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6章 最難纏的對手
靜謐中，庄翰等人也紛紛感應到了這人的到來，紛紛睜開了眼，往同一個方向看去。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袍之中的高大身形出現，而在此人所穿黑袍的後背，有一個似哭似笑的暗金色鬼面！
「鬼叔！」班銘在心中發出一聲驚呼。
班銘怎麼也想不到，鬼叔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難道也是沖著山巔的法寶來的？
鬼叔出現之後，目光環視一圈，有了微微的怔然，似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這麼多的熟人，他的目光尤其在班銘和庄翰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而在這時，來不及有所言語，在場九人同時感覺到，先前所感應到的無形規則，消失了。
就在消失的一瞬間，一個全新的規則被在場眾人感知到。
剎那間，在場九人同時明白了這個規則的意思。
——最強之人，可得靈性。
「靈性……」
班銘暗皺眉頭，這兩個字是山巔那件法寶的名字嗎？
來不及讓他多想，這瞬間，一股股足以撼動星宇讓無數生靈為之顫慄的可怕威壓，如連鎖反應一般，從眾人身上爆發開來！
轟！
毀天滅地的能量波紋掃蕩開來，已經有人對了一招。
而班銘也陡然明白過來，所謂最強之人，說白了，便是要讓台上所有人混戰，直到剩下最後一人為止？
以定立規則的方式，逼迫所有太宇幻海第四層的人登臨雷劫之山，上到這座高台之後必須湊齊九人，到現在又讓這九人進行生死廝殺，角逐強者……種種跡象無不表明，這道之雷劫似乎在為自己所承載的法寶，挑選主人？
這樣的念頭剛剛閃過，班銘渾身一寒，感覺到一股恐怖氣息朝著自己逼近過來，轟然籠罩四周。
班銘目光一橫，便見三名壽元為負數的人當中其中一名男子，正朝著他轟出絕殺一擊，而這一之中所蘊含的意境，讓班銘為之心頭一震。
「能死在我玉承天無之意境之下，可算是你的榮幸……無名前輩！」這名中年男子精神轟鳴，聲音無比平淡。
前輩？
班銘還是頭一次聽人這麼叫自己，玉承天之名也是頭一次聽說，不過這都不重要，無之意境四字，讓班銘為之眼瞳驟縮。
在這個道境強者數不勝數的時代，各種五花八門的意境之力數不勝數，而在這麼多的意境之中，時空、生死、有無等意境無疑是可以列入最為強大的意境之列。
尤其是有無，某種程度上已經涉及到了創始終焉。
而越是高深和飄渺的意境，則越是難以領悟，這名中年男子竟然能夠領悟出無之意境，並且將之領悟到極為高深的境界，實在是不簡單，這也是他能夠來到這座高台的資本所在。
班銘有種感覺，哪怕是他的已經熔煉了部分虛空雷劫之雷的九陽之體，若是被這無之意境打中，也要頃刻間化為虛無！
如果是沒有真正掌握終焉之意的班銘，遭遇這一擊，恐怕都要大為頭疼，然而此刻，班銘僅僅是一拳而已。
這一拳之中，蘊含了一絲終焉之意。
一擊碰撞，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彷彿連聲音都歸於終結，在班銘和中年男子身周，出現了一片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心悸的黑暗區域。
中年男子臉色驟然漲紅，旋即口鼻之中噴湧出鮮血，倒飛而出的同時嘶聲叫了起來：「這與歷史記載不符，你怎會真正掌握——」
他找上無名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盤算，自信能夠憑藉這一擊將無名這位傳奇人物擊殺，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雖然勉強以自己的無之意境抵擋住了終焉之意，但卻身受重創，終焉之意在他體內發揮作用，驚呼之時，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彷彿要老死。
他的話來還不及說完，一道詭異的身形陡然出現在他的身後，一掌按在他的後背。
「啊——」他的喉嚨里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身軀居然猛烈抽搐起來，彷彿遭遇了難以想象的痛苦。
