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9章 七天壽元
這一剎那間，時間彷彿變得無比緩慢。
生死就在一瞬間。
班銘腦中閃現出來的，卻是不久前楊雅人說的一句話。
——意境，是對天地法則的演化。
那麼，西索的意境，同樣是對某種天地法則的演化！
既是演化，就有跡可循，既有跡可循，便可……模擬！
「模擬！」
班銘的一雙眼瞳之中，陡然有太極圖飛速旋轉起來！
瞬間，從班銘的身上，一股意境波動出現了！
西索瞬間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因為這股意境波動，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兩股一模一樣的意境之力在班銘的體內衝突，進行著無聲的相互抵消，呈現僵持。
而就在西索這一愣呆的時間裡，班銘抓住機會，左手發出猛烈一擊，一掌按在了西索的面門。
如果是班銘本身的修為，就算豁出全力轟出這一掌，也未必能夠對西索造成致命的打擊。
然而，就連西索都沒有注意到，在班銘的左掌之中，不知何時懸浮著一絲猶如髮絲一般粗細的不斷顫抖著的……黑色雷霆！
如果鬼叔還有意識，定然會第一時間認出這雷霆的來歷，並且因之倒抽涼氣。
因為，這道只有髮絲粗細的雷霆，在封神時代都是大大有名，名為黑天神雷，乃是天地間最為詭邪霸道的雷劫中的一種，從等級劃分而言，歸於六九雷劫。
這種雷，只有作惡多端的魔道高手才會召來。
黑天神雷一旦出現，渡劫的魔道高手基本上也就告別修行一途了。
而班銘現在就是在不斷的空間挪移中，趁著西索不注意，捕捉到了這絲黑天神雷。
事實上，早在先前引西索離開之時，班銘就已經在做著這樣的盤算，暗地裡運轉混沌訣，頓時清洗感知到了遙遠虛空之中許多特殊雷霆的存在。
這些特殊雷霆有強有弱，弱的有二九雷劫，三九雷劫，強的有五九雷劫八九雷劫，分佈的方向和距離也各不相同。
而班銘最終選擇了這絲黑天神雷，一方面是因為距離不算太遠，不至於趕到的時候雷霆已經消散，另一方面，黑天神雷屬於六九雷劫，又恰恰只有一絲，尚屬於能夠駕馭的範圍。
更重要的是，黑天神雷還有一個特性，那就是非常隱蔽，封神時代的魔道修士，幾乎都是在黑天神來即將臨體的時候，才驚覺其存在，卻已經為時已晚。
在西索眼中，班銘不斷進行空間挪移變幻方位，是在施行游擊戰術，等待機會反撲，卻不知道班銘其實是在憑藉著自己對特殊雷霆的感應，不斷追趕著以近乎空間跳躍的姿態迅速變換著方位的黑天神雷。
在先前最後一次的空間挪移之後，他終於將這絲蘊含著恐怖威力的雷霆給捕捉到了。
雖然僅有一絲，然而班銘絲毫不懷疑，如果這讓絲雷霆進入自己的身體，自己瞬間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沒有絲毫生還的可能。
雷劫之力，每上升一個等級，所產生的威能就有著近乎本質的不同。
當初班銘渡過六九雷劫已是僥倖，更何況這恐怖了不知多少的七九雷劫之雷？
這也就是班銘擁有九陰極脈，也將混沌訣修鍊到了第三層，對於天地間的雷霆有著常人不可想象的控制力，這才能夠勉強駕馭住這絲雷霆。
而現在，這絲充滿毀滅威能的雷霆，被班銘按在了西索的面門。
轟！
西索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仰頭就倒飛了出去。
班銘同樣是被震飛，且他的整隻右手都被炸飛，鮮血從肩膀處噴濺不止。
這一招，絕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
班銘知道西索身上那件衣服是一件至尊法寶，所以才直接往後者臉上招呼。
此時他被炸毀一臂，震得吐血倒飛，眼中卻依然冷靜，右手迅速掐了幾道印訣，飛濺而出的血液竟是迅速凝聚，然後化為一道陣法圖形，隱沒在空間之中。
「夫君！」不遠處，浮屠宮之中發出了許多女子的驚呼。
班銘這才抬起目光，看向飛出去的西索，一顆心迅速沉了下去。
因為，西索沒有死！
雖然大半邊連都炸飛了，連腦子都暴露在空氣中了，卻真的沒有死！
而且，他飛快地將一顆藥丸扔進了嘴裡。
然後，被炸得只剩下一半得頭顱，竟然以匪夷所思得速度細胞分裂、組織再生，迅速恢復起來，不到三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恢復了大半。
「作弊啊……」
如果這是比賽中，班銘真的想要向裁判抗議。
