中,此刻看見班銘簡直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這個馮組長,正是期中考試時前往南榮三中擔當龍槐學院考察官的馮太真!
真是冤家路窄啊!馮太真在知道自己負責的居然是南榮三中和南榮五中的監考的時候,便是忍不住這樣感慨,隨即振奮不已。
期中考試的補考事件不光讓他在第一軍院的周懷瑾面前大丟臉面,更是讓他被叔叔馮進狠狠責罵,以他狹隘的心胸,不光怨恨周懷瑾,更是連張放以及班銘都一起恨上了。
只是,接下來的這兩個月,在班銘身上發生的事情讓暗自關注著前者的馮太真很是心驚,撇開個人修為不談,這小子的心機手段很是老辣,似乎背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能量,竟是將一一三區沐閥以及軍中少將都給扳倒了。
馮太真這種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不假,但更加懂得趨利避害,一時間心生懼憚,不敢再對班銘生出什麼報復的念頭。
只是,這一次擔任監考組組長,機會實在難得,馮太真雖不會刻意插手考試魏為難班銘,但橫亘心中已久的郁難免翻騰起來,自然不介意此刻順勢而為,讓班銘這小子吃點苦頭。
他嘴上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心裡卻很有些期待,恨不能下面的學生大打出手,到時候他就有正當借口懲治班銘,以破壞考場紀律的名義,取消他的武考資格!
雖說班銘已經得了第一軍院的特招名額,但這個名額能不能生效,卻也還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必須達到一定的高考分數,而武考資格一旦被取消,分數歸零,哪怕班銘文化成績再好,也無法達到分數線!
當日一箭之仇,就能輕鬆得報,而且不會落人口實,就算班銘背後另有勢力,也不可能因為這他秉公執法而報復他吧?
眼見場中兩個學校的學生吵得越發激烈,似乎快有人剋制不住想要動手,馮太真嘴角的笑容更加冷冽了一些。
而在這時,一陣大笑聲忽然壓下了所有的聲音。
原本嘈雜的吵架聲迅速消失了,所有人都紛紛詫異地看向那放聲大笑的人……班銘!
這個傢伙,是被刺激得發瘋了嗎?居然笑得這麼開心?
成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班銘笑聲停歇,目光落在那身上散發痞氣的少年臉上,似笑非笑道:「你剛剛說,要教我做人的道理?這句話沐天奇說過,現在他在監獄里反省什麼是真正的道理。」
痞氣少年神色一變,眼神陰冷下來,綳著臉沒有說話。
「還有你。」班銘看向吳東南身旁身材高大的少年,淡笑道:「本來,我對這南榮三中第一的名頭沒有絲毫興趣,但是現在,我還真就認了這個名頭……沒錯,我就是南榮三中第一高手!而你們眼中的南榮五中第一高手吳東南,在我眼裡就是渣!」
此言一出,頓時猶如點燃了火藥桶,南榮五中的學生都紛紛氣急敗壞地怒罵起來。
「干!你放什麼狗屁!」
「大言不慚,就你也敢跟吳東南相比?」
「區區基礎六段,真是恬不知恥!」
而被指名道姓說成是「渣」的吳東南,臉上的笑容也終於是有些維持不住,臉色緩緩沉了下來,目光中出現了銳利,一動不動盯在班銘那張淡笑不變的臉上。
「就算你這麼看我,我還是要說,沒錯,就是你,吳東南,你在我眼裡就是一團渣。」班銘淡淡說道:「不服?不服你就來阻止我啊,不要只會像只老鼠一樣鬼鬼祟祟玩一些所謂心理戰,這是對自己實力沒有自信的表現么?」
如果吳東南不是這麼讓班銘覺得噁心,他也不會這麼直接地撕破臉皮,況且剛剛這種情況,將火力點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否則一場亂斗一旦爆發,就可能讓很多學生都被取消武考資格!
班銘挺身而出,以強硬姿態對上吳東南,頓時讓眾多南榮三中的學生紛紛熱血沸騰起來,紛紛叫好,一些人之前對他生出的不滿也是隨之消散。
至於他認下南榮三中第一高手這個名頭,雖然有些人不服氣但也沒有計較,沖著他的這份擔當,暫時讓他當這個第一也沒什麼!
不管怎麼說,班銘現在代表的是南榮三中,是自己人,沒人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拆台!
