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步步危情（16）
卡里蘭海島。
喧鬧的島嶼已經慢慢安靜下去，不變的，是戰熠陽依然坐在許榮榮的床前。
仔仔細細地擦去了許榮榮額頭上的汗水后，他打開了閔世言帶來的醫藥箱，取出棉花和醫用酒精，給許榮榮手腕上的傷口消毒。
她手腕上的傷口並不嚴重，屬於輕微的擦傷，消毒後上了葯很快就可以復原。
做完前期工作后，戰熠陽取出紗布，把許榮榮的傷口包紮好。
這種事情他不常做，不是那麼熟練，卻非常小心，生怕會讓睡夢中的許榮榮感覺到疼痛。
一切都妥妥噹噹的時候，時間已經將近凌晨四點，再過不久，天就會亮了。
戰熠陽看著昏睡中的許榮榮，一點睡意也沒有，給她掖了掖被子，背靠著床頭，想『組織』混在ICPO的卧底究竟是誰。
他的思路和戰亦琳差不多，卧底在行動小隊里找，首先排除知道閔世言是卧底的人。
然而就算是這樣，行動小隊的刑警特工以及長官那麼多，他之前也沒發現誰有可疑的地方，理不出什麼頭緒，索性放下了，在許榮榮身旁躺下，閉上眼睛休息。
就算沒睡意，他也必須要催眠自己。
因為明天醒來后，他和許榮榮要面對的事情還有很多，而且……不會比之前的容易。
多年練成的習慣，戰熠陽的身體很聽他的話，沒多久他就陷入了熟睡，沒多久，不遠處的海面也鋪上了霞光。
就是在這個曙光初現的時候，許榮榮做了個噩夢。
夢裡，她被人五花大綁在一根柱子上，四周圍著一圈乾柴，品瑞雲笑容陰冷的舉著火把，等著把她身邊的乾柴點燃。
四周都是看戲的人，他們都知道，只要乾柴被點燃，她就會被活活燒死。他們對著她指指點點，卻沒有人伸出援手。
這一刻，許榮榮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猶如她已經被這個世界和生活所拋棄，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容得下她，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到她。
她覺得，這一次，她在劫難逃。
後來她果然沒有猜錯，品瑞雲在眾人的起鬨聲中，舉著火把來到了她的面前，朝著她冷冷一笑：「許榮榮，你去死吧！」她揚手，把火把扔進了乾柴里。
火勢在一瞬間竄起來，許榮榮被熱浪炙烤著，全身都有了灼痛的感覺……
很難受。
她知道，再過一會兒，她會不成人形，面目全非……
「不要！」
許榮榮驚叫著，霍地從chuang上坐起來，雙眸里還滿是驚恐，明顯驚魂未定，一時間連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忘了回憶。
戰熠陽聽見許榮榮的聲音就醒了，坐起來，看許榮榮身上的冷汗已經濕了大半個削瘦的後背，他把許榮榮擁進懷裡：「沒事了，別怕。」
許榮榮乍一聽見戰熠陽的聲音，恍恍惚惚的突然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半晌后她反應過來，離開戰熠陽的懷抱看他，盯著他那張疏離的臉看了足足十秒才相信這是事實：「熠陽，真的是你！」
「嗯。」戰熠陽淺笑。
狂喜衝擊著許榮榮的心臟，她撲進戰熠陽懷裡，終於分清楚了夢境和現實——什麼她被大火炙烤，只要有戰熠陽在，他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
戰熠陽揚揚唇角，撫了撫許榮榮纖瘦的背，示意她安心。
許榮榮這才去打量四周，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來的房間，疑惑地蹙起了眉頭，問戰熠陽：「怎麼回事？世言不是說……你要來把我們救出去？我們怎麼還在島上？」
「ICPO有『組織』的卧底，卧底把我們的計劃泄露給了品瑞雲。」戰熠陽說，「我們的行動失敗了。我沒能把你們救走。」
「……沒關係。」許榮榮朝著戰熠陽笑了笑，「最後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說著，她猛然想起其他人，「亦琳和世言他們呢？」
「亦琳自己逃出去了。」戰熠陽說，「谷憶旋和世言還在島上。不過，世言的事情還沒曝光——不幸中的萬幸。」
許榮榮並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等於，你進來把亦琳換了出去？原來，品瑞雲昨天把我從研究中心轉移出去，是為了逼著你進來。」她似乎永遠是連累戰熠陽的那個。
「別想太多。」戰熠陽及時阻止了許榮榮的胡思亂想，「如果不是我，你不會被抓進來。」
「昨天，」許榮榮問，「是你把我救出來的吧。」是陳述句。
戰熠陽點頭，摸了摸許榮榮的頭髮：「我進來了，這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可以陪著你。」許榮榮身上有雙倍的M305，他不知道後期她要遭受什麼樣的折磨，但是他不希望她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痛苦。