然而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他機關算盡，小心翼翼，才終於抓住這麼一個反擊的機會，付出了一條手臂做代價，才將西索重創，結果西索竟然嗑藥！
既然連獸王星上都有能夠讓人的傷勢在短時間裡恢復的奇異天材地寶，已經劫掠過好幾個文明的西索擁有類似的東西，其實也不太奇怪。
不過，班銘的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因為就差一點點而已，如果他捕獲的黑天神雷再多那麼一絲，應該就能將西索的頭顱整個炸掉。
哪怕再是靈丹妙藥，也不可能將已經炸掉的腦袋給恢復過來。
一旦腦袋沒了，西索的這具肉身也就等於廢了。
這世上又不存在真正的奪舍之術，所以只剩下元嬰的西索，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可是現在，一顆丹藥，讓形勢變得截然不同。
不過，如果讓正在內心祈禱的各大勢力首腦人物知道，班銘竟然將西索傷到了這種程度，多半是要瞠目結舌不已。
先前西索麵對舒清等人的圍攻，都顯得遊刃有餘，現在卻差點死在班銘的手裡。
「你居然敢傷害我的臉……該死，你真的該死啊……」
此時，西索臉上的皮膚還沒有完全長好，配合他猙獰的眼神和表情，使得他看上去異常兇惡，猶如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好久沒有受到過這樣的重創了，人果然是不能大意啊，哪怕是我，一不小心也可能會陰溝裡翻船啊……」
「我決定了，我要把你的元嬰煉進天魔幡中，讓你經受永世的煉獄折磨！」
西索充滿恨意和兇惡之意的精神波，在這片太空中響盪不止。
班銘神色沉凝，斷臂處的鮮血已經止住，而且開始有痒痒的感覺，他知道這是自己的自愈能力在開始發揮作用，最多一天左右，就能徹底恢復。
「天魔幡……」班銘腦中呈現出了那張黑幡的樣子。
而現在，那張黑幡並不在西索的手中。
精神世界物質化？
班銘心中一沉，如果西索手中沒有空間類的法寶的話，那麼就只有這個可能了。
如此一來，他和西索相比，精神修為方面也是占不到任何優勢。
手持裂空劍，眼中殺意沸騰的西索主動朝著班銘沖了過去。
「殺！」
西索兇猛出招，這一次不再僅僅藉助裂空劍本身的威能，而是真正施展出了劍術武學，頓時劍氣瀰漫天地，如萬星墜落，卻又形成了一種劍陣，所過之處空間寸寸粉碎，要將班銘困殺其中。
更恐怖的是，西索在這劍招之中融入了意境之力，使得原本就威力巨大的劍招更加有了化腐朽為神奇般的蛻變，變得格外恐怖！
裂空神兵，絕世劍招，意境融合……這三者疊加，已經讓西索這一招兇猛得不可一世，宛若天威，哪怕是七八名天境上品強者聯手，也都擋不住這一劍之威！
可見，被自己眼中的螻蟻傷到，甚至差點殺死，已經讓西索徹底動了殺心，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不願再給班銘任何翻盤的機會。
面對這無比恐怖的一擊，班銘的目光依舊冷靜，心念一動，眼中精光四溢：「開陣！」
嗡！
破碎虛空之中，血光閃現，籠罩了方圓百里。
「鎖空陣！」西索眼瞳一縮，驚怒之意剛一顯現，已經被血光籠罩。
同樣被籠罩的，還有西索轟出的這絕世一擊。
步步為營，班銘被炸毀一臂倒飛而出的瞬間，便冷靜得近乎冷酷地將自己的血肉凝聚，然後以此為能量之源，布下了鎖空陣。
在這關鍵時刻，才陡然發動。
轟！
血光炸開，倉促間布下的鎖空陣僅僅只讓墜落的劍招微微停頓，就被徹底破掉。
然而，就是這不到一眨眼的停頓，卻給了班銘生存之機，身形如電光閃爍，脫出了劍招所籠罩的範圍。
另一邊，西索身上的白色衣袍光芒一爆，也是將血光給沖得炸開了，滿身凶戾氣息的他手持裂空劍，一劍斬出！
「死！」
這一劍，哪怕班銘已經竭盡全力，也已經無法再完全閃避，更無從抵擋。
轟！
無數光點從班銘的身上炸開，班銘像被扔出的沙袋般吐血倒飛，胸口一道巨大的裂口，連內臟都現了出來。
不過，對於這樣的結果，西索卻很吃驚，因為在他看來，這一劍足以秒殺任何一名道境以下的武修了。
他卻不知道，在班銘的身上，有一種東西名為空間甲胄。
正是空間甲胄，替班銘分擔了大部分的攻擊力量，否則的話，剛剛這一劍，已經足以將他的身軀一斬為二了。
饒是如此，班銘現在的狀況，仍已經可以說是無比凄慘。
