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暉其羽（五）
嚴格來說，“莞貴人好”絕對是最不會出錯的問好方式。
對於弘晝來說，他才懶得管皇阿瑪後宮的事呢！管她是莞貴人還是莞貴妃，五爺都不管，反正他將來至少也是個貝勒。
對於胤礽來說，和父親的女人牽扯不清都成了他的心病了，怎麽可能還會表現出親熱。
他們今年十二歲，在皇家不算小了，更應該和“父親”的女人保持距離。
甄嬛在僵硬過後，重新掛上笑容，“兩位阿哥是在這裏看雪景嗎？紅梅映雪，別有一番滋味。”
弘晝大咧咧提出不同意見，“我隻是覺得這麽大的雪，打雪仗一定可以盡興。”
甄嬛：“……”
胤礽又給了一刀，“瑞雪兆豐年，想來明年的收成一定不錯。”
甄嬛：“……”剛剛在倚梅園和果郡王說起紅梅雪景，又說到詠絮才，被奉承一番後又遇到了恭敬有禮的四阿哥。飄飄然之際，弘晝和胤礽一人一棒子，將她打回原形。
一個想著玩兒，一個想明年的收成，和她都不在一條線上。
甄嬛覺得小孩子真是各有各的樣。
然而胤礽和弘晝也很無奈，這女人這麽沒眼色，老四（皇阿瑪）是怎麽看上她的？
也許是氣氛太過僵硬，甄嬛說幾句就回去了。還在心裏暗暗提醒自己，千萬別再看不清自己，被聖寵迷了眼，失了心。
不說甄嬛用那樣一張臉拎著一枝紅梅入殿，給了皇帝怎樣的欣喜。就說她走後，胤礽和弘晝紛紛吐槽：
“我怎麽覺得她這人看不清自個兒身份呢？”弘晝非常疑惑，這來來往往的也不少，見到他們行個禮就離開了。隻有這個莞貴人，還和他們聊上了，說什麽“紅梅映雪”。不好意思，在五爺眼裏，下雪了他隻能想到打雪仗，或者堆雪人。
就像他們家老六，下雪會想到百姓的收成，下雨還是會想到百姓的收成。
這時，有一毫不起眼的小太監來到胤礽身邊，對他說了幾句話。胤礽聽後，問弘晝，“五哥，想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弘晝：“怎麽了？”天塌了還是地陷了？
胤礽覺得好笑，“咱們的好四哥剛剛和莞貴人見麵了，還稱她為‘莞娘娘’，謙恭有禮。襯得你我像不懂事的熊孩子。”
弘晝：“……”他有點小無語。
胤礽沒全告訴他，甄嬛除了遇到四阿哥，還見到了果郡王，就在那倚梅園，兩人相談甚歡。
＆＆＆＆＆
過了年，皇子們接著去南熏殿上學，甄嬛接著做她的寵妃。
直到有一天，後宮風言風語，說死去的餘氏鬧‘鬼。
餘氏就是上一世的妙音娘子，沒想到這一世情況變了，她還是出現了，還是做了皇帝的答應，還是因為失寵謀害甄嬛，而被皇帝下令處死。
據說，這個餘氏還是曹貴人引薦的。
當時，餘氏手持一束紅梅，在倚梅園裏唱著昆曲兒，皇帝看得興起。一旁的曹貴人十分大度地引薦了餘氏。
皇帝十分高興，給和溫公主賜下了許多寶物。
然而這餘氏看不清，和莞貴人嗆了起來，點出除夕晚上，她看到甄嬛和一男子相談甚歡，皇上因此和莞貴人生了嫌隙。
而後，餘氏又謀害莞貴人，在莞貴人補藥中下毒，而被皇帝下令處死。
“據說，餘氏當時不肯就死，是與莞貴人交好的安答應去冷宮走了一趟，蘇公公才下決心勒死了餘氏。”
胤礽的心腹小鬆講了這一段，末了還說：“如今後宮裏風言風語的，都說餘氏是被人害了的，她要去找害死她的人償命。”
弘晝聽完後，縮成一團，“好可怕啊～”
胤礽冷眼相看，“五哥你要是裝得再像點，爺就信了。”
弘晝恢複正常，“六弟啊，你配合一下好不好？”
正胡鬧間，四阿哥來了，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五弟、六弟，你們也聽說了是吧？”