「是啊……」許榮榮半認真半開玩笑，「說不定你和世言還可以『再續前緣』。」他們上次在搖月島扮成一對gay，就騙過了不少人。
戰熠陽臉色一沉：「別再提那件事了。」
「哦，沒事。」許榮榮用清純無害的眼神看著戰熠陽，「憶旋也已經知道了，我告訴她的！都是自己人，你和世言以後不用遮遮掩掩。」
「……」戰熠陽的臉色更沉了。
「……」許榮榮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也許，可能，踩到戰熠陽的雷池了。她揚起唇角笑，一副什麼都沒說過的表情討好地笑。
戰熠陽神色中的陰霾就這樣被許榮榮的笑給沖走了，他揉了揉她柔順的黑髮，在心裡嘆氣——拿她沒辦法。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許榮榮問，「品瑞雲千方百計地要你進來，想幹什麼？」
「不知道。」戰熠陽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走一步算一步。」
他沒有告訴許榮榮，其實他知道品瑞雲的目的。也知道，為了達到目的，品瑞雲一定會用許榮榮來威脅他。
如果可以，這些，他希望許榮榮永遠不要知道。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他不願意做的，不會讓自己成為他的累贅，他怕許榮榮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許榮榮沒再說什麼，只是又一次體會到了「走一步算一步」是一句多麼無奈且無望的話。
她低下頭，無意間看見了自己手腕上的紗布，舉起手來在戰熠陽面前晃了晃：「你包紮的啊？」
戰熠陽瞥了眼許榮榮的手腕：「你怎麼看出來的？」
「專業醫生包紮的會更好看一點。」許榮榮笑，一副只是實話實說絕對沒其他意思的樣子。
戰熠陽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伸手要去把許榮榮撈進懷裡，可是他們在一起這麼久，有時候她已經能精準地猜到他的心思了，笑著靈巧地躲開，他撲了個空，失落地看著她。
許榮榮被戰熠陽的表情逗笑，想了想，主動投懷送抱整個人靠進了他懷裡：「你昨天英雄救美的時候，有沒有受傷？」
戰熠陽毫不猶豫地說：「有。」
許榮榮想都不想就上當，抬頭緊張的看著他：「哪裡？是不是燒傷？痛……唔！」
戰熠陽看著許榮榮焦灼萬分的樣子，眸底的笑意越來越深，低頭就銜住了她的唇瓣，把她未說完的話堵回去，汲取她的味道。
他和她分開，已經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
這一個月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她。
許榮榮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被戰熠陽耍了，卻不覺得生氣，反而是慶幸他沒有受傷。畢竟，如果被火燒傷的話……
戰熠陽猛然加大的力道，阻止許榮榮再想下去。
他吻得很有技巧，霸道卻不顯得急切，力度也掌控得剛剛好，引/誘著許榮榮沉|淪在他的攻勢里，不一會，許榮榮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攀上了他的後頸，回應他。
周遭的一切似乎在一瞬間安靜了下去，空氣中不知道什麼時候瀰漫開了一股甜。
過去很久，戰熠陽才鬆開許榮榮，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好像再不抓緊看，這個人就會消失一樣。
其實，許榮榮和六年前比起來，不過是氣質上更加溫婉、沉穩了一些，其他方面，幾乎沒有變化。
她的模樣依然是嫩生生的，如果穿起帆布鞋和少女裝，別人依然會認為她是一名在校的大學生。
就連被他抓著狠狠吻了一通之後的反應，都和六年前一模一樣——嫩紅色的唇略腫，卻也顯得更加飽滿；雙頰漫開了兩抹淺淺的粉色，猶如三月的桃花在她的臉上盛放。
就算已經夫妻六年，許榮榮還是無法適應被戰熠陽這樣盯著看，別開目光，底氣不足地問：「為什麼要騙我說你受傷了。」
「想……」戰熠陽本來是想說「想占你便宜」的，話到嘴邊才覺悟這樣會惹怒許榮榮，臨時改口，「想看看你擔心我的樣子。」
許榮榮了解戰熠陽，知道他那一下的停頓是因為要臨時改口，毫不客氣地拆穿他：「你原來想說的不是這個吧。」
「……」戰熠陽無話可說。
「不過，」許榮榮也沒有咄咄逼人，反而笑了，「我是真的很擔心你的『樣子』！」
「……」戰熠陽蹙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許榮榮：「擔心你會毀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