雙方本身就有修為上的差距，而西索又有神兵利器依仗，班銘能夠撐到現在不死，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兒。
而在這時，斬了班銘一劍的西索似乎發泄出了心中的一些怨恨，眼神冷靜了不少，看向班銘的眼神帶上了異樣之色：「你的身上竟然出現了和我一模一樣的意境波動，這絕對不是巧合，只有一個解釋，你所擁有的那件東西，能夠複製或者模擬我打入你身體的意境之力？我真的很好奇，你擁有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班銘沉默不語，臉色煞白的他，僅存的右手在微微顫慄著，整隻手掌都變得殘缺不全，如果仔細看去，就能看到，他的手掌像是岩石風化一般，不斷有細碎的粉末飄散開去——
這是西索的意境之力仍然在發揮作用，只是，因為班銘模擬出的同樣的意境之力相互抵消的緣故，使得這種破壞變得緩慢和微弱了許多倍。
「西索的意境，演化出來的，是和『鋒銳』『割裂』相關的法則……」班銘心中默默得出結論。
只要足夠薄和鋒利，哪怕是一張紙，也能將肉割開。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早先時候，西索揮揮手，製造出來的風刃能夠切開東聯邦政府那位天境上品強者的身體。
那其實不是真正的風，而是經過壓縮之後無比纖薄的能量刃，在融入了意境之後，變得彷彿神兵利器。
「還是不願意說嗎？不過以你現在的狀況，也差不多要到極限了吧，既然如此……」
西索神情淡淡，腳下一踏，身形便如風馳電掣般，朝著班銘沖了過去，手中裂空劍鋒刃所過之處，空間出現裂縫。
僅僅是兩個眨眼，他就來到了班銘的近前，眼中冷冽凶光爆出，臉上笑容邪狂：「我來送你上路！」
右手握緊劍柄，毫無花俏，一劍刺出！
只是劍術而已，加持的威力，卻已經比太空炮還要兇猛許多倍。
班銘的眼中流露出了驚恐、絕望和不甘之意。
「對，就是這種眼神！」
西索心中無比快意，他最喜歡欣賞的就是敵人臨死前的絕望。
呲！
毫無阻礙，毫無反抗，裂空劍的劍身輕而易舉地刺入了班銘的身體。
西索的眼中，流露出了驚愕。
不僅是因為太過輕易，還因為，裂空劍雖然整個劍身都已經刺入了班銘的身體，但是從班銘的後背卻沒有帶血的劍身冒出。
更是因為，他還感覺到，自己加持在裂空劍上的力量，已經一股腦地傾瀉了出去，但本該出現的眼前之人粉身碎骨的畫面卻沒有出現！
所有力量，石沉大海。
「怎麼會——」
西索瞪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班銘，哪怕他早已經見過太多光怪離奇的事情，也無法想明白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根本沒有道理！
而在這時，班銘眼中的驚恐、絕望和不甘陡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彷彿千年冰川般的漠然。
幾乎要斷掉的右手掌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銀色的碗！
然後，他的面容變得從未有過地兇狠和猙獰。
蓄謀已久的他，豁出了體內最後一分力量，整個右手都電光閃耀，幾乎是在一瞬間，帶著如閃電一般的速度，就將這個碗狠狠扣在了西索的腦袋頂上！
這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於班銘本就已經頗為脆弱的右手掌齊手腕而碎，散成了許多小塊！
然後，西索的整個腦袋就消失了。
不光腦袋消失，連元嬰也是消失了。
只有一縷煙散開。
西索的身體迅速失去了生機，僵硬地如同太空垃圾一般緩緩向旁邊飄動。
這個降臨太陽系之後，便始終展現出不可一世的恐怖實力的外星怪物，終於死了。
死在裝有眾多神子元靈的銀碗之下。
這個銀碗的碗口處，有一層無形卻充滿破滅氣息的膜。
確切點說，那應該也是一種「意境」，比起西索的意境恐怖了不知多少的「意境」，任何碰觸到這層意境之膜的事物，都要轉眼化為青煙。
這才是班銘留在最後的殺手鐧。
如果連這個殺手鐧都沒辦法幫他翻盤的話，除了召喚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楊雅人，那就只有死了。
「啊啊啊啊——」
班銘仰天發出無聲狂吼，劇烈的精神波動不斷轟鳴，簡直要將空間都給破碎。
發紅的眼眶中，眼淚都忍不住流了出來。