胤礽問道：“聽說了什麽？四哥這沒頭沒尾的話，弟弟聽不懂。”
四阿哥輕聲道：“後宮鬧鬼的事，鬧得這麽大，你們難道沒有聽說？”
弘晝和胤礽對視一眼，弘晝道：“聽說是聽說了，隻不過那是在後宮，又不是咱們南三所，和咱們沒有關係。”
後宮爭風吃醋的，和他們阿哥所沒有任何關係。
然而這話說完的第二天，胤礽一行人就遇到了所謂的“鬼”。
當時他去景仁宮給皇後請安，眼見濃雲密布，越發悶熱，皇後便讓胤礽早點回去，省得路上下雨，無處躲雨。
正巧，弘晝也從裕嬪宮裏出來，兄弟倆碰了麵，一起往南三所走。
可能是真的要下雨，不多時天就完全黑了，眾人見狀也加快了腳步。
結果，身後一個小太監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嚇了大家一跳。
弘晝身邊的哈哈珠子一巴掌呼上去，“該死的奴才，鬼叫什麽？”
那小太監緊緊抓著同伴的腿不放，“鬼，有鬼！”
聲音淒厲，叫得眾人心裏毛毛的。
小鬆上去捂住他的嘴，“主子麵前，胡說什麽？！不要命了！”
那小太監卻不肯罷休，抓著小鬆“鬆爺爺，真的有鬼啊！他剛剛摸到我了！”
弘晝“哈哈”一聲笑，“他摸到你了？什麽意思，這鬼還有實體？我看，準是有人裝神弄鬼！”
緊接著，一旁慌慌張張跑過來許多人，弘晝抓住其中一個人問道：“出什麽事了，你們跑什麽？”
那小太監哆哆嗦嗦的，“奴才是富察貴人宮裏的，剛剛遇到鬼了……”
胤礽忙問：“那富察貴人呢！”
小太監不說話了，哆嗦著指指他們跑過來的方向。
這邊，眾人陷入一片沉靜。
所以，他們這是把富察貴人扔下了！
胤礽揉揉額頭，看來他們還真沒法回去了。
＆＆＆＆＆
皇帝冒著雨乘著禦輦進了景仁宮。
一進屋，就看到莞貴人和沈貴人在中間跪著，發絲淩亂，臉上還有巴掌印。旁邊，齊妃、華妃、敬嬪、裕嬪、曹貴人、欣常在等俱在，被嚇暈又蘇醒的富察貴人也在，惡狠狠地盯著甄嬛和沈眉莊。
皇後正襟危坐，胤礽和弘晝坐在皇後身旁，他倆麵前，正有一穿著白衣戴著假發的所謂的“鬼”。
皇帝大踏步進入，回想剛才聽到的消息，心中怒氣愈盛。
一抬手，免了眾人的請安，“皇後急著請朕來，朕在路上聽蘇培盛說了一耳朵，但到底不清不楚的。這件事是弘暉和弘晝先發現的，還是讓弘暉再說一次吧！”
胤礽於是出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盡量不帶任何修飾成分。
“……兒子與五哥發現富察貴人後，就想帶著貴人來皇額娘這邊。正要走的時候，小鬆忽然指著那邊樹上說有人，兒子一看，的確有人在上麵。就和五哥一起拿彈弓把他射了下來。”
“射下來之後，才發現這個人穿著白衣服，披頭散發，正是宮中傳聞的‘鬼’的模樣。不想，這竟是有人裝神弄鬼。既是後宮之事，理當交由皇額娘處理，兒子就和五哥一起來了景仁宮。”
合情合理。
皇後接著說道：“弘暉和弘晝不認識此人，但臣妾身邊的江福海認識，此人正是承乾宮莞貴人身邊的小允子。所以臣妾派人去傳莞貴人，卻不曾想……”
皇後把目光對準底下跪著的甄嬛和沈眉莊，“卻不曾想，承乾宮內，莞貴人和沈貴人正在議論小允子怎麽還不回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明顯了，皇後是六宮之主，發生了這種事，她當然把兩人都抓來景仁宮審問。
太無法無天！
皇帝聽後，沉吟片刻，問偏頭問皇後，“那皇後可審出什麽結果？”
皇後指著跪在地上的小允子，“小允子死不承認，隻說是他自己所為，不關他家小主的事。”
