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知易行難
顧承洲壓下眉峰,接過手機沒什麼情緒的說:「我是顧承洲。」
電話那頭是位警察,耐心解釋完案情,便把電話掛了。方睿哲被人砍傷,同行的女孩遭毀容?顧承洲琢磨了下警察的話,翻出顧思嘉的號碼打過去。
電話接通,耳邊立即傳來顧思嘉的抱怨:「大晚上不睡覺,還不讓別人睡啊。」
「睿哲受傷了,目前在B市三院搶救,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位女孩。」顧承洲複述完警察的話,補充道:「電話打到我這來了,姑姑和姑父應該還不知道。」
「你就當他死了唄。」顧思嘉火大的罵了句粗,嘟嘟囔囔的從床上爬起來:「我二十分鐘後到。」
顧承洲應了聲,慢條斯理的結束通話。
警察說男的傷勢不是太嚴重,女的比較慘一點,所以他一點都不著急。
宋寧不知道方睿哲的傷勢如何,見顧承洲不著急,也就沒問,自顧去倒了兩杯水。
沉默片刻,顧承洲抬手看了下時間,笑著問道:「你睡覺還是陪我去看熱鬧。」
「熱鬧?」宋寧想起晚飯時,方睿哲看自己的眼神,當即答應下來:「好。」
顧承洲滑動輪椅去取來外套,邊給她穿邊取笑:「你一點都不像護士。」
「那什麼樣的像?」宋寧套好外套,直起身把拉鏈扣上:「救死扶傷是醫生的責任,跟我有什麼關係。他幾次對我下手,怎麼沒見他心軟。」
顧承洲自知說不過她,無奈搖頭。
三院離顧宅很近,兩人到的時候,方睿哲已經被包的跟木乃伊一樣,送去了高科病房。
跟顧思嘉碰上頭,大致了解完經過,倆人都有些後悔不該來。方睿哲受傷的部位跟宋立成一樣,不同的是,他比較幸運,勉強保住了蛋。
和他去開房的小模特就慘了,臉毀了不說,這輩子都當不成母親了。
「你覺得會是誰動的手?」顧承洲若有所思的彈了彈輪椅扶手,眼神古怪的看著顧思嘉:「我怎麼覺得像是女人的手筆。」
「這麼看我幹嘛!」顧思嘉氣悶:「梁思潔恨他悔婚出軌,跟我有毛關係。」
顧承洲定定看她幾秒,無意識地摸了摸下巴:「沒關係你心虛什麼勁,聖誕那天的事,難道不是你搞的鬼。」
「是又怎麼樣,他們不死不休才好呢。」顧思嘉冷哼一聲:「活該。」
顧承洲默了默,沒吭聲。說實話,看到方睿哲這樣,他心裡其實也挺爽的。
自己車禍的真相一直查不到,剛懷疑到傅清秋身上,方睿哲就把人弄走,不由的他不懷疑。
然而懷疑歸懷疑,他不能單憑揣測就憎恨一個人。雖然齊天宇的話半真半假,但至少給了自己恨的理由。
很多事沒有方睿哲暗中授意,沒有姑父默許。齊天宇一個經商的,哪裡來的膽子,在雲海收買亡命之徒對付自己。
一路沉默著來到病房,顧承洲進去看了看,見方睿哲麻藥沒過,復又退了出去。
「你給姑姑去電話還是我打?」縱然十二萬分不願意,顧承洲還是開了口:「總得通知的,誤會也總是難免的。」
「我打。」顧思嘉挑了挑眉,翻出方博遠的號碼撥了過去。
在走廊里等了約莫半個小時,方博遠夫婦風風火火的出了電梯,一臉焦急的跑過來。
「睿哲到底怎麼傷的!」方博遠的語氣滿是質問:「你們怎麼當哥哥姐姐的。」
「姑父,睿哲是個成年人。而且晚上我們並沒有在一起,別什麼事都只會給他找理由。」顧思嘉不忿頂嘴:「說的好像所有的壞事,全是我們逼著他做一樣。」
「你們一人少說一句吧!」顧文瀾攔住丈夫,焦急的問:「睿哲現在怎麼樣。」
「一側睾丸破裂,頭部有輕微軟組織挫傷。」宋寧嗓音淡淡的替顧思嘉答:「破裂的睾丸經手術縫合,恢復后不會影響傳宗接代。」
「那就好,那就好。」顧文瀾放下心,臉上倏然湧起怒氣,話裡有話的對顧承洲說道:「睿哲怎麼說也是你表弟,哪有你這麼愛計較的。」
顧承洲看陌生人一樣,盯著顧文瀾看了許久,最後什麼都沒說,溫柔牽起宋寧的手掉頭去了電梯廳。
姑姑是不敢針對大姐的,因為大伯的地位在那擺著。他無父無母,被擠兌了也沒地方撒嬌訴苦。
進了電梯,宋寧透過電梯壁,見他臉色一直黑沉沉的,禁不住一陣心疼:「你明知道會被誤會,人家說了你又不高興。」
「說的容易做起來難。」顧承洲嘆了口氣:「小的時候姑姑都很疼我,直到她們嫁人有了自己孩子,才漸漸疏遠。」
「也不能怪她們吧,自己孩子成材跟侄子成材,感受是不同的。」宋寧握住他的手,溫柔的笑了笑:「別難過過了。」
顧承洲點點頭,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道理雖明,真正能做到洒脫不介意的,怕是也沒幾個。
一夜輾轉,夢裡來來回回,都是車禍發生剎那的景象。顧承洲一會夢見方睿哲就在不遠處,一會又夢到傅清秋對自己笑,迷迷糊糊,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驟然驚醒,床單汗濕了一大片。
伸手摁亮床頭燈,使勁眯著眼過了好一會才適應光線。腕錶的指針指向凌晨四點,窗外到處黑黢黢一片。
關了燈躺了幾分鐘,再次沉入夢鄉。這一睡,也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到宋寧在自己耳邊不停嘮叨。
「別吵……」顧承洲囈語般吐出兩個字,耳邊頓時清凈下來。
可惜這股清凈維持不到三秒,耳邊再度傳來宋寧的嗓音,似乎還哭了:「你起來!起來告訴我你還好好的。」
「別哭,寧寧你不要哭。」顧承洲無意識的安慰著,想抬起手,頹然發覺自己似乎無法動彈。
短暫的震驚之後,他猛的清醒過來,艱難睜開一條眼縫。
滿目慘淡的白,消毒水揮之不去的刺鼻味道,一切彷彿又回到了車禍發生的那一天。
「不!」顧承洲恐懼的大吼一聲,雙眼順利的全部睜開。
「承洲,你嚇死我們了!」宋寧又驚又喜,笑中帶淚的去掐他的人中:「再醒醒。」
顧承洲虛弱的握住她的手,慘笑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