班銘一眼看清，出現在中年男子身後的，乃是那名戴著藍色面具的男子。
「死。」面具男子發出冷酷的聲音，掌心一震，領悟了無之意境的中年男子頓時身軀爆開，化為粉塵，徹底隕滅。
班銘心頭一寒，這才注意到，僅僅是轉瞬之間，包括無之意境中年男子在內，場上竟已死去兩人。
死去的另一人，是那名壽元為負數的女子，同樣是死在藍色面具男子之手，可以說是被秒殺。
而藍色面具男子身上所散逸出來的意境波動，也是讓班銘難以平靜，具體是什麼意境他尚不能完全判斷，但有一點班銘可以肯定，那就是，此人的意境中所蘊含的法則真意……是後天法則！
又一個後天法則領悟者！
轟！
從荒塔之中，一股無邊偉力將最後那名壽元為負數的男子淹沒，任你領悟何等高深的意境，一力降十會，在其發出的充滿絕望和不甘的吼聲中，一切歸於寂滅。
而從始至終，庄翰、陳霄以及鬼叔都沒有動手。
率先選擇動手的壽元皆為負數的三人，轉眼間全部身死。
眼見第三人被瞬間轟殺，面具男子眼中似閃過一絲惋惜之色。
高台之上頓時冷寂下來。
「呵呵……三個未來者解決了，現在站在這裡的，都可以說是老朋友了，我們相互間，也就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面具男子發出笑聲，然後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面具下顯露出來的，是一張放眼整個銀河星盟，幾乎無人不知的臉龐。
而在班銘的面具下，班銘的臉色徹底變了，忍不住脫口而出：「夜摩羅……」
沒錯！這戴著藍色面具的神秘男子，正是夜摩羅！
庄翰以及摩訶聖尊的眼中也是出現了不小的震撼，都沒想到堂堂銀河星盟總統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而且擁有如此可怕的修為。
無論是最先被殺的那名女子，還是在和班銘交手的中年男子，修為都是通天徹地，是滅境中的頂尖強者，卻都轉瞬間死在夜摩羅的手上。
相比之下，班銘的心中更為驚疑，他覺得自己的揣測恐怕已經成了真，夜摩羅極可能就是乾長生。
「你剛剛說的未來者，是什麼意思……」最初的震撼之後，庄翰盯視著夜摩羅，緩緩說道。
夜摩羅此刻看上去是個老人，眉目慈祥，微微一笑：「你們沒有察覺嗎？這三個人，並非和我們同一時代的人，從時間軸而言，他們是屬於未來。」
班銘聞言，心頭驀地一動，想到了自己通過紅塵意境所看到的，這三人的壽元居然是負數……假如這三人真的是來自未來，換句話而言，在他和舒清等人所處的時代，這三人其實都還沒有出生，壽元為負數也是正常！
於是，一些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難怪領悟了無之意境的中年男子會稱呼我為前輩，也難怪他會在最後驚呼與歷史記載不符……因為我的紅塵意境突破是發生在心之雷劫幻境之中，在那之後才能真正抽取終焉之意。」
就在班銘想明白這些事情的時候，鬼叔略顯沙啞的聲音從黑袍下傳出：「你的意思是說，這三人，穿越了時空？」
「呵，宇宙之大，奧妙無窮，難道你們真以為，現在所處的地方，仍是太宇幻海嗎？」夜摩羅溫聲說道：「你們應該已經發現了，這個地方的時間，從一開始就是扭曲的，無論我們在心之雷劫的幻境中經歷了多久，但只要能夠蘇醒過來，必然就是在同樣的時間點出現在這裡……由此可以推知，假設在未來某個時候，也有人遭遇了心之雷劫，經歷幻境之後蘇醒過來，同樣也會出現在這裡。」
班銘等人都是被夜摩羅的話語徹底震撼了。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了剛才的事情，他們絕對不敢相信世間會有這麼神奇的事情。
夜摩羅接著說道：「幸好，看起來，這個地方的存在，及其本身所代表的意義，哪怕是在未來也是屬於絕密，知道的人也是鳳毛麟角，而知曉的人也恐怕是會極力保密，否則，未來漫長，能夠抵達這裡的未來強者，就應該遠遠不止我們所看到的這三人了。」
「看來夜摩羅你知道很多事情？你說這裡不是太宇幻海，那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摩訶聖尊眼中閃過精光，說道。
「只要進入任意一個包括太宇幻海在內的五大星空凶境，最終所能抵達的地方，必然就是這裡，就如同五根管道最終連接在了一起。」夜摩羅似乎知無不言，語出驚人。
班銘等人也的確是被他的話震撼到了。
而夜摩羅沒有給眾人更多的時間思考，突然伸手向上指了一下，道：「我想，和這些問題相比，你們最想知道的，應該是山頂的那件名為靈性的寶物到底是什麼吧？」