呸！傻子都不信。
“莞貴人和沈貴人也不承認。但臣妾想，這小允子膽大包天，在宮中裝神弄鬼，莞貴人和沈貴人也要負管教不嚴之責。”
皇後覺得皇帝不會太深究這事，但她一定要把管教不嚴釘死在甄嬛頭上。
華妃忽然說道：“這事安答應沒參與嗎？這安答應不是一向和沈貴人、莞貴人情同姐妹嗎？”
安陵容縮在一旁裝鵪鶉，聽見華妃提起她，嚇得撲通一聲跪倒。
“皇上、皇上……”她嚇得話都說不出來，這個事她是真的不知情啊！
齊妃道，“人家安答應才是真的知禮，不像有些人，表麵上裝得和善，背地裏不知做出什麽勾當！”富察貴人是她宮裏的，出手又大方，她護著點也是應該的。
皇帝被她們說得心煩，心裏也有了一股莫名的情緒，對甄嬛的喜愛也減了幾分。
人就是這麽奇怪，如果甄嬛的計謀成功了，皇帝也許不會追究她的行為。
但現在失敗了，皇帝就會覺得甄嬛給她添了麻煩。
但又舍不得那張臉……
此時，皇後又說：“安答應素來懂事，怎麽會摻和這種事？寶娟，扶你家小主起來。此事如何處置，還請皇上決斷。”
皇帝撚了撚手中的十八子，忽然瞥見甄嬛臉上的巴掌印，問皇後：“宮規森嚴，皇後怎可動用私刑？”
皇後心裏煩死了皇帝的顧左右而言他，遂答道：“並非臣妾濫用私刑——這是富察貴人毆打所致，富察貴人被嚇暈，有一些怒氣也是情理之中。”
皇帝問甄嬛：“到底怎麽回事？你是怎麽管教下人的？”
甄嬛鎮定下來，心下明白，隻以“管教不嚴”處罰她，可比欺君罔上強多了。
她叩首道：“都是嬪妾的錯，嬪妾知錯，請皇上降罪。”
眾妃也明白皇帝是要保甄嬛，個個義憤填膺。尤其是富察貴人，她猛地站起來朝皇帝跪下，“皇上！莞貴人明明就是主謀，小允子一個太監怎會有這樣心思！必是甄嬛，她心思歹毒，如果臣妾今晚真的出了什麽意外，那……她是故意的！”
富察貴人的話震驚了眾人，富察氏是宮妃，如果她真的被嚇出什麽毛病，那皇上必會厭棄她。甄嬛可就少了一個對手了！
還是滿洲大姓的富察氏！
想必皇帝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指著甄嬛說道：“你素日裏管教下人不嚴，以致出了這樣的禍事，降為常在，禁足承乾宮三月！”
甄嬛一副可憐模樣，磕頭謝恩，又對富察貴人致歉，“請姐姐原諒妹妹。”
眼角餘光正看到華妃那冷冽不屑的眼神。
富察貴人很想再扇一巴掌上去，卻也知道皇帝維護甄嬛，她不好再出手，省得招皇帝厭棄。心裏想著，養不教，父之過，就讓甄嬛她爹代她受過吧！
這才悻悻地坐了回去。
皇後又問：“那沈貴人呢？”
皇帝擺手，“一樣降為常在，禁足存菊堂！”
沈眉莊臉色蒼白。
她是以貴人身份入宮的，如今還沒升，卻又降了下去。
簡直無顏見人。
卻也隻得磕頭謝恩。
皇帝又指指小允子，“這個奴才，交由慎刑司，朕不想再看到他了！”
至此，宮中這愈演愈烈的鬧鬼傳聞才結束。
親眼目睹了整個經過的五阿哥咋舌不已，“真沒想到，這後宮的妃子居然這麽會想！”然後又一激靈，“六弟，你說這莞貴人……莞常在不會恨上咱們倆吧？”
※※※※※※※※※※※※※※※※※※※※
【1】更文了更文了
【2】這一章前半部分是好幾天前寫的，都有些忘記了，邏輯不通還請忽視。
感謝在2021-10-06 21:09:43~2021-10-11 18:40: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千年的眷戀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