只因為，這一戰，真的太過艱難，太過慘烈，可以說已經窮盡了他的一切手段。
其中，甚至包括了……
封神小世界！
直到死，西索心中都充滿不解，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必殺一劍像刺在了空氣中。
他不知道的是，當他將裂空劍刺入班銘的身體之後，在遙遠的星系之外的獸王星，確切地說是封神小世界，一片無人之地的高空中，一個空間通道出現了。
旋即，一道長劍劍身從中穿出——
轟！
此時，封神小世界中正是夜晚，然而這一刻，方圓兩百多公里，皆亮如白晝，充滿毀滅氣息的波動傳遞開去，讓包括摩訶道尊在內的眾多封神小世界強者駭然失色！
方圓百里內的空間都在劇烈扭曲不止，不過，並沒有破碎。
這是因為受到了封神小世界獨有的天地法則的壓制，否則會造成更加恐怖的景象。
饒是如此，摩訶道尊等人仍是驚疑不定，這樣的威能，簡直讓他們以為妖族聖母復生了。
「好恐怖的劍氣！」
「好可怕的意境！」
當他們感到那片高空時候，劍鋒已經消失，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除了地上一道十數公里連綿千里的……劍痕！
造成這匪夷所思一切的關鍵，在於太極圖！
就在不久前，班銘將太極圖本體和神魄相互融合，由此徹徹底底掌控了這件至寶。
太極圖的陰圖，某種程度上說，正是進出封神小世界最為關鍵的鑰匙。
當初，若非因為得到了陰圖，班銘也不可能做到一股腦將所有妖族和太陽系人類送出封神小世界。
而現在，班銘雖然距離獸王星無比遙遠，然而，徹底掌控了太極圖的他，仍然催動了太極圖，打開了一條臨時的域界通道——
沒錯，當西索將裂空劍刺入班銘體內的剎那，班銘在自己的身體里，打開了這樣一條通道，將裂空劍直接送到了封神小世界中。
而裂空劍上蘊含的恐怖威能，也盡數傾瀉到了封神小世界中。
西索很強大，裂空劍也很強大，但他們都沒有強大到足以毀滅一個世界的地步。
所以，西索的這必殺一劍，最終石沉大海。
然而，做成這種事情，對於班銘而言，也並非完全沒有代價……
太空中，班銘無聲嘶吼著，猛地一口鮮血就從口鼻中噴了出來。
就在這時，裂空劍被一隻手抓住，從班銘的胸膛里抽了出來。
班銘的兩隻手，一隻手被黑天神雷徹底炸碎，另一隻手則在剛剛抓著銀碗扣在西索的腦袋上的時候碎開。
就算他恢復能力匪夷所思，也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兩隻手長回來。
所以，這不是班銘的手。
手的主人饒有興趣地打量了裂空劍一眼，然後手中一空，已經將裂空劍收進了自己的物質化精神世界當中。
然後，她又伸手一抓，將一桿剛剛在西索的屍體旁憑空出現了的黑幡抓在了手裡。
接著，西索身上的衣服也被扒了下來。
於是，西索的三件至尊法寶都正式易主。
而滿臉是血的班銘只能瞪著眼看著這一切。
「看什麼看，這些東西都是我的。」拿走三件至尊法寶的女孩兒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班銘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溫柔和無奈。
雖然明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神話之門分身，而不是真正的楊雅人，然而班銘仍然對她生不氣來。
也許是因為，自己僅僅只剩下十天不到的壽命？
——雖然從知道自己是九陰極脈開始，班銘就始終在為了讓自己活得更久而努力，可是從來沒有哪一次，他剩下的壽元如此稀少。
不到十天，確切地說，是七天。
和西索進行那無比慘烈一戰的過程中，班銘為了抵禦住西索的意境之力，就像當初克隆太一劍勁一樣，利用太極圖強大得不可思議的推演能力，複製出了這股意境之力！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這也就是班銘真正成為了太極圖的主人，否則無論僅憑太極圖神魄，是沒辦法做到這種地步的。
不過，饒是班銘已經徹底掌控太極圖，進行這種程度的推演，仍然是在每分每秒都消耗著他僅剩不多的壽元。
所以，最後的那招出手，班銘將銀碗扣在西索頭上的同時讓自己的右手崩碎，其實也是有意為之，不然他就得繼續受意境之力的困擾，將所剩不多的壽元都給耗盡。
最終，班銘剩下了七天壽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