班銘等人皆是沉默地看著夜摩羅，這的確是他們都很好奇的事情。
說起來有些搞笑，他們來到這裡，並且馬上要打生打死角逐出最強者來，卻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為一件什麼東西而拼殺。
似乎，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是夜摩羅。
這讓班銘對於夜摩羅的身份有了更大的確信，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從封神時代活到這個時代的乾長生，才能知道這麼多的隱秘。
不過，有一件事，班銘很是有些不解……
「正如你們剛剛所感知到的信息，這件寶物本身，便是一絲靈性。」夜摩羅說著，目光狀若無意地掃了班銘一眼，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奇異，緩緩地道：「一絲，由神話之門誕生出來的靈性，誰若是能夠得到這絲靈性，融入自己的神魂，那麼，誰就能掌握神話之門，換句話說，便是可以成為這個天地的主宰。」
轟！
班銘腦中轟然。
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所謂靈性，竟是屬於神話之門的靈性！
沒有誰比他更加清楚神話之門到底有多麼強大，多麼神奇，多麼可怕……這樣一件寶物，如果被某個人掌控，那麼，的確可以稱之為天地主宰！
也難怪，唯有這樣的寶物，才配得上用道之雷劫來承載。
先前班銘就在懷疑，目前所經歷的一切，是在為山頂的寶物擇取最合適的主人，現在看來，的確是這樣沒錯，而以這樣的驚天大手筆安排了一切的，不是任何一個人，而是……神話之門！
「神話之門……」庄翰和鬼叔同時低聲喃喃，眼中閃過一道異色。
而摩訶聖尊也是極為震撼，臉色有些陰晴，他也是知道神話之門存在的人，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捲入這樣的事情。
所有人之中，唯有陳霄的神情最為淡然，他從一開始，表情就沒有多少變化，彷彿這世上沒有什麼可以撩動他的心神。
「好一個驚天之秘……」庄翰眼神深邃，深深地看著面帶慈祥微笑的夜摩羅，道：「你將這麼隱秘的事情說出來，看樣子，你是對自己有著十分的把握，認為自己會是最後一人？」
夜摩羅看向永夜域主，突然呵呵一笑，道：「庄翰，你想多了。」
庄翰的神情瞬間有了震駭，旋即眼中爆出寒光，死死地盯著夜摩羅，咧嘴笑了起來：「有意思……」
他的真正身份，放眼整個宇內，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數，也就只有舒清及其身邊的幾人知曉。
而這夜摩羅不動聲色間，竟然是知曉了他最初的身份來歷，頓時讓庄翰生出莫大的警惕之心。
夜摩羅淡然一笑，沒有再看庄翰，目光在其餘幾人臉上遊走一圈，才道：「我將這些隱秘告訴你們，是因為哪怕我什麼都不說，最終得到靈性的人，也會知曉一切。而且，就算我什麼都不說，等會兒如果發生混戰，你們肯定也都不會有所留手，對不對？所以，我將原委說清楚，只是在做一件好事，等會兒有人死的時候，可以死得沒那麼不明不白。」
鬼叔冷冷說道：「在我看來，你或許是這裡最危險的一個人，也許，我們其餘四人應該聯手，先將你殺死？」
「不，事情不會變成這樣的。」夜摩羅臉上表情很是淡定，說道：「因為我只要說一句話，就如同推倒第一塊骨牌，那麼接下來，所有的事情，就都將按照我預設的方向進行發展……」
話音剛落，夜摩羅突然轉頭，飽含深意的目光盯在了班銘的面具上，道：「說起來，就算是沖著夕夢研的關係，你也該叫我一聲爺爺的……對不對，班銘？」
聲音響起的同時，夜摩羅的面龐迅速從蒼老變得年輕，轉眼之間，變成了……乾長生！
他的臉上，有了略顯詭異的笑。
而就在「班銘」二字響起的瞬間，始終神色淡然猶如入定菩提一般的陳霄，彷彿火藥被點燃，身上陡然有鬼哭神嚎般的煞氣衝天而起，其左半邊臉龐猛然變得無比猙獰，而另外半邊，則是仍是平靜祥和。
「班！銘！」
震天充滿怨毒和恨意的震天嘶吼聲中，陳霄的左眼迅速充血，死死地盯著身穿法則鎧甲的班銘，既瘋狂又充滿恨意。
威壓轟鳴，陳霄的身形化為了一道驚雷，猶如半佛半魔一般，瘋狂地沖向班銘，左手的指甲迅速生長，猶如凶獸之爪，往班銘的身上斬了過去！
這剎那間，所有人都明白了，乾長生的所謂能夠操控事情發展走向的話語是什麼了。
