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於心不忍
梁光領命而去，賬內恢複了安靜。
韓綦活動了一下.身體，隻覺得渾身酸軟無力。他歎了口氣，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樁事還未解決，又一樁事緊接而來，讓人措手不及。
“寧大夫，我這是怎麽了，你可有線索？”
寧蘊搖搖頭，這一連串的變故蹊蹺得很，她也是一頭霧水。
“伸出手來，我再好好看看。”剛剛隻顧著把韓綦救醒，並沒有仔細查看他昏迷的原因。
韓綦緊閉嘴唇，配合地伸出手臂。他心情沉重，作為主帥，無緣無故離開自己的士兵，還昏迷了這麽久，想想就覺得後怕。這件事若不搞清楚，以後他該如何領軍，如何相信自己身邊的人。
想到這裏，韓綦把目光移到寧蘊的臉上。她能幫自己嗎？
寧蘊俏麗秀氣的麵容，蒙上了一層憂色，眉頭緊緊皺起來，神情肅穆。
半晌，她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將軍，您這是被下藥了。”
韓綦臉色一淩，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確定嗎？我韓某人別的藥理不通，可對迷藥的種類，不說了如指掌吧，卻也不會輕易就能中招。”
寧蘊點點頭，這個她相信。韓綦這麽多年來可謂是在腥風血雨中生存下來的，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也不會安然無恙地走到今天了。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做人不能太過自信，若是什麽事情都靠經驗就能解決，也就不會有今晚的意外發生了。
“將軍，這種迷藥的確很罕見。無色無味，而且可以利用各種方式起效。不管是吃進去，還是聞到一點，都會讓中藥者失去知覺。但是奇怪的是，這種藥對身體無害，而且價格昂貴。也不知道誰有這個本事，能擁有這樣稀罕的藥物。”
對於寧蘊來說，除了大局，藥物本身的效用也很吸引她。這樣珍貴的迷藥，居然被用到韓綦身上，真是暴殄天物。她瞥了對方一眼，眼中的怨念一閃而過。
這人牛一般壯碩的身體，用點猛藥也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韓綦愣了愣，不明白寧蘊眼中的埋怨從何而來。不過，他敏感地抓住了一個關鍵，“你說這藥對我身體完全無害？”
“對，一點危害都沒有。中藥的人完全可以當自己太累了，睡了一覺。”
“對身體無害，而且在我昏迷的時候並沒有趁機傷害我。”韓綦喃喃自語著。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猛地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寧蘊問道：“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寧蘊麵色一窒，本來覺得韓綦剛剛蘇醒，打算讓他緩緩，再告訴他這個噩耗。誰知道對方居然如此敏銳。罷了，這件事原本也沒打算瞞著他，而且瞞也瞞不住，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你剛醒過來，不要太激動，我慢慢跟你說。”
歎了口氣，寧蘊心懷悲愴，緩緩將事情講了一遍。那場莫名的大火，軍營的混亂，還有自己和梁光的應對措施，一點沒落，全都說了出來。
看著韓綦鐵青的臉色，她心裏也不好受。
自己一個外人都覺得心有戚戚，更何況是韓綦了。那些死去的士兵都是跟著他浴血奮戰的兄弟，並不隻是上下級的關係。他們沒有死在敵人手裏，沒有倒在沙場上，卻被莫名的疾病困擾，最後更是喪生火海。
這種死法，太憋屈，太窩囊了。
韓綦的拳頭緊緊攥起，手背上青筋暴.露，不知過了多久才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去山上看過了嗎？可，可還有……”
話沒說完，但是寧蘊明白他的意思。忍著悲痛回答道：“我還沒來得及去檢查，不過，看當時的火勢，應該不會有生還者。”
韓綦猛地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肌肉抽.動著。寧蘊知道，他一定是悲慟到了極點才會如此。
可意外發生的如此突然，眾人毫無準備，又擔心還有後續的陰謀。再加上韓綦當時不在場，無人主持大局，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場火燒起來。
歎了口氣，寧蘊似乎想寬慰韓綦，於是故作輕鬆地說道：“要不然，梁光為什麽敢假傳將領。還不是怕局勢的發展無法控製。放在平時，你借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韓綦的喉嚨中發出低低的咕嚕聲，像是在嗚咽，又像是要哭不哭的聲音。半晌，他用力抹了一把臉，恨恨地甩了甩頭。
“他們都是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韓綦絕對不能讓他們就這樣白白送了命。這件事，我要一查到底。”
韓綦臉上的厲色，讓寧蘊不由得心驚肉跳。不管是誰策劃了這次事件，隻要讓韓綦查出來，等待他的將是瘋狂的報複。不過，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道理就是這樣。那麽多條人命呢，總不能當做從沒發生過一樣。
“你說的都對，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回複體力，然後安撫軍心。事情可以慢慢查，絕對不會讓那些兄弟們枉死的。”寧蘊安慰道。
她不會阻攔韓綦的報複，但是希望他能冷靜地處理這件事。免得在激動之下，造成誤判，導致事情進一步惡化。
韓綦點了點頭，情緒恢複了些許正常，“寧大夫，你放心，本將軍知道輕重。不會亂來的。”
他帶兵這麽多年，大風大浪經曆得多了。怎麽會為了這件事就心神大亂。
“麻煩你扶我一把，還是先回軍營為上。免得大家看不到我，再生出別的事端來。到時候，就算是梁光的假詔，也無濟於事了。”
寧蘊一愣，這才發現，韓綦似乎嚐試了幾次，都沒能順利站起來。
這恐怕是迷.藥的效用還沒有完全消退。按說，這藥力本來也不會這樣快就消散。是自己利用銀針刺激了他的穴位，而韓綦又身體強健，才會這麽快就蘇醒過來。
一般人怕是得睡個一天一夜才能蘇醒了。想到這裏，寧蘊又歎了口氣，認命地走上前。伸出手，扶住了韓綦。
當韓綦將大半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時，寧蘊隻想罵娘。早知道，就不讓梁光這麽早走了。這家夥，太沉了。