班銘這一番言語,效果是明顯的,直接反轉了局勢,變得焦怒不已的是南榮五中的學生,反觀南榮三中,則是一片鬥志高昂,揚眉吐氣。
而且,班銘的最後一句話,點醒了很多頭腦發熱的學生,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南榮五中的人刻意布置,在玩心理戰想要降低南榮三中的整體成績,紛紛冷靜不少。
吳東南眼中隱然跳動著火焰,臉上再度出現了一抹笑容,他高高舉起右手,頓時,後方怒罵的南榮五中學生都是咬牙停下怒罵,聲音消失。
這一幕,便是體現出吳東南在南榮五中非同尋常的個人威望,使得很多南榮三中的學生都暗暗吃驚。
在南榮三中,恐怕也只有過去的沐天奇有這樣的威望。
吳東南抿嘴一笑,看著班銘道:「你說讓我阻止你,是想跟我打一場?」
班銘淡笑道:「今天是高考,私鬥會被取消資格的,不過真要較量也不是沒有辦法,我們來玩玩掰手腕吧。」
掰手腕!
很多人動容,這個較量方法聽上去有些兒戲,卻不失為武者之間不傷和氣又能分出高下的好方法。
南榮三中很多學生都不禁露出擔憂之色。
因為掰手腕雖然也有講究技巧,但卻絕對稱得上是硬碰硬的正面抗衡,沒有太多取巧可言,班銘僅僅是基礎六段,對上基礎八段圓滿的吳東南,結果可想而知!
「噢?」吳東南眉頭一動,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狐疑,盯著班銘沒有立刻應承下來。
在他看來,這班銘能夠將沐天奇和王健都算計得死死的,絕對不是有勇無謀的莽夫,居然敢提出這樣的比斗,其中不知藏著什麼貓膩?
眨眼間轉過數個念頭,吳東南洒然一笑,自己倒是有些疑神疑鬼,不管是虛是實,扳手腕這種事情,終究是以實力實話,班銘再狡詐,又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吳東南張口說道:「我倒沒有什麼意見,就不知道監考老師允不允許……」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沒有關係,距離考試正式開始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只要你們不發生武鬥,掰手腕這種事情當然可以進行。」
人群散開,幾名監考組的老師走了過來。
班銘看向說話之人,眼神微微一動,有些驚訝居然會在這裡看見馮太真,而後者的身份,竟然是這次武考的監考老師。
還很是冤家路窄啊……班銘心有靈犀地跟馮太真生出同樣的感慨。
馮太真完全沒有沒有表現出異樣,表現得跟第一次見到班銘似的,不由分說,對身旁人道:「搬一張結實點的桌子來。」
他身旁的男子立刻就去辦,很快叫兩人就搬來一張平整的金屬桌。
班銘自然不會覺得馮太真有多通情達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貨只是想看他出醜而已。
事實也的確如此,雖然班銘最後沒跟吳東南打起來,讓馮太真頗有失望,不過他絲毫不認為班銘能從任何一方面贏過吳東南。
別人不知道,馮太真卻是清楚,這吳東南所在的吳氏是四大門閥中房閥的一個附屬家族,雖然名聲不如沐家響亮,但論影響力更在沐家之上。
而吳東南雖然只是吳家旁系子弟,但本身也是武道資質非常不俗,火屬性七品根骨放眼整個東聯邦也是上等之資,將來未必不能受到本家重用!
很多人少年時代突飛猛進,光芒耀眼,然而資質所限,成年之後則是再無寸進,修為止步不前,而這吳東南顯然不在此列,將來有很大希望晉入地境。
這樣的資質,這樣的家族淵源,無論怎麼想,這吳東南都沒有輸給班銘這個草根小子的理由,所以馮太真才會如此大度和熱心。
班銘和吳東南分立桌子兩邊。
「沒問題吧?」席夢妍在班銘身旁低聲道。
班銘沒有說話,垂落的左手比了個「OK」的手勢。
席夢妍淺淺一笑,當即放心了,班銘這傢伙越來越鬼,肯定不會打沒把握的仗。
班銘率先將手肘撐在了桌子中央,目光看著吳東南。
吳東南微笑,微微俯身,伸手跟班銘的手握住,道:「我們點到為止。」
班銘連忙道:「別,你還是把便秘時的勁兒都用出來吧,免得到時候說自己沒用全力。」
「噗——」
「哈哈哈……」
周遭頓時一片哄堂大笑,南榮三中的學生尤其笑得大聲,而很多南榮五中的學生雖然知道不好,但也是還是憋不住,笑出聲來。
三番兩次被班銘奚落,吳東南哪怕城府再好,這時候也有些臉上掛不住了,眼中變得冷冽,淡淡道:「希望你的實力能如你的嘴巴一樣厲害。」
班銘咧嘴笑得陽光燦爛:「我倒是以為,雖然沒見識過,吳兄的嘴巴想必是比我更加厲害許多倍的……」
「噗!哈哈哈哈……」
「嘿嘿……」
「吃吃吃……」
周圍頓時再度笑噴,很多人甚至笑得東倒西歪,且一個個笑聲里都透著一股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猥瑣勁兒。
而且很詭異的,發出這種笑聲的基本都是男生,少數一些女生竭力想忍住,但還是忍耐不住,一個個面紅耳赤羞澀不已。
很多原本暗下決心再不會因為班銘的話笑出聲來的南榮五中學生,這時候身體再度出賣了意志,憋紅了臉發出壓抑的噗噗聲。
席夢妍也是臉頰閃過一抹紅潤,嗔了一本正經的班銘一眼。
下流,這傢伙實在太下流了!
