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四章 你教壞了我
蘇筠聞言,有些羞澀,「畢竟我是小王爺。」
段怡卻是摸了摸馬的鬃毛,苦口婆心的對老賈說道,「這說明了,我同蘇筠,都是讀過聖賢書,知曉禮義廉恥的體面人。」
蘇筠恍然大悟,先前的不好意思一掃而空,他挺直了胸膛,激動地說道,「原來如此!我就說老賈不會罵我,原來是在誇我!」
老賈拍馬跟在二人身後,早春的風吹在臉上有些發涼。
他突然很希望能夠像那仙人一般,學了遁地術,嗖的一下回到了富水城裡烤糍粑,畢竟開春之後的水,便不能用來泡糍粑了。
只有那滾燙拉絲又粘膩的東西,方能將他被眼前二人戳得千瘡百孔的內心,填補起來。
老賈想著,伸手摸了摸頭,又掉落了幾根頭髮。
前頭扭過頭來的段怡,恰好瞧見了這一幕。
她沉默了片刻,「要不,我回去問問老郎中,有沒有什麼防禿之術?不然的話,老賈就要變賈老了!」
老賈深吸了一口氣,怒吼衝破了夜空:「滾!」
那官道旁邊的山嶺里,一隻大蟲像是感應到了似的,回應的怒吼了起來,「嗷!」
三人俱是臉色一白,拍馬狂奔了出去。
風直直地往嘴裡灌,老賈埋著頭,聽著前頭傳來小姑娘被吹得斷斷續續的聲音,「老……賈,定是那母大蟲……相中了你!要同你鵲……橋……相會呢!」
一直到回了富水,進了那刺史府,老賈木著的臉都沒有緩過來。
他蹲著一杯熱水,縮在院子的一角,正月的冷風吹得他手腳冰涼,不知道是這熱水,還是祈郎中將蘇筠同段怡這兩個兔崽子罵成了鵪鶉,讓他覺得無比的舒坦。
「翅膀硬了啊!出息了啊!這是要老瘸子一個肩膀扛一口棺材,去那襄陽城給你們兩個收屍喲!萬軍之中散個步,老子倒是不曉得,眼皮子底下還生出了段子龍同蘇子龍啊!」
「常山趙子龍見了你們都得喊哥哥好生厲害!」
祈郎中見蘇筠傷了腳底板,心中更是惱火。
「你不是要上天么?怎麼還會受傷啊!老子還以為你們是那和尚廟裡的大笨鐘,越撞越精神啊!莫不想是屋裡頭的茶壺罐,一碰就碎啊!」
「自己個就沒有那一二三四五六數?」
老賈聽著,心中給祈郎中豎起了大拇指,這讀書人罵人,就是比他罵得中聽啊!
他正想著,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一隊府中巡邏的侍衛,緩緩地走了過來。
「不愧是主公,一出手便直接取了那襄陽五虎將之首的首級,氣得那襄陽城主吐血不說,還能全身而退!城中將士得知,一定會精神大振!知曉主公所向披靡!」
老賈手一抖,茶碗里的熱水灑了出來,燙得他一個激靈。
他無語的朝著祈郎中看去,只見先前還罵罵咧咧的老郎中,如今一副老懷大慰,主公世上第一牛的模樣……
那侍衛們經過,聽到這聲響,一個個的睜大了眼睛,紅著臉,激動的看著段怡同蘇筠。
先前還像鵪鶉一樣的二人,竟是不知道何時站直了身子,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
老賈深吸了一口氣,好一隊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
待那腳步聲走遠了,祈郎中臉一垮,又拿著拐杖跺起地板來!
「你們還知道,自己個是段家軍首領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個,是什麼江湖匪徒呢!這般孤勇,去做刺客啊!做什麼主公!」
段怡聽著,訕訕一笑,她忙扶住了祈郎中,在袖袋裡摸了摸,掏出了一個雞毛毽子來。
「先生莫要惱了,這是我們特意給您帶的禮物,這可是那田楚英的愛寵身上的毛做的。這不是凡雞,是泡溫泉喝燕窩長大的雞,您瞅瞅,這毛是多麼的油光呈亮!」
祈郎中接過那毽子,夾在了腋下,瞪了段怡一眼,「給瘸子送毽子,虧你想得出!」
見段怡同蘇筠乖巧,他哼了一聲,快步的進了屋子,尋了座位坐了下來。
「老賈還在門口蹲著作甚?要蹲到茅廁里蹲去。」
老賈見罵到自己頭上來了,縮了縮脖子,端著茶碗進了屋。
屋子裡的炭火燒得暖烘烘的,桌面上擺好了酒菜,雖然是深更半夜的,可那菜還騰騰的冒著熱氣,想來是一早準備好了,一直燉著的。
段怡一瞧,不客氣的同蘇筠做了下來,舀了一大勺白米飯,拚命的干起飯來。
祈郎中看著,又哼了一聲,「一會兒給我看看傷口,軍中有我一個瘸子就夠了,還想來第二個不成?」
蘇筠嘿嘿一笑,討好的夾了一顆花生米到祈郎中的碗中,「就知道老郎中你不是真心罵我們。」
「知道軍中士氣低迷,你們方才有此一行,不然的話,罵到你們哭為止。」
段怡剛剛離開,他是惱,可轉念便想明白了她此舉的深意。
段家軍跟著段怡,一直所向披靡,他們這支隊伍行事作風就是快很准,囂張又霸氣。
那田楚英上門來了那麼一出,求親提醒了軍中之人,段怡不過是個會嫁人的小娘子;那狠毒的手段,又震懾了三軍,令人心有戚戚。
這一巴掌直接扇到了臉上,若做了縮頭烏龜,受了這鳥氣,軍中士氣定是會大受影響。
所以段怡那日方才立即說一定會加倍奉還,更是馬不停蹄的領著蘇筠,照著那田楚英的來了一遭,將這一巴掌打回去。
至於效果,看剛才那隊巡邏的士兵的反應,便知曉了。
「你今日怎麼怪怪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吃雞把你吃傻了不成?」
段怡又吃了大口飯,她一臉困惑的看向了祈郎中。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啊!明明我在劍南的時候,正直又善良,百姓人人愛戴,說一句君子大義,那也不為過。而且十分正經,有情有義,行事端方。」
「怎麼如今,竟像那鬼見愁似的,老賈跟著我,都要頭禿了!」
祈郎中深深地看了段怡一眼,「你對你自己有什麼誤解?」
他想著,又道,「你對你的師門有什麼誤解?老子為何在萬人之中選中你,你心裡沒點數?」
段怡恍然大悟,「我就說嘛!原來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都是先生你教壞了我!」
祈郎中氣了個倒仰,他就知道,這廝這麼安靜,原來是憋壞憋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