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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軍營動亂

  若是段怡聽著這話,怕不是要立即尋個狼牙棒,把帶刺的皮剝下來鋪凳子上送與崔子更。


  「坐得穩?要不您來打個樣?」


  她倒是不知,一夜好眠,清晨聽見雞鳴,下榻推開了窗子,方才發現昨夜下了雨。


  春雨好似將朦朧的世界擦乾淨了似的,死氣沉沉的大樹,彷彿一夜之間,便生出了綠芽。


  地上依舊見不著草,遠遠看去,好似大地都變成了淺淺地綠色。


  段怡深吸了一口氣,微風帶著雨露扑打進來,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有几絲涼意。


  她將窗戶關小了一些,回頭看去,靈機睡眼惺忪的翻滾下了榻,他搖晃了一下脖子,對於突如其來多了一個掛件,頗為好奇。


  一會兒用爪子撥弄兩下,一會兒又拿到嘴邊,想要啃咬兩口。


  段怡走上前去,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袋,將崔子更送的那塊佛牌取了下來。


  這佛牌背面乃是金子打得,段怡不通佛學,不確定上頭刻著的究竟是哪一位菩薩,正面則是嵌著一塊祥雲團案的白玉,那白玉上頭,雕著小篆靈機。


  「崔子更腦殼莫不是被雨灌了,這東西重得像秤砣似的,怕不是要給的脖子壓塌了。我便勉為其難的,替你收著了。」


  靈機不明所以,睜大了眼睛,看向了段怡手中的佛牌,用手撥了撥。


  段怡瞧著心都化了,一把抱住了靈機,「啷個會要你的東西,留著給你耍。等咱們沒錢了,拿著買筍吃。」


  聽到那個筍字,靈機身子一顫,整個獸都精神了起來。


  它吸了吸鼻子,在屋子裡兜了一圈兒,都沒有筍味兒,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縮到段怡給他準備的小窩裡,繼續呼呼睡了起來。


  段怡瞧著手中還在晃悠的佛牌,好笑的搖了搖頭,將這東西,塞到了枕頭底下,又換了簡單的衣衫,出了府去。


  清晨的襄陽城生機勃勃的,興許是這麼久以來頭一回能夠在白日逛早集,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一個個臉上喜氣洋洋的,彷彿今日方才是年節一般。


  段怡哼著小曲兒,東看西看的,不一會兒功夫,兩隻手中便提滿了朝食。


  ……


  襄陽城乃是軍事重地,那屯兵的軍營遠比尋常城池要大得多。


  在那營中,有一處巨大的用青石板鋪成的演武場。


  演武場的當頭,有一處高台,若站在高處往下看,像是一面戰鼓似的,又被喚作軍鼓台。


  此時若站在軍鼓台上看那演武場,便會發現這地界像那鴛鴦鍋似的,一面穿著紅色甲衣,胸前貼著段字的紅油鍋底段家軍,而另外一邊,則是帶著幾分綠意的清湯鍋底襄陽軍。


  兩邊的人舉著手中的兵器,劍拔弩張的。


  像是那火鍋子低冒了泡,熱氣騰騰的,下一秒鐘便要煮開了,沸騰起來。


  李鳶握著手中的長劍,惡狠狠地盯著對頭的人,「主公大義,善待降將。今日朝食,你我同粥,你們卻是不思回報,反倒想要鬧事,天下哪裡有這個道理?」


  「怎麼著,趁著主公,還有小王爺韋猛他們不在,想要謀逆不成?」


  他說著,將手中的長劍挽成了一個劍花,面上雖然淡定,可心中卻是慌得不行!


  若是有酒就好了!李白斗酒詩百篇,都是姓李的,他李鳶缸酒指不定能使劍!

  對面領頭的,是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男子,他留著一把山羊鬍子,顴骨高得像是要將臉頰刺破一般,「段怡是小娘子,母雞司晨,天下哪裡有女子做君主的道理?」


  「我們襄陽軍的數量,遠比段家軍多。若是那田楚英懂半點兵法,將我們放出城外,擺開陣仗,對打起來,你們未必能贏。」


  「我們被迫擠在城門後頭,動彈不得,乃是你們軍中的老賈使詐,哄騙我們投降的。沒有人要謀逆,我趙長安也從未想過要做什麼襄陽城主。」


  「我就是,替我們襄陽城的兄弟不服!」


  襄陽軍乃是一道之軍,平時里聽從節度使調遣,奉皇命而為,拱衛京畿。哪裡是那些平日里掃掃山賊,抓抓土匪的州軍可比的。


  段家軍是什麼?不過是段怡從各州草草組成一團的烏合之眾罷了。


  那趙長安說著,手腕一動,指向李鳶,「軍中人靠拳頭說話,你們段家軍有種,便再同我們襄陽軍擺開陣仗,好好的打一場。」


  「若是你們光明正大的贏了,那我們就服!從此也沒有什麼襄陽軍,我們自願在胸前貼上那一塊寫著段字的破布!」


  李鳶一聽,瞬間怒了,他長劍一晃,直接朝著那趙長安攻去。


  趙長安不徐不疾的一個閃身,躲避過去了不說,反倒是叫他佔據了有利的位置,朝著李鳶的後背刺去。


  李鳶心道不好,這下子要血濺當場了,他死不打緊,怕不是要給段怡丟人了。


  「喲!看來朝食吃聽飽啊!一大早的擱黃泉路上跑步呢?是得沖得快點,不然閻王爺沒時間瞅瞅你是應該下油鍋還是應該上刀山不是。」


  趙長安聽著聲音,長劍一收,朝著營地門前看去。


  只見一個穿著青色裙衫的小姑娘,撐著一把畫著荷花的油紙傘,嘴中叼著一塊糍粑,她的胳膊上,掛著一個隨處可見的竹編籃子。


  那籃子裡頭,滿滿當當的放著朝食,甜糯糯的糖油粑粑,香噴噴的夾著大塊乾子的豆皮,還有炸得乾枯的小刁子魚……


  趙長安瞧著,神色有些複雜。


  便是他府裡頭的娘子,都沒有這般有煙火氣。


  段怡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將那吃食籃子塞入了李鳶懷中,目光一轉,看向了一旁扛著大刀看了許久熱鬧的徐易,「不是吹牛說自己個祖宗八代都是劊子手么?」


  「那可不是!砍頭靈光得很,像這趙長安的腦殼,我分分鐘能砍下玩蹴鞠。」


  段怡挑了挑眉,沖著徐易搖了搖頭,她抬手指了指李鳶。


  「不是要你砍趙長安,是要你砍李鳶。打明兒個起,你有空便砍他,砍死了算我的。臨死才能發揮出本事來?這還不容易,你叫他一直臨死,不就好了。」


  徐易一聽,給了一臉慘白的李鳶一個同情的眼神。


  他可是聽說了,段怡為了訓程穹,拿著蛇瘋狂追了了他月余。這會兒,輪到李鳶享受君恩了。


  段怡說完,將手中的油紙傘收了起來,轉頭看向了趙長安。


  「倒是不曉得,趙將軍還是個仙人,會那時光回溯之術。不然的話,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大丈夫昨日投降今日喊不服……」


  「嘖嘖,那母雞哪裡是在司晨,分明是瞧見某些人的理直氣壯,大喊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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