而偏偏這傢伙說得模稜兩可,說他下流可以,說他實在恭維對方也可以,要看聽的人是怎麼想了。
估計吳東南要氣得夠嗆。
席夢妍不由朝吳東南看去,果然,吳東南雖然竭力想要裝作聽不懂維持住表面上的平靜,但終究難以做到徹底的喜怒不形於色,繃緊的臉色已是有些泛青了,死盯著班銘的眼中似乎有了小火苗,掰著手腕的手背上根根青筋鼓起。
「我來當裁判吧。」馮太真的面龐很紅,顯然剛剛也憋得很辛苦,神色一整道:「我倒數五秒后開始,五,四,三,二,一!」
最後一聲倒數落下的剎那,班銘和吳東南手掌相握的地方猛地發出急促的「嘎嘎」聲,而吳東南的前臂更是迅速膨脹了一圈,根根青筋糾結如虯龍。
反觀班銘,無論手臂還是神色都沒有什麼變化,然而他的手卻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吳東南變了變臉色,剛剛他這一下爆發,就是想要在一瞬間以絕對強勢的姿態來將班銘打敗,洗刷被他連番奚落的恥辱,卻沒想到,自己驟然爆發的力量竟是……石沉大海?
一秒,兩秒……十秒。
周圍的嘈雜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全部消失了,所有人都盯著那紋絲未動的兩隻手,幾乎忘了呼吸。
不出聲不代表不震驚,也許反而代表極度的震驚!
就算是對班銘抱有一絲期待的眾多南榮三中的學生,這時候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
基礎六段的班銘,竟然能與基礎八段圓滿的吳東南在力量上分庭抗禮!
這不科學啊!
單看吳東南青筋暴起的手臂以及漸漸漲得通紅的面龐,沒有人會覺得他在留力!
而班銘居然神情從容如初,白凈的面龐沒有任何異樣,呼吸也是平穩有序,怎麼看,都反而像是班銘在欺負吳東南。
更讓很多人無語的是,班銘在這個時候居然開始淺笑著說話了:「不給力啊吳兄,快點將便秘時才會爆發出來的究極力量使出來,讓大家見識一下吳兄的勇猛吧!」
噗!
很多人又忍不住笑噴了,班銘這完全就是在往吳東南心坎上捅刀子啊。
同時又很震驚,看來班銘真的很有保留,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說話?
「赫!」吳東南臉色難看,一聲沉喝,頭髮和身上的衣服無風自動。
一股淡紅的光芒開始從他右手臂上散發出來,周遭之人皆是能夠感覺到一股灼熱滾滾撲面而來。
嘩然之聲頓時響起,很多南榮五中的學生臉上都有了震驚和挫敗感。
吳東南竟然動用內元了!
某種程度上說,已經是承認自己力量不如班銘,是輸了的表現!
不過,在比拼之前,班銘也沒立下規矩說不能動用內元,所以吳東南雖然有欺負人的嫌疑,但也不能說他犯規。
南榮三中的學生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客氣,不斷發出各種嘲諷聲音。
「真夠無恥啊,居然動用內元。」
「南榮五中的第一高手好強哦,掰手腕連基礎六段都如不。」
「沒辦法,也許是缺鈣吧。」
「嘖嘖,南榮五中吳東南,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
聽著這些刺耳嘲諷,南榮五中的學生個個面色難看,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事實上他們也都覺得丟臉,同時真的很不能理解,為啥基礎六段的班銘能在肉身力量上勝過基礎八段圓滿的吳東南?