陳霄從出現開始，就格外安靜，所以庄翰等人都下意識地有些將其忽略，卻沒想到陳霄會在聽到班銘二字之後變得如此瘋狂。
「霄兒。」庄翰心中一聲嘆息。
哪怕是化身為陳琛的那段時間，他也始終未娶，僅是領養了幾名兒女，雖然他和陳霄之間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但他始終是陳霄名義上的爺爺。
而他更是知曉，陳霄和班銘之間恩怨的根源，便是已經以冥婚的方式嫁給了陳霄的武清顏。
為情而瘋，為情而魔，世人無法理解的瘋癲外表下，擁有的卻是一顆比任何人都要極於情的心。
這就是陳霄。
曾經，庄翰很厭惡陳霄這個孫子，但是到了現在，他發現，自己原來看錯了很多人。
不過，庄翰卻是沒有更多時間生出感觸了，因為，就在陳霄瘋狂地攻向班銘的同時，乾長生也是動了，徑直衝向了他！
眼見乾長生出手，黑袍下鬼叔目光一閃，主動攻向乾長生！
一場混戰，瞬間爆發。
六人當中，唯有摩訶聖尊有些傻眼，甚至於不知所措。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見班銘！
而且，無名就是班銘！
猛地，他反應過來，沖已經和陳霄拼了一招的班銘激動地大叫道：「聖主！」身形便是沖了過去。
斷罪三當家、飛行術協會第二任會長、真鬼城之主、真陣法協會會長、真聖殿之主……好吧，班銘已經有些習慣了自己身上莫名多出一個頭銜來。
眼見摩訶聖尊衝過來似要助陣，已經和陳霄拼了一招感受到其可怕的班銘臉色一變，精神轟鳴道：「退出去！想想聖殿！」
摩訶聖尊臉上迅速神色一變。
要知道，在混亂星域，聖殿之所以能夠統攝三教九流，不僅是因為聖殿之中擁有三尊滅境強者，更是因為有眾聖塔這件聖物存在，使得只要是在混亂星域，就無人膽敢造次！
換句話而言，如果他和眾聖塔折損在這裡，也許在不久的將來，聖殿的地位將會變得動搖，甚至被傾覆！
而就在班銘聲音落下的一瞬間，摩訶聖尊突然發現眾聖塔失去了控制，猝不及防之下脫手而出，眼睜睜看著眾聖塔飛到了班銘的手中。
這下沒什麼好猶豫的了，摩訶聖尊身形向後暴退，轉眼間就退出了高台！
他之所以能夠頂住天地之威的壓力，登上高台，並不是因為他所領悟的意境有多強大，主要還是藉助了眾聖塔的威能。
眼下失去眾聖塔，他頓時感覺天地間的壓力如排山倒海而來，逼得他不得不退出高台，乃至迅速向山腳方向轉移！
摩訶聖尊的臉上浮現出苦笑，知道班銘是在用這樣的方式逼他出局，保全他的性命。
「能夠留在這座高台上的，不是妖孽就是瘋子……聖主，你可一定要活下來啊！」
一直退到了能夠勉強支撐得住的山體高度，摩訶聖尊停了下來，回首望去，卻哪裡看得到高台？
甚至，連一絲的能量以及精神波動都無法感知得到，他心頭頓時一寒。
而眼下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
……
高台上激戰不斷，眼下的陳霄，修為出奇強大，更為關鍵的是，班銘發現自己的紅塵意境確實已經無法對其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驚異嗎？你可知道，為了像今天這樣，能夠滿懷殺意地站在對你出手，我付出了多少？你嘗試過一切從頭再來的滋味嗎？」
「為了殺你，我再一次散去了自己對武道的所有感悟，一切從頭開始！」
「一次又一次！一共八次！」
「在幻境之中蹉跎了數百年時光！」
「我才終於領悟出了剋制你的意境的意境——空空意境！」
「跳出紅塵！四大皆空！」
充滿恨意的聲音從陳霄嘴裡傳出，他的右半邊臉龐卻越發顯得悲天憫人，空空意境的波動越發空靈。
班銘臉色微變，這才想起，其實並不是所有人都身在紅塵中。
有一種人，雖然身在紅塵，心卻出塵。
這種人，是追求四大皆空的出家人！
無論古今，真正能夠做到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很少，但並不是沒有。
沒想到，陳霄為了剋制他，居然領悟出了這樣一種不歸紅塵意境約束的後天意境！
這是何等可怕的執念才能做到的事情？
雖然不可思議，但陳霄終於是成功了，領悟了空空意境的他，輕易就堪破了心之雷劫所營造出來的幻境，最終來到了這裡。
自領悟紅塵意境以來，班銘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難纏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