不過,只要最終的結果是吳東南勝了,倒也能挽回一些顏面,反正也沒規定過不能用內元!
「看吳兄這麼努力表現的份上,我也該意思一下了。」班銘這時候居然還能開口說話。
說完這句,班銘身上的衣服也是微微鼓盪起來,同樣開始動用內元!
而他這一動內元,勝負的天平開始傾斜,吳東南的手開始向後側緩而堅定地……倒去!
「什麼!」
「怎麼會——」
「這不可能!」
喧嘩之聲頓時在南榮市第二武道館中響動穹頂。
吳東南漲紅的面龐急促顫抖著,眼睛瞪大如牛,眼瞳不住顫抖,喉嚨里發出陣陣低吼,身上內元鼓盪越發激烈,手臂上的紅光更盛,炙熱的溫度順著手肘傳入金屬桌,竟使得手肘周圍的桌面都開始泛紅!
他已經將內元催動到了極限!
不能輸!不能就這樣輸!
內心的信念無比堅定,無比不甘,無比……恐懼!
沒錯,吳東南的心中很恐懼,因為如果輸掉這場,後果太嚴重了,讓他在南榮五中的威信大打折扣倒是其次,關鍵是,這結果會直接影響所有南榮五中學生的信念,影響到他們的整場武考!
不止如此!
身為吳家子弟,立志進入吳家本家擔當重要位置的吳東南,他的自尊心,他的驕傲,不允許他敗給一個區區基礎六段武者!
絕不可以!
「吼!」
吳東南昂起血脈憤張鮮紅無比的脖子,面容扭曲地沖著武道館的天花板發出包含所有信念的怒吼,爆發出了身體中的潛力,力量再摧!
幾點血星從他嘴裡噴濺出來,這種極限催逼,令得他反傷自身了!
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手掌上,恨不能將班銘的手掌給捏成粉碎。
咔!
金屬桌中央竟然出現了裂痕。
馮太真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愕然與不信,因為就當吳東南發出這樣的聲音催逼著身體里的潛力的時候,班銘除了臉上微有紅潤,神色竟無多大變化,眼神平靜而專註。
一股寒意,猛然自馮太真心中生出,忍不住腳步向後倒退一步,忽然間他覺得這個名叫班銘的少年身體里藏著一個黑洞,那黑洞深處有一雙如狼一般幽綠的眸子!
可怕,這個少年,很可怕!
以後……不能招惹!
這樣的明悟,無比強烈的猶如烙印般出現在馮太真腦中,自此,他再也沒有對班銘生出任何報復的念頭,甚至於……明知道自己的修為比班銘要高出不少,卻對這少年生出一股莫名來由的戒懼!
「怎麼?吳兄盤亘直腸已久的那坨大便,終於脫肛而出了么?那真要恭喜一聲了。」班銘清淡的聲音在吳東南怒吼聲由高轉低的時候響起。
而這時候,已無人覺得有何可笑。
因為班銘說話的時候,他的右手,仍然在堅定而緩慢地壓制著吳東南,角度越來越傾斜。
全力爆發且嘴角溢血的吳東南,眼中終於流露出了壓抑不住的一絲……驚懼。
咚。
輕輕的聲響,是手背碰撞桌面的聲音。
宣告著這場雙方實力極不均衡的扳手腕遊戲以出乎絕大多數人預料的荒誕結局結束。
嘎嘰——
碰!
金屬桌也終於支撐不住,從中間截成兩段,塌落在地。
班銘放開了手,直起身來。
吳東南收回不斷微顫著的右手,原本漲紅的面龐一片灰喪,看班銘的眼神有著一絲驚懼以及更多的陰冷,聲音僵硬地道:「我輸了。」
班銘隨意地甩了甩右手,淺笑道:「輸就輸了嘛,一個掰手腕的遊戲而已,吳兄居然也能玩得吐血?實在佩服佩服!」
「喂!就算你贏了一場,用得著說話這麼難聽?」之前站出來力挺吳東南的高大少年沉著臉道,咬牙切齒。
班銘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著他,道:「你之前就一再說我囂張,那我就乾脆囂張給你們看咯,贏的時候不多囂張一點,難道等輸了再囂張?」
高大少年氣喘如牛,鼓著眼睛咬牙切齒,兇惡的樣子像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